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梁清淺幹脆的拒絕。
“為什麽不行?”陸蕭然看著她,“就……隻是一個朋友之間的擁抱,也不行嗎?”
“不行。”梁清淺看著他,“你是陸仲勳的哥哥,而我們,可能也算不上朋友。”
就算是朋友,但這荒山野嶺、孤男寡女的擁抱?那簡直是太怪異太不能設想後果了。
陸蕭然聽了,滿是期盼的眸色一暗,有些苦澀的低聲問道,“你覺得……我們不是朋友嗎?”
梁清淺聞言,隻覺得他那語氣聽得讓人心裏有些不好受,她想了想,“如果你收回你剛剛的那句話,也許,我們可以做朋友……”
“我以為,”陸蕭然閉了閉眼,眨去眼裏泛起的苦澀,有些自嘲的笑道,“我們是朋友的。”
“……”梁清淺也不再和他多說,有些慌亂的抬起他並未抓住的那隻手就要去掰。
終於成功掙了開來,梁清淺站起身來,就想要離他遠一點。
可當她剛一轉身,陸蕭然清淡的嗓音就又傳了過來,“如果不是朋友,那你剛剛對他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麽意思?”
梁清淺到底是因為他的這些話而頓住了步子,轉過身來,看著還坐在地上的陸蕭然,眼裏滿是驚異。
陸蕭然抬頭看著她,見她這番模樣,也猜到她在想些什麽,於是,他輕輕的點了一頭,“嗯——”他以拳抵唇,咳嗽了幾聲,但視線卻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從你問他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的時候,我就醒了。”
“……”難怪他剛才會用那樣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原來是聽到了那些話。
他輕笑起來,“剛才你既然都聽到了我和他說的那些話,就該知道什麽都於事無補,你那樣說,又能起什麽作用?”
“我隻是……”梁清淺說著,盯著還搭在他身上的那條被子,“我以為……”
陸蕭然也看向那條被子,“以為他也關心我對嗎?”說著,他卻是一把將那被子掀開了,“就算他在乎我,但我這麽多年都一個人過來了,就算有他的一句‘抱歉’,也改變不了什麽。何況是一條還需要用我的體溫去暖熱的被子,又怎麽會捂熱我的心?”
小小的他,被父母拋棄,他害怕、慌張、無助卻還是等待和希冀,可每一次,現實總會給他結結實實的甩上一個大耳光。臉很腫,腫到自己已經麻木,才後知後覺的清醒過來,那些等待和期盼,不過是他癡人做夢。
這些年來,他是不是冷、是不是餓、是不是羨慕別人的家庭美滿、是不是孤獨到以為全世界就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們,在哪裏?
最困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現在嘛……知道了那人心中所想,他也就不再糾結和期望什麽了。就像那人方才所說的那般,多年以後,自當是塵歸塵、土歸土,誰都會空手而來,再空手而去,誰又還會去糾結這些愛恨情仇?
梁清淺聽得心頭悶痛,看他那強自撐起的笑意,心裏不免內疚難當,“對不起……”她咬了咬唇,“是我多話了。”
她當時確實是在衝動之下才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昏迷的他會那麽快就醒來。興許她是好心,可他聽到了,她和忘憂的那些話,無疑是又在他受傷的心上再次撒上了一把鹽。
“不怪你。”陸蕭然搖搖頭,笑看著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說著,他晃晃悠悠的爬站起來,可能是因為還病著、身上沒有力氣,也有可能是因為在地上或躺或坐的姿勢太久、導致腦袋供血不足,他搖晃了兩下,幾乎站不穩。
梁清淺見狀,急忙伸手去扶,“你就躺那裏吧,你這樣還起來幹什麽?”
陸蕭然卻是笑:“這樣,我就不用仰望著你說話了。”
梁清淺一聽,心上一慌,扶著他的雙手就像是被什麽燙著了似的,急急就鬆開了手。
轉身正打算走開,陸蕭然卻一把扯著她的胳膊用力一拉,梁清淺被扯得一個旋身,然後便落進了他瘦削卻寬大的懷裏。
那力道甚大,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病得剛暈倒過的人的力氣。
梁清淺怔了一下,腦子裏一陣空白。
聽著他那強而有力又似乎變得快了的心跳聲,不過是幾秒鍾的時間,梁清淺便回過神來。
“放手!陸蕭然!”她有些惱怒,抬手就去推他。
他卻是不放,反是雙手將她圈住,又很是有分寸的沒有將手搭在她的腰身以下,隻是圈著她的肩背,一手輕捧著她的後腦勺。
“別動。”他深吸了一口氣,“就一小會兒……”說著,他又苦笑著說道,“就……當是可憐一下我。”
“……”本還在掙紮的梁清淺,聽到他這樣一說,掙紮的動作頓住,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言語,懵懂呆傻的愣在那裏,心裏思緒萬千。
就當是可憐一下他?
這話讓人聽了,怎麽那麽讓人難受呢?
是啊,他現在雖然很是有一番作為和成就,可他除了那些,還有一個孟梓玉,他又還有什麽?就在剛才,他……又被自己的父親,再一次拋棄了。
“三次了……”清清淡淡的嗓音,似是一道歎息,帶著幾分溫柔和幾分若有似無的感動。
梁清淺本還在替他難過來著,卻突然聽到他如此一說,心裏不免驚疑,“什……什麽?”什麽三次?
陸蕭然卻是不說,隻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有些激動、又有些感激的說道:“清淺……謝謝。”他歎息一聲,再出口時,語氣卻帶了幾分歡喜和輕快了,“謝謝你陪著我。”
謝謝你陪著我,在我人生中最最困難、最最無助和茫然的每一次,都有你陪著我。每一次,讓我走出人生的低穀,爬出來繼續活著。
前兩次,你或許已經不再記得你的生命中還出現過一個那樣的一個我,但我記得就好。
三次了,這是第三次。而這一次,你終於會記得,在某個人很難過的時候,是你陪著。
嗯,我很累,可我又很歡喜,因為,這一次,還是你,陪著我。
“……”梁清淺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想抬手推開他,又發現手上似乎失去了力氣。
這時,原本還黑沉的夜色中,突然有強烈的光線照了過來,還伴隨著“嗡嗡嗡嗡”的聲響。
梁清淺雖然此時還在陸蕭然的懷裏,但那聲音自然也聽見了。她正想探出腦袋去看看是什麽,陸蕭然卻是比她還快上一步將她輕輕推開,然後擋在她身前,回過頭去看光線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