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她和他是一類人。
顏顏也不反感許嘉越的觸碰,便任由著他的行為。
雖然她以往信奉的是,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
但是他剛剛不是要幫她找卷尺麽!
她顏顏是個能屈能伸的!
他喜歡摸就摸好了,大不了一會兒回家找姐姐幫忙理一理頭發。
想到這顏顏笑得更歡了。
她仿佛把長高的心願都寄托在了卷尺上了。
回到家的顏顏,左到右等,還沒等來許嘉越的卷尺,卻等來了婆婆鄒氏生病的信息。
信息不是別人告訴她的,是她和姐姐發現的!
這日,顏顏和顏鳳剛剛放學、回到家中。
見大門敞開,欣喜之餘,卻見婆婆鄒氏一臉痛苦地捂住腰下跨上的位置,椅在通往裏屋的耳門上,長籲短歎。
這一舉動,嚇壞了她們。
正當她們手足無措時,又見鄒氏漸漸舒展了眉頭,還朝她們笑笑,說隻是小毛病,不用擔心。
但顏顏她們高興之餘,也明白婆婆鄒氏的病,沒好。
原因自然是她們常常見到鄒氏喝一些黑漆漆的藥。
顏顏還發現她婆婆鄒氏不時往家裏拿回一些東西,就上次她帶回家的一一紫色的半枝蓮。
漸漸地,她也察覺到了,那是一味藥!
她看到每當她的婆婆鄒氏非常痛苦的時候,那東西就攥在她的手上。
那時候的半枝蓮,有鮮的,也有幹的。
但都是一樣的結果,變成了一碗湯水。
起初的她也以為那是止痛藥。
但後來的她知道了,並不是!是她太天真了!
許嘉越的卷尺,後來也拿給顏顏了。
隻是那會兒的顏顏,顯然並沒有了當初期待中的欣喜。
她更多的是憂愁!
鄒氏的病,在她心中掀起了一片漣漪。
看時,憂。想時,愁。
轉眼間,桃花謝了,桃子結了。
隻是尚未成熟。
顏顏她們幼兒園也開始準備六一兒童節的節目。
聽說許嘉越他們也是。
她還聽說許嘉越要和姐姐上台表演!
而且是表演街舞!
其實她也會上台表演呢,她輕輕地跟姐姐顏鳳說。
顏鳳一聽,挑眉道:“唔,真是遺憾呀!姐姐估計去不了!都撞一天了。”
我當然明白!
六一、六一,同樣是過六一,姐姐怎麽可能會來!
往年不也一樣?顏顏咬住下嘴唇,默默想到。
要是我和姐姐在一個學校就好了!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魚和熊掌兼得了?
可也隻能是想想。
又是一天下午回家。
姐姐顏鳳匆匆寫完作業,便跑了。
顏顏知道她去那裏,就沒問,隻是在做完作業後,跟了過去。
顏鳳去的是她家老房子旁邊,銀杏果樹下的空壩上。
那裏原先的台階上麵有一座學校,現在荒廢了。
那空壩就相當於我們現在的操場,空曠,平整。
顏顏到時,空壩上已經擠了大片人。
她見怪不怪。
這是這裏的常態。
平時在壩上玩耍的大都是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大人也有,不過他們隻有在白果子成熟掉落的時候,才會聚集在這裏。
像今天,這裏就是顏顏她們的‘主宰地’。
今天的壩上格外熱鬧。
顏顏默數了一下,竟有二三十人不止。
跟幼兒園的孩子們一樣,這裏也是拉幫結派的。
頭頭就有三個,一個是許嘉越,一個是姚濤,一個是南貝貝。
簡稱三路中隊。
為什麽是三路中隊呢?
因為他們同村不同隊。
就許嘉越來說,他是咱們一、二大隊裏最受歡迎的孩子頭兒。
姚濤是三、四大隊裏孩子的領頭羊。
南貝貝則是五、六大隊的孩童的帶隊人。
他們都是組織人員,平時想到什麽好玩的,他們都是一馬當先,萬夫莫開。
今天也不例外。
許嘉越正夥同一群人,在壩上麵跳大繩,顏顏除了本大隊的人,已經分不清誰是誰大隊的人了。
大繩是用穀草搓起來的,顏顏也不知道他們是打哪兒來的。
她也不關心這個。
或許是人太多了,顏顏沒有像往常一樣,一下子就融入進去,而是找了一個台階坐了上去。
她看著他們玩跳繩,丟沙包就差沒有躲貓貓了。
她漫無目的地瞧著,直到有人坐到了她的旁邊。
是韓初白。她不用轉頭都知道。
韓初白是個‘孤僻’的孩子。
有時候顏顏覺得,他比她還要沉默些。
事實上,也是如此。
顏顏雖然喜靜,但她想鬧起來,卻比許嘉越還要活潑。
而韓初白卻是不想在人太多的地方,玩耍。
他嫌吵,更嫌鬧!
韓初白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樣,喜靜。
他與她,終究是不同的。
他倆往常都是顏顏開口,絮絮叨叨地,但今天顏顏沒有,換韓初白疑惑了。
“今天怎麽不去玩了?”
韓初白斜看著旁邊的人。
“心情不好。”
“為什麽?”
“可能是昨天晚上做了噩夢吧。”
顏顏也不看身邊的韓初白,眼睛盯著下方、不遠處有顏鳳、許嘉越的地方,語氣淡淡道。
他們此刻正在玩‘占房子’的遊戲。
畫兩個圓圈,開兩個口子,分兩隊人馬,玩得不亦樂乎。
身邊的人還在問。
“什麽噩夢?可以說說嗎?顏顏。”
“可以,當然可以。誰讓咱們這麽無聊呢?”
顏顏收回目光,看向旁邊的人,笑嘻嘻地說。
與此同時,剛剛被顏顏定義為玩得不亦樂乎的某人,也瞥到了她們。
他微不可聞地輕嗤一聲:聊得挺嗨嘛。真是欠揍!
也不知道他是想揍誰,不待人看清,他便收回了目光。
顏顏這邊的談話剛剛起頭。
她說;“我昨天晚上夢見一顆會結百果的參天大樹。”
“白果?是像這顆百年的銀杏大樹這樣的嗎?”
“不是,比它大!而且不是白果子的白果,是會結百種果子的百果!”
“這麽神奇?”
“嗯,我看見那顆百果樹上,結滿了果子。有蘋果、梨子、栗子、香蕉、石榴、李子、橘子、甚至是椰子、榴蓮等等數不清的水果品種。”
“百果樹很漂亮。除了高、大,結滿各種水果之外,它的葉子也十分好看,火紅火紅的。”
“大樹下,還有很多人跑去撿,去摘呢!”
顏顏正回想著,就聽見韓初白的聲音傳來。
“那你有去摘嗎?”
“有,怎麽沒有!我見那些人拿著口袋圍著大樹轉,心裏一動,跑過去扯著衣服下擺,撿著。”
“但很快我就被人趕出來了!”
顏顏說道這裏一頓,還有點兒不甘心。
畢竟,在她的夢裏,怎麽著也應該順著她的心來呀!
韓初白被她的夢吸引了,催促道。
“然後呢?”
“然後那些人,就把我攆得撲爬跟抖的,我被他們人多勢眾的瘋狂行為嚇到了。”
“我鑽進一棟樓房裏,爬上了頂樓。然後你猜怎麽著?”
韓初白眉頭一蹙,猜測到。
“你被他們攆到了?還是你把他們甩掉了?算了你繼續,我聽著吧。”
“嗯,對了一半。我來到頂樓以後就發現他們沒有攆上我。”
“在哪裏我又看見了那顆百果樹!我既驚又喜,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還有意外?”
韓初白忍不住問道。
“是,很恐怖的意外!我腳踩的那棟大樓忽然就坍塌了。就像泥石流一樣,不,更像是流沙,連帶著我慢慢陷下去了。”
顏顏沒有說的是,那是整個高樓大廈忽然就轟然倒塌了,她的眼前就像是慢鏡頭一樣,盡是些粉身碎骨的麵貌,既壯觀,又瘮人。
仿佛就是世界末日來臨,人心惶恐、不安。
韓初白還在問。
“那最後是什麽都沒剩下嗎?”
顏顏見韓初白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不由地發自內心的笑了。
“不知道,反正我落下去,看到的最後一眼,是那顆火紅的百果樹未倒的模樣,它底下的根都裸露出來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醒來了嘛!哈哈哈,你還真是好奇呢!”
“哦。”
顏顏見韓初白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便道。
“要不,我再給你講一個我以前做的夢?”
“啊?還有嗎?”
“廢話!老娘存了幾百個晚上的夢!回頭想起來,我就給你講!好不好?”
“一言為定!那你講吧。”
“我剛剛開玩笑的。”
“什麽?顏顏你騙我?你沒有夢給我講了?”
“不是不是,夢是真的有!不過”
顏顏話還沒說完,就見韓初白一臉莫名地盯著自己,她一愣,結巴道。
“怎麽、怎麽了?”
她隻是不想講了嘛!韓初白一副吃驚的表情,是怎麽回事兒?
“別動!”
不是她和韓初白的聲音。
顏顏轉頭就見一個東西近在眼前。
馬、馬蜂窩?
顏顏條件反射地站起來,一把揮掉。
看是哪個混小子嚇她們!
她眼皮一跳,映入眼簾的不是什麽混小子,而是一個假小子!
南貝貝?南貝貝!
可她還沒有發聲質問,就有人替她們吼道。
“南貝貝你這是幹嘛?傷著人了怎麽辦!”
是許嘉越發怒了。
一、二大隊的孩子都歸他管,顏顏也沒覺得如何。
往常也出過這種事情,隻是那時不是她們被嚇著了。
“哎呀,許嘉越你怎麽總是這麽大驚小怪的。這不過是蜜蜂窩,而且蜜蜂都被我趕走了的,沒什麽可怕的。”
南貝貝一臉不以為然地淡定道。
南貝貝比許嘉越大一歲,但是同級。
人是出了名的桀驁不馴,膽子大,心氣高。
與許嘉越一樣,想做什麽事情,都不隻是想想,而是會付諸行動。
譬如,她想放風箏,又沒有材料,她便會組織一夥人,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玩。
他們是一類人。
這是顏顏第一次見到他們在一起玩的時候,得出來的結論。
他們還在爭論什麽,顏顏已經沒有心思聽了。
她看著那個蜜蜂窩,在想這裏麵有沒有蜂蜜?
她蹲下來,伸手,把蜜蜂窩拿起來,準備湊近點兒看看。
下一秒,被人阻止了,還是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