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他和姐姐一樣好。
噗,一道笑意傳來,引得兩人驀然回首。
是許嘉越!
韓初白沉默了。
顏顏瞪著他不高興了,她又沒有說錯!
他笑點真低!
許嘉越看著她,她不高興實在是太明顯了。
哼,剛剛不還高興的很麽?在這侃侃而談的,這會怎麽不繼續聊了?
他眸光深沉,卻也隻是清咳一聲,轉移話題道。
“你姐做了不少餅子,你、你也進來嚐嚐吧。”
看著他一副東道主的模樣,兩人漠然,但還是跟了進去。
未進家門,香味便飄了出來,入則更濃。
雖然是油炸食品,但這蔥油餅卻並不油膩,吃進嘴裏,清香四溢,口味獨特。
見大家對姐姐顏鳳的手藝嘖嘖稱歎,顏顏與有榮焉,特別驕傲。
她的姐姐就是能幹!
陰天果然黑得早,在一一目送走了幾人之後,顏顏默默感歎道。
對了,她還得知了一個讓她十分惱火的事實。
那就是許佳蘭和她一樣穿了彼此的新衣服。
顏顏的新裙子都是顏媽親自給她挑選的,雖然家裏並不富裕,但顏媽從不在吃穿上克扣她們的。
而且顏媽因為現在在外地工作的緣故,所以在給顏顏她們挑選衣物上更是大方。
許佳蘭身上的裙子便是顏顏最舍不得穿戴的,她痛心疾首!
當初的她就不應該對自己那般小氣,也不至於現在便宜了別人!
不過,想到此時和她同樣憤恨的某人,顏顏頓時感覺舒心了不少!
她雖然沒有穿出去過,但是好歹試穿了一次啊!
嘖嘖,相比起來,她許佳蘭應該更加惱火才是!
罷了,誰讓我們兩家的關係如此複雜。這算是扯平了吧。
夜晚,不期而至。
她們都挑燈回了裏屋。
裏屋現在安了兩架床,一高一低。
即使這樣,顏顏也不想挨著弟弟顏虎睡。
她默默爬到高床上,與婆婆呆在一塊兒。
好在也沒人管束她!
她是自由的!
顏家家裏,特別是在婆婆鄒氏這裏,夜晚熄燈熄得早。
一是節約資源,二是無所事事不如早點兒休息。
這是婆婆鄒氏口中提出的觀點。
是不接受反駁的那種!
今天晚上亦然。
顏顏睜著眼睛,眼前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家中四人,唯有她還清醒著。
她也很無奈!
她把被子捂著自己,就剩一絲透氣的裂縫,用來呼吸。
她害怕!
自從開始做了噩夢以來,她就怕黑了,而這會兒這種黑顯然更不受她待見。
果然,夜晚就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她還是喜歡白天!
白天多好,目及所到之處,盡是光明磊落的風景。
不想不想,顏顏開始自我暗示,今天晚上還挺有用的,她迷迷糊糊的就睡過去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顏家三姐弟開始和田家頻繁接觸了。
田家,也就是顏顏的外公家。
這天的天氣很是明媚,然而顏顏的心裏卻是有些陰霾的。
罪魁禍首自然是她的弟弟顏虎。
顏虎最近愈來愈粘著顏鳳了,那架勢跟顏顏也有得一拚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顏顏的眼裏,他幾乎占盡了她在她姐姐心裏的位置。
她不得不討厭他!
可是姐姐不喜歡她和弟弟鬧得不愉快。
顏顏又不得不裝作她們感情很好的模樣。
她很糾結,也很為難!
時直傍晚,這種矛盾又複發了。
姐姐顏鳳打算到外公家去玩,這個點去隻能說明今天她不打算回來了。
她說名額隻有一個,你們倆誰和我去,商量一下吧。
對於都十分粘著她的我和弟弟來說,這真的是一個大問題。
其實這個時候,吸引我們的還有一個地方。
那就是外公家有電,且還安了光纖線,可以接收衛星,看電視。
這對處於原始社會的我們來說,是向往那種文明社會的。
無疑,我和弟弟都不肯屈服對方,也都在努力說服對方,不去。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顏顏技高一籌,她用她的零花錢和糖果收買了弟弟顏虎。
這本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但顏顏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在享受了她的贈饋之後,出爾反爾!
生而為人,憑什麽你比我小我就要讓著你?
顏顏在顏虎一哭二鬧中,絲毫不動心,且十分厭惡!
如此小人,真是個白眼狼!
這人果然和剛來的時候一樣,翻臉不認人!
怪不得她對他的不喜!
但姐姐顏鳳看不下去了,她說弟弟還小,讓她讓著他!
這分明是偏心,偏她說的有理有據,她反駁不得!
再者她也不想她為難!
顏顏知道姐姐的顧慮,她怕我們都走了,婆婆一個人在家裏會孤獨,所以勢必會留下一人。
而最好的人選,是她!
顏顏心軟,她何嚐不怕婆婆一個人會孤獨!
天色已經不早了,去外公家需要走三公裏的公路,她耽擱不得!
哪怕此時的她們已經站在家對麵的大公路上了,她也再邁不開步子。
沒錯,她放棄了。
誰叫她大呢?
她站在原地,死死地拽著裙擺,望著即將拐過彎,再也看不見人影的兩人,憋在心眼裏的淚水,還是忍不住掉落下來。
她也想去呢!
討厭!討厭!討厭!
天色漸暗,灰蒙蒙的一片。
她無聲地哭夠了,連臉上殘留的淚水都忘記擦掉,就打算回去了。
好在家裏還有婆婆,她不孤獨!
但她沒想到,會撞到他的懷裏。
他怎麽在這裏?
他來了多久?
他又看到了多少?
天真的暗了,還是她的眼睛被眼淚刺傷了,她竟看不清楚他臉上是什麽神色。
他說:“就為這點小事,哭這麽久,你也是一個人才。”
看來是整個事件的見證者。
如此不討喜的話,她也懶得反駁。
隻道:“你還太小,不懂,我不怪你!”
許嘉越啞然,他比她大好麽!
他順著她道:“是,我不懂。那你說說你懂什麽?”
“我呀,想懂什麽懂什麽!”
如此便是氣話了。
她真的是話題的終結者!
回去的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倒是讓顏顏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看著走在身邊的人,心想有他真好!
和姐姐一樣的好!
此後顏顏和顏虎勢如水火的日子,也真正地拉開了序幕。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婆婆鄒氏昨天一早把顏顏上麵的家裏好好拾掇了一番,事無巨細。
今天又把她們三個好好打扮了一番。
就因為顏顏的爸爸和媽媽要回來了!
爸爸。顏顏默念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詞。
她又是高興又是忐忑。
她怕爸爸不喜歡她!
她第一次羨慕弟弟,因為她在他的眼裏她隻看到了欣喜若狂。
那是打心裏的依賴,可她貌似沒有!
姐姐彷佛也是欣喜的,或許也同她一樣,心思複雜。
他們回來得很早,大概是不到十點鍾吧。
顏顏近鄉情怯,她看著那個長相俊朗、威武不凡的男人一把把她的弟弟抱在懷中,又摸摸旁邊姐姐的腦袋,笑得好看。
她頓在原地,僵硬著紋絲不動,很是木訥,彷佛也是看到了他對她的不喜。
最後她是在她的婆婆的拉扯下,來到他的身邊,硬巴巴地喊了一聲爸爸。
午飯是媽媽和婆婆兩人一起做的,就在她們的老房子裏。
吃飯時,顏顏下意識跟著婆婆坐在一起,因為姐姐和弟弟是坐在爸爸兩邊的,媽媽在弟弟的旁邊。
這次吃飯並不愉快,對顏顏來說。
不愉快的原因,大概是吃飯時,發生的小插曲。
姐姐顏鳳一向不喜歡吃肥肉,她以前就是把肥肉仍給她吃,她即使不喜,也會笑著吃掉。
不過這次她沒有仍給她,而是夾給了弟弟。
弟弟啊,他就是個恃寵而驕的孩子,許是好玩,他仍給了她。
顏顏已經厭惡了他,對他的行為很是不喜,她麵無表情,欲將那塊肉還回去,那曾想她剛剛夾起,就被她的母親看出來了,她被嗬斥了一番。
她母親是個急脾氣,也是個話癆。
隻要她想,八百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她都能撿出來聊個一二。
就這麽能說的她,擺著臉色對她說:“你瘦得這麽難看,還不多吃點,你看看家裏誰像你這樣?”
明明也沒人打她,可她就是忍不住無聲地掉起淚來。
無緣無故的,他們就是這般想的。
這下,爸爸是真的不喜她了。
顏顏這般想,卻也怪不得她。
因為他說:“這個妹崽怎麽這麽小氣!喊你吃點東西,你哭啥子嘛!”
語氣不滿,帶點嫌棄的意味,顏顏聽得分明,眼淚也愈發不受控製了,即便她在心裏命令自己表現得好些,可她就是做不到啊!
她也很為難,她也不想這樣的!
本以為小孩子忘性大,但顏顏卻感覺自己也有了再也忘不掉的心思。
她永遠都忘不了今日的無措和委屈,即使她也不清楚這些情緒從何而來,明明大家都不是有意的,且也有好意在裏麵,但她為何如此傷感呢?
顏顏也想不到自己為何這般敏感,這般無理取鬧!
她想她是覺得媽媽的話重傷了她,爸爸對她的不親近罷!
果然,小孩子的心思你別猜,猜了也白猜。
夜幕降臨,晚風四起,月明星稀,蛙聲一片。
顏家卻一反常態,屋裏屋外皆燈火通明,有歡樂之音傳出。
顏顏剛剛從廚房出來,她是被媽媽趕出來的。
理由很簡單,她讓顏顏去裏屋和她爸爸他們去玩。
他們正在使用dvd播放磁帶,拿著話筒唱著歌。
可是顏顏不想,她想賴在媽媽這裏。
比起尚且陌生的爸爸,她更願意陪在熟悉的媽媽身邊。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和爸爸相處。
罷了,總會麵對的,她去就是。
顏顏踏入裏屋,顏安一曲相思剛剛唱完,她一愣,接著便聽到爸爸問她。
“顏兒會唱歌嗎?”
她搖頭,她撒謊了!
她隻是羞於開口,羞於在爸爸的麵前開口。
話筒最後被姐姐大方地接過去了。
她羨慕的看著她,覺得她特別勇敢,爸爸喜歡她也無可厚非。
顏顏看著弟弟從床上爬起來,趴在爸爸的後背上,朝她挑釁一笑,她不置可否。
又看到爸爸對旁邊站著的姐姐,指導拿話筒的姿勢,她更加沉默了。
顏顏默默地來到他們的後方坐下,默默的看。
她像一隻圍繞著燈泡飛的蛾子一樣,盤旋在他們周圍,能感覺到他們歡樂的氣氛,可就是融入不了。
她被擋在那層薄薄的玻璃外麵了,她想。
正看得入迷,媽媽忽然來到了自己身邊,她把她拉了出去,陪她上廁所。
農村的廁所都是建在外麵的,外麵黑,她怕也是理所當然。
顏顏十分順從地跟她出了門,來到廢棄的豬圈屋外麵的廁所。
廁所是露天的,好在現在已經黑盡了,什麽也看不到。她們是摸黑去的。
這裏離家不遠,家門口的燈,照不到被牆阻擋的媽媽,顏顏卻看得一清二楚。
空氣中飄蕩的聲音還是很雜的,蟲聲,歌聲,說話聲。
顏顏沉默地站在豬圈屋的右側,望著家門口暖橙橙的燈光,無言。
媽媽顯然也沒有什麽和她聊的,她們站在豬圈屋拐角的兩側,仿佛站在兩個世界,毫不幹涉,互不打擾。
突然有一道飽含滄桑的聲音傳來,顏顏莫名,她死死地盯著家門一側,黑黢黢的地方,哪裏長著一顆百年銀杏樹。
她什麽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