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憶(6)
有一次有幸和廳長一起吃飯。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廳長了。廳長是個年輕人,四十來歲,笑了笑道:“老胡啊。你已經過了提拔年齡了,給你說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你就保持點純潔吧。”
這話明顯是說老胡愚。老胡能聽出來,老胡也沒法撕破臉和廳長發火,但廳長既然調侃了自己,給自己說出原因,也應該是一種等價交換吧,廳長獲得了快樂,我獲得了真相。所以老胡拉下臉,死纏硬磨。平時老胡臉皮薄,不願意這麽做,這次卻較了一次真兒。廳長沒辦法了,就給老胡說了。
廳長說:“你為什麽每次給市長交的材料都是手寫的呢?你不會叫打印部打印一份再交給市長嗎?”
老胡說:“我已經改好了,連錯別字都校對過了,而且我寫的也很工整,相信市長能看懂,何況市長每次見到我的手寫稿,都很高興,都要誇我。為什麽還要打印呢?”
廳長說:“你這樣做沒錯。可市長嘴上不說,心裏別扭啊。”
老胡問:“市長別扭什麽?”
廳長有些不高興了道:“我都給你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是真不明白啊,還是裝糊塗。”
老胡一臉委屈:“我真不明白。”
廳長火了,大聲道:“你以為你寫一手好字,就可以四處炫耀嗎?你以為你寫一手好字,就可以向市長叫板嗎?你以為你寫一手好字,就可以目空一切嗎?你以為、你以為、你以為……你的字比每屆市長寫的都好嗎?”
廳長罵老胡同時,也把真相告訴了老胡。老胡明白真相後很委屈,很冤枉,很傷心,連死的心都有,如果自己這些年不給市長交手寫稿,自己或許……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從此老胡不再寫稿了,成了辦公廳裏的閑人,願意來上班就來轉轉,不願意來上班就不來,都快到退休年齡了,反正也沒人管沒人理。
李市長安排他送王清華也是覺得他沒有派係,比較安全。
老胡問:“你是誰的關係?”
王清華一愣,想不到老胡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自己雖然剛剛走馬上任,也明白這樣的話不能隨便問,這老胡看樣子也應該是老革命了,怎麽能問出這樣的話,但人家既然問了就得給個回音。
王清華頓了幾十秒,想起臨行時李市長一再叮囑自己不能暴露和他之間的關係,但人家問也不能不說,不說顯得自己不尊重人家,隨口道:“我裘副市長的親戚。”
老胡哦了一聲,窮追不舍又問道:“和裘學敏什麽關係?”老胡也不知道是真看不起裘副市長,還是為了炫耀自己在政府的輩分,竟然直呼裘副市長的大名。
這算什麽事,辦案?審查?雙規?這老頭也有點太不著調了,在政府混了這麽多年怎麽連這點最起碼的修養都沒有。把自己當什麽人了,紀檢委的,還是是公安局的?
王清華心中惱火,還得忍耐,或許人家用的是激將法,自己一發火正好著了人家的道,靈機一動,道:“聽說你老的字寫的非常好,什麽時候能指教指教?”臨行前嚴秘書給自己說過一些老胡的事,知道老胡現在最煩別人說他的字寫的好,因為他吃過這方麵的虧。王清華想激一下老胡,叫他不要再問東問西的。
老胡一聽寫字的事,果然立馬火冒三丈道:“字寫的好有個屁用,字寫的再好還能比市長寫的好,老子又不是書法協會的,寫那麽好的字有個吊用……”
老胡越說越激動,幾乎變成了罵人。
王清華肚中一陣竊笑,也不理他,又自顧自地欣賞沿途風景。
出了市區,行了一段路,汽車拐進了一個岔道,全是坎坎坷坷沒有硬化的土路。豐田霸道再也沒有昔日的威風,在土路上上下顛簸,幾乎把人的肺都顛出來。王清華暗罵一句:“操,這就是小日本生產的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