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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休要血口噴人!””宋畫祠話音剛落,姚氏便厲聲警告的說道。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姚姨娘將這湯喝了不就明白了?若是姨娘無事,畫祠親自在府中花園的石子路上跪兩個時辰,以視威嚴與懲戒。”宋畫祠用激將法,看他們能如何說,見招拆招。


  姚氏此刻已然確定,這湯裏有毒。而且毒是自己女兒下的。她心裏歎了口氣,怪她此行實在魯莽,應該與她提前商議再從長計議下毒之事。而如今這局麵,卻是難以收拾。


  “宋畫祠,你可別忘了,雖然太後已給你賜了婚期,但是你的嫁妝和嫁禮,還是要我來給你籌備的。”姚氏威脅宋畫祠。


  宋畫祠冷冷一笑,把她的話視為無物。至於嫁妝……該她宋畫祠的,她一分都不會少拿。到了時候,她自有辦法讓姚氏給足了她嫁妝。


  “是啊。可是姚姨娘,一碼歸一碼,今天,咱們先把這下毒的事情說清楚。”宋畫祠裝作沒聽懂姚氏的話。


  宋枝瑤見宋畫祠逼著姚氏喝那湯,心中急得不行,生怕姚氏不知道情況真的喝下去。


  “宋畫祠!”宋枝瑤“噌”的一下站起來,快步走到姚氏麵前,端起那碗湯朝地上使勁的砸去:“把你的破湯拿走!誰要喝啊!”


  恰好這時宋太傅走進來,那湯不偏不倚正摔在他前麵幾步,有湯汁濺出來撒在他衣擺上。宋太傅的臉色變得鐵青:“都鬧什麽!”


  姚氏和宋枝瑤也是一驚,趕快越過桌子過來行禮。而宋太傅把目光放在宋畫祠身上,問道:“你讓人請我過來,所為何事?”


  宋畫祠收起剛才那副挑釁的模樣,而且看著宋太傅恭敬又倔強的問:“爹爹,祠兒昨日才剛被太後賜了婚期,今日便有人在我的飯菜裏下毒。我們堂堂宋府發生這樣的事,爹爹要不要管?”


  “下毒?”宋太傅一驚,他未曾想過會出這樣的事。但是他知道,宋畫祠既然找到姚氏這裏來,必然是懷疑姚氏和宋枝瑤的。可他卻不能讓她胡來,治家不嚴,姐妹相殺。


  她這麽一鬧,宋府的名聲就毀了!還說不定,明日上朝,都察院那幫禦史又要在皇上麵前參他一本。想了想道:“祠兒,這可是大事!祠兒你可明白,若你無憑無據,絕不可以隨意猜測汙蔑。”


  “爹爹不信女兒?”宋畫祠語氣不可置信,有些失望。


  “祠兒,你說有人下毒,至少要有證據!此事先這樣,等為父查清楚再做論斷。莫要擾到你姚姨娘與姐姐吃飯。”現在周圍人多口雜,宋太傅打算先遮掩過去,私下裏再解決。而宋畫祠在他眼裏逆來順受慣了,她的意見,宋太傅基本忽略。


  宋畫祠早就知道宋太傅會是這般說,她本就沒指望她真的能給她做主,隻是此事到底還要讓宋太傅在場才算數。抓住宋太傅說的“證據”二字,宋畫祠毅然的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宋太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父親,女兒有證據。”


  宋太傅眼睛一跳,沒想到宋畫祠如此不識抬舉。他厲聲道:“為父說了,此事為父定會查清。”


  “可是父親隻需把廚房的管事叫來問他,今日有何閑雜人等來過廚房便可知道,女兒堅持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的!”宋畫祠亦分毫不退讓。


  “你……”宋太傅也是第一次體會到宋枝瑤的倔強,被她頂撞和不服從,氣的說不出話。


  “父親,女兒好歹是未來的三皇子妃吧?在嫁人之際卻在府裏出了這般事情,父親真的以為您不查個清楚,三皇子就會不知道,朝廷就會不知道嗎?”宋畫祠揚著頭,聲淚俱下。


  “四姑娘,未來的堂堂三皇子妃,就是這般與自己父親說話的話?”姚氏自然也想把這事情緩一緩,等她了解清楚略作打點後再查,於是給宋太傅幫腔道。


  宋畫祠不答,宋太傅也陰沉的看著宋畫祠,腦中思量權衡。


  而宋枝瑤見宋太傅有意壓下去這件事,心裏便鬆了一口氣。她斷定宋太傅被宋畫祠如此頂撞,宋畫祠定是失了他的心。


  所以她稍微有了點底氣,就又恢複了她原本高傲嘲諷的臉:“妹妹說的對,你可是未來的三皇子妃,所以,三皇子妃便是可以不顧禮法,不顧矜持的頂撞父親,誣陷他人嗎?”


  宋枝瑤說完後,宋太傅立刻偏過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神淩厲的讓她心驚。而宋畫祠,卻微微的笑了。


  就在宋枝瑤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時,便見宋太傅歎了一口氣,向後揮揮手疲憊的說:“罷了。那便如祠兒所說,帶廚房的管事上來。”


  一句話,宋枝瑤嘴唇上的血色又一次消失的幹淨。


  “你便是廚房的管事?”宋太傅冷冷的看著下首跪著的人。


  “回大人,是。”那廚房管事一副寡言少語的樣子,看起來不大愛說話。


  “今日廚房裏可發生過什麽異樣的事?”


  “回大人,未曾發生過。”


  宋太傅抬眼看了一眼宋畫祠,見她毫無表示,又問:“那可有過什麽不相幹的人去過廚房?”


  “回大人,未曾有過。不過都是些給主子取飯食的丫鬟。”


  “這些丫鬟可有異常?”宋太傅的食指輕輕敲打桌子,仔細觀察著管事,


  感受到宋太傅的眼光,管事依舊不慌不忙,畢恭畢敬:“回大人,丫鬟並沒有什麽大的異常。”


  聽了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宋畫祠和管事,心底都或多或少鬆了一口氣。


  “祠兒,你還有什麽話說?”宋太傅單手負背,看著宋畫祠。


  “父親,可否讓女兒問他兩句話?”?宋畫祠站起來問。


  還未等宋太傅發話,宋枝瑤就上來阻止:“宋畫祠,你少在那裏汙蔑我了。你看看,你自己叫的管事都說沒有事,你還非要不依不饒。你就那麽盼著我出事嗎!”


  “妹妹可不敢如此想。可是大姐可否告訴我,既然你沒有往湯水裏下毒,為何一聽到讓姚姨娘喝湯,你便急著打碎那碗湯?”宋畫祠反問。


  “我……我那是……誰知道你那湯裏有沒有毒,毒是誰下的啊?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孝不義?”宋枝瑤辯解道。


  “好了!”宋太傅皺著眉頭嗬斥住她們,不願讓她們在外人麵前起內訌,以免傳出什麽閑話。


  宋太傅軟下聲音來對宋畫祠說:“祠兒,這有毒無毒也隻是你的猜測罷了。既然這管事都說廚房沒有什麽異常,想必是你弄錯了。依為父看,這件事就到這裏吧。”


  宋畫祠的笑容漸漸褪下去,她複又站起來,準備施行另一個計劃。


  此時,那管事又開口了:“大人,小的突然想起來,今日大姑娘的婢女來廚房來的比往日早些,還專門察看了中午要上桌的羹湯。”


  宋畫祠聽了這話,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她就說嘛,三皇子的人哪有那麽不懂眼色。孟昭衍讓他來送東西,還送的明目張膽,十有就是想告訴宋畫祠,這個人她可以用。


  宋畫祠看著緊繃了臉色的宋太傅,毅然的跪在了地上,擲地有聲地說:“爹爹,並非女兒與您找麻煩,而是這件事,實在讓女兒也很痛心失望。若非女兒不小心將湯撒在銀鐲上,今日宋家死的可能就是宋家嫡女,未來的三皇子妃,宋畫祠!”


  “你休要在這裏胡攪蠻纏!不就是取個飯食麽,就算瑤兒的婢女去早了些許,也是正常的,怎的就成了下毒凶手?”


  姚氏護在宋枝瑤身邊,氣急敗壞的反駁宋畫祠。她恨宋畫祠恨的不行,若非宋太傅此時還在這裏,她定會讓人拖了她下去打死作數!

  而宋畫祠卻不理會姚氏,仍舊跪下望著宋太傅,眼眸中帶光:“爹爹,姐姐今日明明是在姨娘這裏吃飯,又為什麽會讓自己的丫鬟去拿飯食?”


  宋枝瑤張口結舌,攥緊了手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紅了眼睛,隻能失措的喃喃自語:“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


  可是,這句話有什麽說服力呢?她若在自己院子裏,讓丫鬟去看飯食也無可厚非。可……可她今天,卻偏偏來了姚氏這裏。


  她好恨自己竟隻顧著到姚氏這裏來等著看宋畫祠出事,卻忘記了,這本就是一個致命的漏洞!


  宋太傅扶額,簡直覺得荒唐。他讓管事先下去,看著那管事背影的眼神有一閃而過的殺機,畢竟他今天聽到的太多了。


  看著事情敗露,冷汗直冒的宋枝瑤與姚氏,宋太傅氣的恨不得全部把他們送到郊外的莊子裏去。若非宋枝瑤是他從小疼到大,留著還有大用的女兒,他此時都懶得管她。


  宋太傅仰頭,長歎一口氣:“祠兒,是為父錯怪你,讓你受委屈了。”


  宋畫祠咬著唇,看起來隱忍又堅強:“父親此言,女兒不敢領受。”


  宋太傅被她微微頂撞,接下來要說的話都不知如何開口。


  “老爺!瑤兒她年紀還小,犯這錯,定是受了身邊那起子人的挑唆,但確是無心之過啊。老爺,老爺,您就饒了她這次吧!”姚氏趁著這個空檔,“咚”的一聲便跪在宋太傅腿邊哭著求情。


  宋枝瑤給她下毒竟是無心之失?宋畫祠不說話,隻是覺得姚氏的話簡直可笑。


  “你看看她,做出這等事情,還有臉求饒?祠兒是馬上就要嫁到三皇子府的!若讓聖上知道,我堂堂太傅縱容庶女謀害嫡女、三皇子妃,我這太傅便也不用做了!”宋太傅鮮見的在人前朝姚氏發了火。


  “老爺,妾今後定會對瑤兒嚴加看管,保證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雖然枝兒做錯了事情,可人總要有個改錯的機會啊。求您這次,便放了她吧!”姚氏不懼怒火,再接再厲。


  宋太傅壓著火氣,沒有理會姚氏。


  他轉過來麵對著宋畫祠,像是猶豫了許久才做出決定:“祠兒啊,今日的事,為父知道,都是你大姐姐的錯。可枝兒畢竟是你姐姐。若是你趕盡殺絕的話,於你於今後的三皇子府,都是沒有多大好處的。既然你如今也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傷害,還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博得一個美名,你說呢?”


  宋畫祠算是看明白了。看起來姚氏可憐楚楚聲淚俱下的向宋太傅討饒,其實宋太傅的心一直是偏向宋枝瑤的。他的怒火,隻有一部分是真,另一部分,是他裝出來給她看的。


  可宋畫祠這一次正大光明的來姚氏這裏,便沒想著再像以前一樣隱忍退讓。這一次若不打痛宋枝瑤和姚氏,她宋畫祠在宋府嗯最後兩個月便好過不了,她不能總讓他們覺得她軟弱可欺!


  “爹爹,您莫覺得女兒無情,女兒這樣做也是為了姐姐好。女兒雖說即將嫁入皇家,可姐姐今日在家裏犯了錯,女兒退讓一點也無妨。可若他日出了門,嫁了人,姐姐一不小心又犯了這樣的錯,那時候可還有誰能原諒她?爹爹又能救她幾回。”宋畫祠偏著頭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質問宋太傅。


  宋太傅見宋畫祠一點也不鬆口,心裏對她的不滿越來越多,可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宋畫祠的話,連他也找不出什麽話反駁。


  可被女兒反駁,宋太傅到底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他語氣低沉:“祠兒說的有理,但為父到底念在她是初犯,便從輕發落了。瑤兒,你從現在起去祠堂罰跪一天,跪滿再回來。”


  宋枝瑤今日,終於也自食惡果,被罰跪了祠堂。她還記得當初宋枝瑤那麽熱情的去“探望”她和宋喬淑,但是現在,她卻不會把精力浪費在報複宋枝瑤上,那隻會更加得不償失。


  宋畫祠回到院子便把那些瑣事拋之於腦後,開始安心的跟倌娉習武直到傍晚。將事情吩咐給倌娉後,便自己坐在屋裏繼續翻看未看完的醫書。


  夜色漸濃,寒風刺骨。雖還沒有到隆冬時節,但這樣的夜半時分仍然冷的讓一般人無法承受。


  耳此時宋畫祠看書卻看的正是入迷,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邊立著的一道人影,正靜靜的注視著她。直到那話語聲傳入耳中,她才猛然一驚,冷汗出了一身。


  “這書怎麽樣?”孟昭衍笑容清淺,若有似無,語氣也淡淡的,卻很舒心。


  可語氣再淡再舒心又有什麽用?當一個人在自己最專注時突然出現在自己房中,就連宋畫祠都被嚇了一跳。


  “三殿下?”宋畫祠回過神,但看著此時的孟昭衍卻更加驚訝。


  因為,此時的三皇子,穿著玄色長衣,披著深藍色大氅,一頭墨發隨意的用冠束著,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裏,進她的屋子竟一點聲音也未發出。


  最重要的是,孟昭衍是站在她麵前的!

  宋畫祠趕忙站起來行禮,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腿上盯。孟昭衍看著她的神情覺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開口逗她:“怎麽了,本王麵目可憎,讓四小姐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宋畫祠趕忙搖頭否定到:“臣女隻是關心殿下的腿疾罷了,殿下恕罪。”


  “無妨。腿疾此事說來話長,你隻需知道,本王現在因了藥物輔助方才能行走不久罷了。”孟昭衍大方的道出他的一個小秘密。


  孟昭衍四處打量了一下宋畫祠的住房。雖然不大,位置也有些不好,但是通過這些擺設用具可以看出,主人是很用心的在生活。


  看著它們,孟昭衍不禁開始想象,來年春天宋畫祠了嫁給自己以後,三皇子府的景象。他覺得,一定別有一番趣味。


  但是孟昭衍這次行程時間很緊張。


  他本是沒打算來宋府的,但是剛才做完了所有事情就聽到有人來報宋畫祠被人下毒的事情。孟昭衍想,反正也順路,正好過來看看她。所以現在,話題還是直挑重點說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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