22、臨危受命

  馬文生的話，讓走在前麵的西郭村老百姓聽了，便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可後麵的人沒聽清呀，後麵的人繼續往前擠。這一擠，前麵的人收足不住，繼續往裏麵闖。


  馬文生一咬牙，跪了下來，“父老鄉親們，聽我的，鬧是沒有用的。我們要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


  他這一跪，那些人要衝進來的話，就得從馬文生身上踩過去。


  於是前麵的人終於停下了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胡朗也在這個時候打了車趕到了政府，他在西郭村本來就有號召力，一來就吼了起來，“大夥兒聽我說，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來處理，保證讓大家的要求都能得到政府的滿足。來，來，快到食堂這邊來，我們到這邊來商量。”


  胡朗一叫喚，那些村民開始散了，朝著胡朗那邊走去。


  胡朗在村子裏，輩份很高，這裏有一小半人得管他叫爺爺。


  人群一散，劉富貴和趕過來的丁成貴趕緊將馬文生扶了起來。


  劉富貴心中暗歎，今天要不是馬文生這一跪，估計他自己得受傷不可。


  於是劉富貴看向馬文生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文生，好，收拾一下，上來做會議記錄。”


  剛才做會議記錄的，可是田二壯。劉富貴一句話，就讓田二壯頭痛了。


  這個會議記錄不要他做了，那麽這個會，他還要不要參加呢？

  田二壯最終決定，他還是上樓參加黨政聯席會。


  劉富貴在會上說了一句令馬文生心驚的話，“這件事，必須得妥善處理。而且宜早不宜遲。鎮財政可用的資金，要先管這頭。縣裏要求全縣進行安全生產，目標是傷亡人數要控製在8人以下。現在我們鎮一下子死了5個，加上年初的3個，已經是8個了。”


  馬文生很敏感地判斷出會議沒有方案的原因了。


  原來是死了5個人，書記鎮長估計都要挨縣裏的訓了。甚至還要被處分。死了8個，兩人都要挪位置。


  難怪劉富貴遲遲下不了決心。


  分管財政的副鎮長陳勝奇接話道：“劉書記，丁鎮長，我們鎮上現在可用的財力，賬麵上隻有40萬不到。挨慣例，一個人賠十萬，就是50萬。”


  丁大江這個時候提了不同的意見，“鎮采石廠的承包人是龍江海，要賠，也是由采石廠來賠。”


  劉富貴淡淡地說道：“我完全讚成丁鎮長的意見，那麽就是說龍江海的下落，由丁鎮長來找？”


  丁大江被劉富貴一下子給將住了，他的臉紅了，訕訕地轉了過去，卻正好看到了埋頭做會議記錄的馬文生。


  丁大江忽然說道：“我倒是有個提議，這次礦上安全生產出了這麽大的事故，主要原因，是鎮經委辦事不力。我提議，免去經委主任的職務，由辦公室副主任馬文生同誌兼任。”


  丁大江這麽說，可謂狠毒。他討厭剛才馬文生的所作所為。


  尤其是馬文生吼了一句要抓抓我的那句話，更是讓丁大江惱羞成怒。


  你不是愛出風頭嗎？那好，老子就讓你出個夠。


  經委管理采石廠，馬文生一旦成了經委主任，第一件事就是要負責處理死亡事故的善後。


  那些死者家屬，就要夠馬文生喝一壺的。


  劉富貴沉吟著，許久沒有吭聲。他看得穿丁大江的用心，但是任何事都有兩麵，很壞的事，換個角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變成好事。


  他要是直接提拔馬文生，還真是一下子找不到什麽理由。


  組織委員洪大望看著劉富貴的臉色，他已經揣摩出劉富貴的想法。劉富貴是要用馬文生了。


  “文生同誌，我問問你，你願意挑起這副擔子嗎？”洪大望問道。


  對於馬文生的任命，由丁大江的陰險之計，沒經過鎮黨委的考察程序，直接等於是上會了。


  馬文生心裏明白，在政府辦天天寫文章，哪怕他寫得再好，也是出不了什麽成績的。


  現在去經委，起碼可以處理好西郭村那些死者的事宜，謀個心安。


  而且，他也想著不能再讓礦上出事了。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隨著一聲炮響，就這樣沒了，那是多麽讓人痛心的事呀。


  “各位領導，我願意接受這個任務，”馬文生仰起臉來答道。


  他要為這些平日裏辛勤勞動，遇到了困難和問題卻沒有人肯幫忙的鄉親們做事了。


  劉富貴聽到馬文生這樣回答，倒是沒讓他失望，便朗聲說道：“那就大家通過一下吧。”他這麽一說，自己先舉起手來。


  劉富貴一舉手，其他黨政班子成員自然也都舉起了手。


  丁大江首提此事，自然也不會反對。


  就這樣，馬文生成了經委主任。


  會議就聯係龍江海和安撫死難者家屬進行了布置。


  馬文生作為新任的經委主任，免不了都要參加這兩件事。


  副書記王津生成了善後處理工作領導小組組長，派出所所長丁成貴是副組長，馬文生和田二壯為成員，即刻妥善處理事務。


  那邊胡朗將村民會議開過，也到了政府裏麵。


  因為王津生負責這事兒，胡朗便告訴王津生，五個死者家屬都要求賠償每戶65萬元人民幣，包括喪葬費，也都歸這邊。


  “不是鎮政府這邊，而是騰龍采石廠，”王津生糾正道。他叫來了馬文生做記錄。


  胡朗聽說馬文生成了經委主任，不由得暗暗歎息。


  這個小子，看來是成不了大器了。別人都是想辦法逃離，他卻光頭往刺窩裏鑽，


  這也怨不得別人，隻怪馬文生傻了。


  “王書記，不管是哪邊，反正今天沒錢，我弄不走他們，”胡朗是西平村人，他不能完全站到鎮政府這邊。


  雖然沒人要求馬上付錢，可是胡朗對政府做法一向熟悉，一旦人散了，政府很有可能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到那時候，頭痛的就不是政府，而是他胡朗了。


  “王書記，我提議由政府先墊付一部分，我來聯係龍江海，”馬文生也覺得人家人都死了，政府不掏錢，顯然是不行的。


  王津生想了想道：“也行。我來試試看吧。”


  財政所從來不把王津生的要求當一回事，他也隻能試試。


  好在這一次王津生打了電話過去之後，副鎮長陳勝奇沒說什麽，隻說先拿20萬給王津生救急。


  後麵的錢，必須由龍江海來解決。要不這個政府明天就要停轉了。


  王津生見到陳勝奇鬆了口，趕緊讓馬文生和胡朗去領錢。


  走到外麵，胡朗看著劉誌達道：“文生呀，你是經委主任了。那邊的房子，我想你也用不著了，把鑰匙給我吧。”


  馬文生聽到胡朗這麽一說，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