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醫院
楊禮拒絕了何栩清送自己回家的好意，他從YOM出來，攔了一部taxi，跟司機報了一個地址。
楊禮定時定期就得去醫院做一次檢查，每月都得去一次。
楊禮來到自己經常來的那家醫院，約了經常給他看診的醫生。
楊禮並不喜歡來醫院，他不喜歡醫院的氛圍，不管是來醫院做什麽事，對於楊禮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楊禮很抵觸來醫院，一般的小病小痛楊禮都會忍著不來醫院。對於他來說，醫院這種地方，能避則免。
楊禮來到自己預約的那個醫生的診室，診室的門是開著的，楊禮禮貌的敲了敲門，道：“醫生，我過來確診。”
坐在診室裏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看起來和楊禮年紀差不多。
青年醫生看到楊禮，立馬露出好看的笑容。
“進來吧。”
“嗯。”楊禮點了點頭，往裏邊走。
青年和楊禮是老相識，是高中同學。也是楊禮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是楊禮病情的知情者，也是楊禮一直以來谘詢對象。
楊禮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四處觀望像是在找什麽。
青年像是看穿楊禮的心思，答道：“白醫生今天休息，隻有我在。”
負責這個診室的有兩名醫生，青年口中所說的白醫生是這個診室的負責人，也是楊禮的主治醫生。
楊禮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楊禮很少在別人麵前笑，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我還不懂你啊？”青年一屁股坐在旋轉椅上，蹬了蹬腿，往楊禮那邊靠近。
青年把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戴起來，讓楊禮將裏麵的襯衫鈕扣解開，幫他聽診。
“最近身體怎麽樣？”
“沒什麽異常，挺好的。”楊禮老老實實的答道。
他的身體構造和普通人不同，他的長相是男性，他的戶口冊上、身份證上都寫著男性。
但他實際身體構造跟普通男性不同，他沒有男孩子的東西，卻有著女孩子有的東西，而且女孩子每個月都回來的事，他也會來。
雙性人中極少數會擁有這樣的人。
楊禮的身體是千萬個人中的少數，楊禮也不知道自己身體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像個怪物一樣。
青年幫楊禮聽診完，循例的問了他幾個問題，楊禮照答了。
“你那個快到了吧？”青年看著楊禮，他幫楊禮確診過無數次，他也是最了解楊禮身體狀況的。他是因為楊禮才當上醫生的，楊禮是契機之一。
楊禮知道青年在說什麽，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楊禮羞於與人談論這個話題，他每次來醫院就診都覺得很尷尬，即使確診醫生是自己熟悉的好友。
青年知道楊禮不情願講整個，完全沒有人願意被當做怪胎。
青年歎了一聲氣，道：“老樣子吧。”
楊禮一聽，臉露喜色，笑道：“謝啦，夏然。”
青年口中所說的‘老樣子’指的是止痛藥，每次到那個時段楊禮都會痛的生不如死，他很難想象那些身體嬌弱的女性是怎麽撐過來的。
“客氣什麽。”夏然被楊禮這麽客氣的道謝，反而覺得不好意思。
楊禮摸了摸腦袋，咧嘴笑了笑，沒說話。
夏然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楊禮交情最深的人。楊禮上小學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甚至不能像普通的男男女女一樣。
高中軍訓的時候，是統一在大澡堂洗澡。楊禮每次都是等到九點澡堂沒人，已經沒有熱水的情況下跑去洗澡。
因為這幅身體，楊禮吃了不少苦頭。
他不敢跟別人靠的太近，不敢與人交友。
楊禮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的時候，有想過自殺，可是雙親健在，雙親都沒有放棄自己，楊禮怎敢一死了之？
楊禮挺羨慕普通人，他向往普通人的生活，與人交往，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
楊禮不曾與人交往，遇到喜歡的人都是遠遠觀望不敢靠近。
喜歡是一件好事，可對於楊禮來說卻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他羨慕慕七夜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做一切喜歡做的事。但是他不行，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他是個異類。
“楊禮，你有喜歡的人嗎？”夏然湊到楊禮麵前問道。
他看楊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很不開心。他沒見過楊禮和別人交往，甚至朋友也不多一個。他很擔心楊禮。
楊禮搖了搖頭，笑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會有喜歡的人的。”
不知是自嘲還是認真的，楊禮不曾想過這種事，對於他來說光是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就已經夠難了。
夏然看楊禮這幅樣子，他也不好受。
夏然想要說些什麽話來安慰楊禮，可是楊禮看起來並不需要。
楊禮想的事情想的比誰都明白，他在做一件事衡量利弊後才會下定決心去做。
試問這麽一個人，自己對他說一些寬慰的話他能聽進去嗎？
夏然知道楊禮並不需要安慰的話，安慰的話楊禮已經在心裏說過一遍了。
夏然隻能說些起到囑咐作用的話罷了，“你有事一定要和我說，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楊禮點點頭，他知道夏然是關心自己。
“你和你男朋友怎麽樣？”楊禮換了個話題，他並不想讓話題的焦點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他想多聊聊夏然的事。
隻見夏然臉色漲紅，害羞的偏過頭，支支吾吾的答道：“還…還不錯。”
楊禮笑了笑，他知道夏然是個同性戀，他見過夏然的男友，挺霸道的一個人，不過對夏然很好。
見到夏然這幅樣子，也不需要那麽多文字來說明了，楊禮知道夏然和男友相處的很好就行了。
“那就好。”
忽然，楊禮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著對夏然說：“小夏，脖子。”
夏然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著楊禮做這個動作。
“嗯？怎麽了？”
楊禮眯起眼睛笑道：“吻——痕——”
夏然嚇得用手擋著住楊禮所指的地方，害羞到耳根子都是紅的。
“我靠……你別笑！！”夏然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草莓，怪不得今天女同事見到自己一直在笑，夏然當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現在知道了！
回家砍死那個挨千刀的！
楊禮忍著不笑，一直憋著笑是很辛苦的。
夏然實在看不過眼，擺了擺手，“笑吧，笑吧，笑死你活該。”
楊禮放聲大笑，他覺得夏然反射弧挺長的。居然一整天下來都沒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有吻痕！
“你也是挺厲害的。”
“我是受害者啊！”夏然咬牙切齒的瞪著笑個不停還在說風涼話的楊禮，惱羞成怒。
“你去洗手間不照鏡子的嗎？”楊禮捧腹大笑，說他反應遲鈍還不樂意了。
夏然氣到說不出話了，幹瞪著楊禮，不出聲。
楊禮打心底裏羨慕夏然，夏然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
自己呢？
不知道。
這種事情隻能是奇跡，但是奇跡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剛剛夏然問自己有喜歡的人嗎？
其實是有的。
隻是會和以前喜歡的那些人一樣，埋在心底裏，隻要默默喜歡就好了。
楊禮沒有在夏然那裏待很久，聊了幾句拿完夏然給的止痛藥，就回家了。
楊禮家住在市中心，離MUS挺近的，這是慕老爺子給自己安排的員工宿舍。楊禮知道其實是慕老爺子為了不讓自己負擔這麽重，讓自己減輕一下負擔吧。
楊禮沒有跟家裏人住，家人都在臨市。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楊禮一直都避免和人接觸，家人也不例外。
父母對他都很好，但是楊禮沒能把自己從“怪物”、“異類”這些標簽中走出來，他沒辦法接受父母的厚愛。
楊禮還有個弟弟，他弟弟比他小十歲，還在上高中。楊禮自從上了高中以後，就沒有和家裏人住在一起，他盡量避免和家裏人接觸，他也不想讓自己弟弟認為他哥哥是個怪物。
楊禮雖然不怎麽回家，但他還是會給家裏人打錢，他一個人在這座城市，吃喝住行用不了幾個錢，而且MUS給自己的待遇很高，每個月楊禮都能省很多錢，他都會打一半的工資到家裏去，補貼家用，雖然家裏好像不是很需要。
楊禮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裏，他布置的很有家的感覺，然而這個“家”隻有楊禮一個人。
楊禮每天回到家裏都是直接洗完澡，倒床就睡，今天也不例外。
仔細想想來MUS工作也有好幾年了，他在慕七夜身邊已經有兩年了。
慕七夜喜怒無常，經常給自己甩臉色，楊禮也既往不咎。慕七夜是他的上司，無論慕七夜說他什麽，整蠱他還是抓弄他，第二天楊禮還是要照常上班。
楊禮其實很不喜歡慕七夜，很討厭他每次捅出個爛攤子要自己收拾，每次因為慕七夜的事，楊禮都要熬夜幫他想方設法的補救。
慕七夜甚至還覺得自己在害他。
楊禮是個不懂投機取巧的人，他不懂怎麽去討好一個人。
所以常常惹到慕七夜發脾氣，然後給自己下命令扔一大堆工作給自己。
楊禮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受慕七夜多久，慕老爺子想自己輔助慕七夜，他想應該過不了幾年。可是現在慕七夜怎麽看都很討厭自己，楊禮都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勝任這個工作。
他和慕七夜抬頭不見低頭見，看慕七夜這幅樣子，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獨當一麵，也好讓自己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