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深夜談話
這裏的菜色都很地道，但是又奇異的迎合了大多數人的口味，不會出現那種叫外地人吃不慣的菜色，總而言之，這一頓吃的確實是不虛此行。
來到沿海城市，最吸引人的是什麽呢？當然就是海鮮了！中午吃了頓高檔了，那麽晚上吃的就一定是接地氣的，坐在路邊的小圓桌邊上，趙爸爸跟今天格外沉默的陳爸爸喝了個痛快，尋常兩人工作都忙，尤其是陳默，很少能夠尋著這樣的機會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喝一杯。
這個燒烤攤生意還是挺火爆的，幾十張小桌子擠滿了人，還有不少在外麵排隊等候的。微風帶過燒烤的香氣，勾的人口水直流。本該是靜謐美好的夜晚，小吃街裏的卻是人頭攢動，也虧得他們來的比較早，才能在這兒坐著，不然的話現在就隻能在街道上站著等位置。
“少吃點五花肉，那東西太油膩了，吃多了你會拉肚子，”趙彥文皺眉看著陳安琪吃下第五串烤五花肉，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這裏的烤五花肉確實做得不錯，五花三層的肉被穿在串兒上，烤的金黃焦香，油光鋥亮，撒上燒烤料，香味撲鼻，一口咬下去，肉緊實而不柴，肉汁豐沛，油爆爆的簡直叫人欲罷不能。但是這玩意兒也確實是有點過於油膩，腸胃不好的人（例如陳安琪）吃的稍微多一點，立刻就會拉肚子。
鑒於之前確實是有前車之鑒的，陳安琪訕訕的放下了自己手上剛剛拿起的第六串，尷尬的收回自己的肥爪。
“你這孩子，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雯琪愛吃就給她吃好了，幹嘛這樣，”趙媽媽瞪了他一眼，這臭孩子一點都不懂事，這陳爸爸還在這兒呢，你這教育的口氣是個怎麽回事？
趙彥文也知道自家媽媽是個什麽意思，但是他歎了口氣，依舊沒鬆口，“媽，你不記得你之前做了一盤紅燒肉，她貪吃吃了一半，然後拉肚子拉到脫水了嗎？”
這件事情發生在這倆剛剛中考完的那個暑假，為了慶祝他們都成功的升到了終點高中，趙媽媽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其中最讓人食指大動的還要數那盤油汪汪的濃油赤醬的紅燒肉了。趙媽媽疼孩子，她愛吃就給她可這勁兒吃，結果那時候吃的是開心了，當天晚上就開始拉肚子，一拉就停不下來了，吃了藥都沒見好，最後送去了醫院掛了兩天水這事兒才算完。陳安琪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但是趙彥文還記得真真的，就算是會引的本來就看他不痛快的陳默更加不痛快他也要說出來，不然最後遭罪的是陳安琪，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提到這事兒，趙媽媽還是真的不知道。也是，那會兒正巧趙彥文的奶奶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老一輩都是覺得，自己身上有點小毛小病的，忍一忍就好了，沒必要去醫院花那冤枉錢，忍著忍著小病就嚴重了，所以那天其實是趙彥文陪著去的醫院，幾個大人也是後來回來才知道的這事兒。
陳安琪自知理虧，畏畏縮縮的低下頭不敢說話，卻發現盤子裏憑空變出來一把已經剝好了殼的大蝦，蝦肉鮮嫩多汁，看上去就叫人流口水。
趙彥文一邊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這裏的蝦新鮮，多吃點蝦沒事。”
他以一種習以為常的姿態照顧著陳安琪，舉手投足幹淨利落，就仿佛這樣的舉動已經演練過上百遍了，絲毫不見刻意。而趙爸爸跟趙媽媽也早就習慣了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已經趙彥文對陳安琪過於明顯的關照，自顧自的吃喝。
這應該就是他們日常吃飯片段的一個縮影，陳默沉默的抿了口小酒，白酒入喉，從口腔一路燒到喉管，那火辣辣的感覺才叫他稍微舒服一點。
等到離開燒烤攤的時候，趙爸爸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走路踉踉蹌蹌的，嘴裏還絮絮叨叨著一些根本就聽不懂的話。
陳爸爸還算是比較好的，起碼能正常走路不給別人添麻煩，但是陳安琪還是不太放心，攙扶著他的一隻胳膊，小心翼翼的叮囑他走慢點。
好在這個燒烤攤子距離酒店不算太遠，步行幾分鍾就到了。
臨進屋趙媽媽還是有點不太放心，生怕這兩個醉鬼鬧起來，趙彥文一個人招架不住，她千叮嚀萬囑咐，一旦情況不對，立刻打電話來叫醒她。
將兩人送走關上門，趙彥文揉了揉自己腫痛的太陽穴，看了眼床上，自家爸爸已經睡得鼾聲四起了，陳默仰躺在他的邊上，閉著眼睛，沒什麽動靜。
他先把自己老爸的鞋襪跟外套都扒了下來，然後給他蓋上了被子，這才扭頭去準備收拾一下陳默，卻正巧跟他黑暗之中尤為清亮的眼睛對上，一時間有些發愣。
“我們聊聊吧，”陳默如是說道，然後從床上起來，率先走到了外麵的客廳裏。
趙彥文緊隨其後，順手關上了臥室的房門。
陳默在抽煙，修長的指尖夾著猩紅的光點，黑夜之中尤為戳眼。他的臉躲藏在煙霧之下，再加上光線晦暗不明，更是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說實話，這是趙彥文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看見陳默抽煙。平日裏他需要會見客戶什麽的身上總不能一股子煙臭味兒，還跟陳安琪約定過戒煙，這可能也是他這麽久以來第二次抽煙，上一次還是在陳玉玲回來跟他搶人的時候，這香煙的味道還真是久違了。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找你過來，”陳默吸了口煙，看向窗外，緩緩的呼出一口煙霧，繼續說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即便琪琪經常安慰我，這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我虧欠她的太多了，我彌補不回來了。”
倏地，他回頭看著趙彥文，“我其實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知道能碰見你，跟你爸媽，是琪琪生命中的一大喜食，但是一想到你會霸占了這個孩子把她帶離我的生命我就控製不住的去厭惡你。”
說道這兒，他吐盡最後一口煙霧，輕笑，“說到底，我還是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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