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心灰意冷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其實也不過是催死掙紮,又有什麽用…這麽多年的仇恨,她從來沒有放下過,現在又怎麽可能放下…段默岩心灰意冷。
能有多痛呢…總不過是撕裂掉胸腔裏的那一部分,從此之後,仍舊是活著,可是痛苦和疲倦去是會如影隨形。隻是,失掉了一顆心,他還能有多少的知覺…
“母親,算我求您,別動她。她什麽都不知道。”
艾美羽笑了笑,眼底閃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有你這一張黃牌護身符保著她,我可不敢隨便動她。不過這個世界上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以後會怎麽看待這件事情,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
“母親。”
“我很累了,你早點回去吧,我相信你還有很多事情趕回去要處理。明天這個時間,你可有的忙了,早點休息吧。”她人已經躺在了貴妃椅上,說著這樣歹毒的話,卻是漫不經心的語氣,“突然覺得有些餓了,讓下人給我準備點吃的吧。”
段默岩隻覺得心力交瘁。
什麽叫做跳進了一個死胡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想,就是他現在的感受。
從段宅出來已經很晚了,客廳裏麵的段辰熙歪歪扭扭地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麵前的茶幾上麵一片淩亂,他知道最近母親對他使用了軟的手段。
母親到底是有多恨,他不是不知道。他也不是看不到她的痛。在很久之前,他就經常聽到母親在深夜的時候,從噩夢中驚醒的聲音。
這些年,她沒有一天不是在期盼、等待、失望、絕望之中度過的。
大姐對於段家幾乎是不聞不問了,這一年連電話都沒有一個,辰熙回來之後,或許是她生命之中最後的一絲曙光,隻是這光不夠亮,照不進她黑暗了十幾年的小黑屋。
他開著車,沒有什麽目的,路邊的霓虹燈不斷地掠過,打在了他的臉上,一身的寂寥。
母親這一次來勢洶洶,其實他早就應該顧及到。
溫碧是在一個四天前在發生的車禍。當然,她早就已經被查出有晚期肝癌,時日無多,在白月彤結婚之後,她就去治療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溫碧和母親的協議。
在母親看來,隻要溫碧在這個城市一天,父親就永遠都會念著她,所以她用盡了手段打壓白氏,最後在白氏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料定了父親是一定會出手相助,於是半推半就決定了這一場商業聯姻。
而這隻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結婚之前,母親和自己也有了一份協議,他娶白月彤,隻是商業聯姻,他不可以愛上這個女人。聰明如段默岩,他自然知道這些年母親所受的苦,是和白家的女人有關係。要他說一句真心話,他談不上有多喜歡溫碧,畢竟那個是生他養他的母親,畢竟溫碧是真的硬生生地橫在了母親和父親之間,盡管是沒有道理的,可是責任和義務還是存在的。
雖然他不讚同母親這樣的做法,可是那時候他對白月彤沒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是討厭她,所以他欣然同意。
其實他可以有很多種方法幫助母親是逼迫白家,折磨白月彤。隻是肆意地去傷害別人終究是有些不忍心。尤其是想到她沒心沒肺的樣子,他也不知道當初是什麽原因,讓他提前和她有了約定,結婚三年,互相都不可以愛上對方。
或許是提醒她,又或許是在提醒自己。
這隻是一場騙局,他隻需要過過場,不需要自己出手,隻要冷眼旁觀就好。看著白家一寸一寸地瓦解。反正溫碧那個女人遲早都是要死的,肝癌晚期,一定救不活。隻是那個小白癡不知道,不過他想,不知道也好,好像她生來就是什麽都不需要過問的,千金小姐能有多少的煩惱…嫁給了自己,她更是什麽都不用愁,那麽就讓所有的事情都順其自然吧,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也怨不得自己。
可是所有計劃好的一切,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漸漸地脫離了軌道。
他記不清楚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究竟是在想什麽,後來得知要和自己結婚的對象是她的時候,自己又在想什麽。新婚之夜把她關在衛生間,導致她發燒感染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又在想什麽…看到她和經緯在一起的時候,他又在想什麽…明明知道經緯不可能和她有什麽,可是為什麽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呢…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愛上了她,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母親質問自己的時候,他義無反顧地承認的時候,或許是那一刻,或許是更早。
於是漸漸地就把自己逼入了一條死胡同,翻來覆去的都找不到一個出口。
在得知她懷孕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心有著排山倒海的喜悅,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擔憂。因為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溫碧死在了,那一場車禍,是人為的,還是天意…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敢著手去調查。
隻怕是越接近真相,越是會覺得絕望。
因為擔心事態的發展會比較棘手,段默岩在第二天就把白月彤接到了家裏。
在車上的時候,她的精神就不是很好,不過一心都記著溫碧的事情,抓著他的手一直問:“我媽媽在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了…你不是說今天會有消息嗎…”
段默岩覺得自己第一次有一種有口難開的感覺。其實溫碧的屍體已經從運回來,下午應該就會到。可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怎麽說得出口…
離開醫院的時候,醫生就交代了一定要讓她的情緒保持平靜,已經有了先兆流產現象,如果在受到什麽刺激,孩子很有可能會保不住。他知道現在唯一可以讓彼此有一點希望的就是這個孩子
白月彤見段默岩一直沉著臉也不說話,心下越是焦急,“你回答我啊,我媽媽她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告訴我,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段默岩按住了她的手,拇指輕輕地撫過,猶豫了半響,終於還是說:“小彤,你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吃什麽東西,先回家,吃點東西,好不好…別急,現在那邊還沒有來消息。
她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摸出自己的手機,對他說:“我這邊有昨天那個醫生打給我的電話,不如回一個過去看看,你派去的人怎麽那麽慢…是不是找不到…
段默岩拿過她的手機,依舊是耐心的口吻,“聽我說,小彤。先回家吃點東西,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你是不是也要為孩子打算…你這麽折騰怎麽行…你放心,不會找不到醫院,隻是需要時間,這邊飛過去到也是要時間的對不對…不要急,我們先回家。
她沉默下去,最後終於還是點點頭
她現在沒有心思去考慮孩子的事情,可是既然孩子在自己的肚子裏麵,她的確不應該折騰這個小胚胎。
見她終於妥協了,段默岩不由鬆了一口氣。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別墅,傭人迎上來,非常彬彬有禮地問候:“少爺,二少奶奶。”
“去給二少奶奶準備點吃的。”段默岩一手扶著白月彤,一邊吩咐,想到了又問她,“小彤,你想吃點什麽…”
她哪裏有什麽胃口…明明胃裏麵難受的很,可是就仿佛是硬邦邦的塞滿了石頭一樣,一直堵到了喉嚨口,可是還是要吃一點,她的聲音很低,隻說了一個字,“粥。”
傭人聽到了之後,很安靜地退下。
段默岩扶著她上樓,將她安置休息,“你好好在這裏睡一覺,晚上想吃點什麽…我打電話訂餐…”
她搖了搖頭,“我喝點粥就睡覺,我覺得很累,媽媽有消息了你馬上叫醒我。”
段默岩見她一臉的倦色,於是說:“那你先躺一會兒,我就在樓下。”
她沒有再說什麽,躺在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後來是怎麽睡著的也不知道,睡著的時候卻一直都不踏實,也許是一直都擔心母親。醒來的時候屋子裏麵沒有半點聲音,偌大的睡房,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她覺得有些害怕。嗯起段默岩說的他就在樓下,又看了看時間,果然已經是下午了,於是連忙翻身下床,隨手拿了一件外套套上就下樓。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就聽到樓下有些動靜,她連忙加快了腳步下去,結果偌大的客廳卻一個人影都沒有,她心下詫異,轉了一圈才發現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於是就朝廚房走去,門是虛掩著的,她慢慢地推開。
廚房她倒是來過好幾次,裝修很簡潔,各樣東西一應俱全,隻是她沒有想到,站在廚房裏麵的人卻是段默岩。她一下子有些心慌意亂,卻也沒有動彈,就這麽看著他的背影。
料理台上亂七八糟地放著很多材料,還有砧板和菜刀,旁邊又擱著一直洗菜簍。水聲嘩啦啦的想著,她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聽到的大概是水聲。段默岩兩隻袖子卷起來,低頭在水槽裏麵洗著什麽,一直紫砂煲插著電,正噗噗地冒著熱氣。他將水槽裏麵的東西撈起來,一根一根綠幽幽的,白月彤這才發現他是在洗菜。
她一時間心中酸澀難忍,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隻是覺得嗓子眼都在發澀,站在那裏,腳下就仿佛是被釘了釘子一樣,一絲一毫都動彈不了,眼眶泛酸的時候,她才覺得視線開始模糊。
“小火三十分鍾,然後放蔥。”他的聲音忽然傳出來,透過氤氳的霧氣。她見到他微微弓著身子,心尖都在顫抖。
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