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不敢置信
她頓了頓，思緒陷入了某一種深沉的回憶之中，眼神沒有焦距，整個人倒是顯得有些恍惚，“她以為我不要她了，從最初的質問，到了後來我直接不聽她的話，她才開始找上了別的男人，就是溫茹霜的父親。等我知道之後，已經晚了，你母親親口跟我承認，她說她愛上了那個男人……”他一字一句地說，卻因為太過用力，一張臉近乎猙獰，“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至親的人對我的背叛，她踩過了界，我命令她馬上和那個男人斷絕一切的關係，否則我就會毀滅所有的人，你母親聽了之後，大概是懼怕我的手段，果然有一段時間安分守己，隻是我們的關係變了……我覺得我沒有辦法忍受她的不忠，可是你已經長大了，我又不能看著你沒有媽媽。我想反正我忙，就讓她一個人孤獨終老，幫我照顧好兒子，也沒有什麽不好的。隻是我沒有想到，最後他們兩人還是舊情複燃。”
“我跟你說的這些，或許你都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大概是不知道的。”
江黎川眯了眯眼眸，還是不吭聲。
江黎川忽然有些神經質地笑了笑，“其實你母親的死和溫家的那個男人沒有關係，一切都是我親手導演的。包括那一場火災，隻是我知道，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自然是要背負著坐牢的命運，當然我已經計劃好了後路，我知道你姑姑不會不幫我，那時候柴家在柬埔寨的勢力那樣大，想要劫獄一個人而已，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然之後的一切，你已經一清二楚了。”
眸光寸寸冷然，江黎川看著眼前這個露出殘酷表情的、明明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眸深處閃過的都是不敢置信。
“都是你親手導演的，包括我這樣的命運，一輩子的命運？”他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輕輕地反問。
江溯流似乎就是在等著他的這樣一句話，大聲笑了笑，咳嗽著說：“沒錯。是我一手導演的，我的目的不僅僅是要處理掉那些背叛我的人，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柴豹有個女兒，卻沒有兒子，他們柴家那麽大的勢力，我早就已經想要獨吞了，你跟著他，自然是有好處的！這就是我的目的，隻是我沒有想到，你後來竟然會遇到溫茹霜。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江黎川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子卻是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狼狽地往後倒退了兩步，他低頭看著眼前的這個老人，恍惚間，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不過就是別人手中一顆可憐的棋子——
他這一輩子，都是在算計別人，踩著別人往上爬，他以為他坐擁無數的繁華和榮耀，卻不想原來自己不過就是自己親生父親手中最卑賤的一顆棋子。
其自人她。他可以殺掉自己的妻子，賣掉自己的兒子達到自己的目的……
哈！
他在心中一陣冷笑，忽然覺得自己連恨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其實並不是適合世界上所有的人的。因為他知道，至少是不會適合自己。
他俊容冷然，整個人像是一把驟然出鞘的寶劍，深沉的眸光更是犀利地仿佛是能夠讓人見血封喉，隻是這樣盯著江溯流足足十分鍾，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最後他轉身，大步地離開了會麵室。
隻是沒有走出兩步，身後那道蒼老的男聲忽然又叫住了他，“我告訴你這些，沒有別的意思。那兩個孩子很可愛，男孩子很像你，女孩子也像那個丫頭。我承認我對不起她，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帶著對她的質疑，我想你可以為了她的兩個孩子和我反目成仇，你也應該是真心愛她的，那就好好對她吧。”
江黎川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砰一聲摔上了門，直接離開了這個監獄。
江黎川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顧霜和孩子們都已經吃過了晚飯，下午的時候，因為百般無聊，所以帶著兩個孩子去逛了一圈附近的商場，買了一些東西，這會正好在整理。
江黎川進來的時候，雷笙已經出去了，兩個小家夥似乎是買了玩具，正開心地在房間裏跑來跑去，一見到江黎川進來，樂樂第一個甜甜地叫了一聲“爸爸”，可可有些不太自然，但是現在見到了江黎川，也會叫爸爸。
因為顧霜早就已經私下給他做過功課了，爸爸是必須要叫的，加上之前江黎川和他解釋過，小家夥現在對他的戒心消除地也差不多了。
“你回來了啊？”顧霜將自己的衣服都整理完了，見到江黎川進來，笑眯眯地跑出來，伸手十分自然地挽著他的手腕，“明天回G市麽？我已經準備好東西了。”
江黎川伸手揉了揉她的黑發，“嗯”了一聲，他似乎是有些累，解開了兩顆扣子，聲音暗啞，“今天去買東西了？”
顧霜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我不想買東西的，不過孩子很喜歡那些玩具，我……刷了你的卡。”
她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似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因為覺得私下花他的錢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
江黎川一天煩躁的心情到了這一刻總算是稍稍有些變暖。其實看著她，就會覺得很滿足，至於他對自己說的當年的那些事情……
他應該當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他知道自己已經犯下了彌天大錯，可是他不過就是被人擺布了，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他知道其實真正害得溫家家破人亡的，並不是眼前這個小女人的父親，而是自己的父親。他知道四年前自己還對她那樣的折磨，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謂的“報複”。
其實到頭來，受到最大的傷害的人，隻是她而已……
可是這些事情，他應該怎麽告訴她？
今天一下午，他都在外麵轉悠，想的就是這個問題，到了最後見到了她，哪怕話已經在喉嚨口了，卻還是說不出來。
害怕她會掉頭就走，害怕她從此都會痛恨自己……
不行，他已經不能在失去她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監獄裏的他，就是自己了，如果不說，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已經原諒了自己，他好不容易才讓這個女人心甘情願地跟了自己，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會再放開她！
顧霜見江黎川好半天都不說話，反而是滿臉深沉地看著自己，那眸光之中忽明忽暗的光分明就是一種思量。
她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一雙小手本能地去抓自己的衣角，喃喃地開口：“……你、你是不是生氣我花錢，對不起……我以後保證不會了，我去了G市就會找份工作，肯定不會亂花你的錢……”
她從小在顧家都是被刻薄長大的，對於金錢的概念一直都有一種很保守的想法，以前和韓風在一起，她也不會多花他的錢，除了生活上的一些必要的開銷之外，其他的都是她自己兼職賺的錢，她不喜歡多花別人的錢，更何況是男人的，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好像真的隻不過是一個情婦而已。
“小乖，你想哪裏去了？”江黎川已經收回了思緒，深深地看著顧霜，被她的樣子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麽？”
顧霜被他這麽一說，反而是更加的不好意思了，“……那也不是這麽說的，我其實不太習慣花別人的錢，總覺得好像是有什麽不正當的關係……”
她最後那句話，包含的意思太過明顯了，江黎川可不是傻瓜，哪裏還會聽不出來？
“你是我孩子的媽，你說我們的是什麽關係？小乖，你不用找什麽工作，我自然養得起你，你是我的女人，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麽？我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包括我，也是你的。”他字字真摯，可是就是沒有說出那最關鍵的一句話——
孩子都這麽大了，可是她在他的身邊，似乎還隻是“他的女人”而已，沒有名分，光是女人，還不是和情婦沒有兩樣麽？
可可和樂樂還是私生子……
顧霜的心頭有些發酸，但是這樣的話她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她點點頭，眼底的失落也不過是稍縱即逝，江黎川今天心事重重的，自然是沒有發現她那麽一瞬間的異樣。
他拉起了她的手，似乎並不想要深入這個話題，走過去床邊，隨口就問：“你今天買了什麽？”
顧霜這才想起了什麽，拉起了江黎川的手，就往衣帽間走去，一邊走，一邊還踮起腳貼著他的耳廓輕輕地說：“我也有給你挑禮物哦，雖然是用你的錢的……但是我當時看了就覺得一定會很適合你，所以我就……嗯，是我親手挑選的。”
說到親手的時候，她又有些臉紅，這還是她第一次送東西給一個男人，其實心裏也有點小小的緊張，“還是你自己去衣櫃看看吧，第一層，我折好了的。”
江黎川看了顧霜一眼，見她臉蛋紅撲撲的，似乎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他心頭大動，走到了衣帽間，打開了櫃子的門，就看到了最上麵的那一件煙灰色的毛衣，拿起來看了看，是開領的羊毛衫。出手柔軟，看上去也很暖和。
最關鍵的是，她說了，這個毛衣是她親手為自己挑選的，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她的禮物，還是來自這個小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