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都壓成肉醬了。”美少年看著一堆爛肉皺眉道。
司馬衝盤膝坐在碧眼雕的背上眼皮也不抬道：“那你還要不要？”
美少年笑道：“要！自然是要的。不過，有沒有醬油？”
司馬衝現在的目的地是當年的靛藍國。以碧眼雕現在的速度，至少還要飛行個把月。不過司馬衝並不急。最近的事情一直都緊鑼密鼓，他正好趁機會收拾一下心情。
青鱗族曾經是靛藍國數一數二的大妖族。不過由於數百年的戰敗，靛藍國被吞並，青鱗族也土崩瓦解，化成了十幾個小族。在這些年的歲月流逝中，周圍和外來的妖族勢力不斷地對青鱗族蠶食吞並，如今除了居住在風山一帶的風山青鱗族，其他的青鱗族已經完全在這片土地上消失了。
但是今天，風山青鱗族同樣麵臨了他們那些消失的族人麵對過的噩夢，那就是外族入侵。這一次附近的十幾個妖族一起聯合了起來，明顯是要將青鱗族從這塊土地上徹底抹掉。青鱗族當年作為大族，樹立的仇敵太多了。
漫天的烏雲又黑又濃，仿佛壓在眾人的頭頂之上。沉悶的雷聲不斷響起。青鱗一族老幼並存三四千人正被數萬精壯妖族圍在當中。他們是被趕出來的。在半天前，有人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寨子。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走到一名貌美的女子身旁道：“族長，你不必管我們了。走吧，他們攔不住你。”
貌美女子臉上青光一現，兩頰長出了密密的細鱗。她冷笑道：“走？”
老者目中精光一閃點頭道：“是。族長你留下來也救不了我們了。不如突圍出去，日後還有機會給我們報仇。”周圍幾人立刻低聲附和：“族長！日後給我們報仇！”
女子目光一閃，搖了搖頭道：“我等不及。”她的話語很平靜，不過眾人都沉默了下來。族長一向說一不二。
“我最後說一次，交出蒼龍骨！我可以免你們一死！”一名身高過丈的妖族一杵手中的镔鐵長槍大聲喝道。他額頭長著一隻獨角，嘴裏兩顆犬牙往外歪，鼻孔朝天，耳大扇風，倒有幾分像豬妖。
“你這麽想要，為什麽不自己過來拿？”女子冷笑道，手中已經多了一對龍鳳環。
豬妖冷哼一聲，一舉手中的長槍喝道：“給我……”
“婉娘——你在哪裏——”豬妖的話沒說完，突然天邊傳來一聲大喊，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從地麵線席卷而來的滾滾黃沙，鋪天蓋地。眾妖麵色都是一變。這……好強的修為！光憑聲音就有這般氣勢。
女子卻愣住了。青鱗一族的人也是愣住了。是誰，是誰在高呼族長的名諱？
“婉娘——你在哪裏——”又是一聲呐喊。這一次，聲音的方向略變了一點，聲雷滾滾過後，又是一陣狂風，摧枯拉朽。
女子突然從懷裏摸出了一顆圓球，猛然拋向天空。砰！一蓬光芒炸開，組成了一隻渾身布滿了青鱗的怪物形象。這是青鱗一族的標記。是不是其他幸存的青鱗族人高手？會不會是三百年前去小還星的青瞳？
安靜。所有妖族都安靜了下來。但是半柱香後，天空中青鱗怪物的形象已經消散，卻依然沒有什麽動靜。那駭人聽聞的呐喊也沒有再響起。豬妖幹笑一聲道：“嘿嘿。別想了。你們青鱗一族有的高手，你們自己還不清楚麽？此時此刻，還有誰會來？”
“老……老大……”豬妖身旁一名小妖吃驚地拽了拽豬妖的長毛，伸手指向天邊。
一道熾烈的遁光以驚人的速度朝這邊飛來。一路之中一蓬蓬的雲彩被他的急速衝出的音波炸得翻滾不以。然後眾妖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象。一道遁光如同一把利劍劈來，把滿天的烏雲一分為二，一個人沐浴著金色的陽光從天而降，如同神祗降臨。
婉娘看著金光中的人影嫣然道：“我認得你。你是司馬衝！”
司馬衝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漫山遍野的妖魔笑道：“婉娘。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興致？”司馬衝不認得什麽青鱗族的標記，不過在他呼喊之後有反應，他總要過來看看的。隻不過他離得太遠，這才花了點時間。
婉娘嫣然道：“有一點。”
周圍的妖族經過了最初的驚慌之後都鎮定了下來。這來的人也不過是一顆頭顱兩條手臂，看起來也不像多厲害。而且，就算他全身是鐵，能抗得住幾萬妖族的攻擊麽？豬妖還未說話，另外一隻身披銀甲的妖族已經站了出來喝道：“你是誰！莫非想管我們的閑事？”
司馬衝不答此問，看了看周圍蠢蠢欲動的妖族淡淡道：“不想死的快走吧。”說話之間，司馬衝取出了雷電極和逆鱗盤。
“哼！給我上！”銀甲妖見司馬衝對他不理不睬，一聲怒喝，帶著自己的部隊就衝了上來。
“雷鳴天下。”一句並不太大的話語聲傳入眾妖族的耳中，緊接著一塊巨大的圓盤出現在了天空。司馬衝將手中的雷電極一舉，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電擊在了圓盤之上。圓盤折散出漫天的雷光碎片，如同刀子一般往下落。聽從銀甲號令往前衝的妖族此時想退已經來不及了。雷光無堅不摧，無論是鎧甲，兵刃，還是他們的堅硬的妖軀，都在雷光之下被片成了爛肉。
眾妖都被鎮住了。他們都是久經戰陣的妖族，不是沒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殺過人。比這死得還難看的屍體他們也見過。但是，隻用一擊就造成這樣的結果，那對手絕對不是他們能惹的。
司馬衝歎了口氣。這些低級的妖族他本來不想出手，不過現在顯然婉娘他們遭遇了麻煩。他下手如果不狠一點，接下來就會是無休止的糾纏。當司馬衝又輕輕舉起雷電極時。眾妖族都是大驚失色，哪裏還敢停留，紛紛沒命地往後退。嘩啦！漫山遍野的妖魔軍隊就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
豬妖帶領的隊伍也在後退。司馬衝卻身形一閃到了豬妖麵前道：“抱歉。你不能走。”
豬妖強自鎮定道：“我是滄浪山鐵妖王的部下，你想怎麽樣？”
司馬衝搖頭道：“鐵妖王？沒聽說過。唉，隻怪你不該長一隻獨角。”
豬妖心知不妙，身形一閃，已經掠到了幾丈之外，這敏捷身法和他臃腫的體型完全不相符。他能領軍出戰，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可惜他的對手是司馬衝。豬妖才站定身形，司馬衝已經在他身後等著他了：“你不要亂動，我會給你個痛快的。”這是豬妖最後聽到的話。
撲通。豬妖雙目神彩一散，栽倒在地。黃金甲從司馬衝身上脫離，如同一張毯子一樣蓋在了豬妖身上，誰也不知道毯子下發生了什麽。司馬衝再次轉過身時，青鱗一族的人已經全部跪倒齊聲道：“多謝上仙救命之恩！”
司馬衝一聽，有些哭笑不得。上仙？這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司馬衝見婉娘居然也在下跪之列，立刻上前一把將她扶了起來，然後對眾人道：“都起來吧。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況我與婉娘是故交。”
婉娘輕笑道：“司馬衝？司馬前輩。多年不見，你的修為已經精進至此了！恭喜！恭喜！”
司馬衝摸了摸鼻子道：“唉。你要麽叫我司馬衝，要麽叫我司馬兄好了。前輩什麽的，聽起來真是生分。”說著，摸出了小還星得到的那隻骨笛又道：“我是受人之托才來的。你的這一位族人不幸身死，這件東西他臨死還念念不忘，讓我有機會把它交給你。”
婉娘一見骨笛就是一驚，等接過來一看立刻大喜道：“蒼龍骨笛！居然煉製完全了！”
司馬衝笑了笑，正要繼續說什麽，突然神識深處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在極遙遠處鎖定了自己。這是怎麽回事？司馬衝一驚，也沒心思再和婉娘說長道短，又取出了禦風舟道：“還有這個。當年雖然我是沒打算還。不過今天既然來了，就一並還給你。恩，那我走了。多保重。”說完，也不等婉娘有回應，身形一閃便破空而去。他的身後，黃金甲一躍而起，緊跟其後，地麵上的豬妖眨眼的功夫就隻剩一堆骨骸了。
婉娘還沉浸在蒼龍骨笛煉製完全的喜悅之中。有了它，下次就算再遇見今天這樣的幾萬人圍攻，她也不怕了。等她想起司馬衝時，卻發現麵前已經沒了人影，隻有一隻小舟漂浮著。婉娘大驚，抓住身邊一名白發老者道：“他……他人呢？”
老者指了指天道：“司馬上仙已經走了。他說，讓族長你多保重。”
急速飛行中，黃金甲一下扣在了司馬衝身上，將他重新包裹了起來，美少年魂體浮現了道：“司馬衝，你走這麽急幹嘛。那豬妖的排骨相當不錯，我還想著熬點湯喝。”
司馬衝沉著臉道：“剛才有一股氣息鎖定了我。是不是有人在推算我的位置？”
美少年一驚，隨即搖頭道：“沒有，沒有。恩……這樣說。如果有人在推算你位置，而我憑借著黃金依然感覺不到，你也不必跑了，你肯定跑不掉。”美少年看司馬衝不像開玩笑，又補充了一句。
司馬衝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能想到的，無非是個把月前滅掉了四個修士，還有剛剛豬妖說的鐵妖王。鐵妖王應該不至於這麽快知道。而且豬妖那點修為，妖王也厲害不到哪裏去。那四個修士明明交給了蒼龍真人去處理，難道他泄漏了機密？亦或者他被人幹掉了？
司馬衝正胡亂猜測，突然在離他百餘丈外一道金光閃出，一下就飛到了他的麵前。是一把小金劍插在一塊金葉上。司馬衝先是一驚，隨即鬆了口氣。飛劍傳書。是啊，如果是交換了印記，對方也可以隱約感覺到自己的位置，難道是嬰寧的消息？
將飛劍抓了過來，果然有嬰寧的法力氣息。司馬衝一把取下金葉，輸入法力。隻見上麵顯出了幾個娟秀的小字：‘我在風源城的鴛鴦樓。你來不來？’司馬衝笑了。將金葉翻了過來，取出畫筆蘸了朱砂寫上一個大大的“來”字。然後將金葉重新插在飛劍上，輸入法力一拋。飛劍頓時帶著金葉消失不見。
風源城，鴛鴦樓。鴛鴦樓是一家茶館，隻不過今天茶館門口掛了招牌：‘歇業一天’司馬衝毫不理會，掀開了放下的布簾走進了茶館，一名相貌俊俏的丫鬟見到司馬衝進來先是一驚，隨即踏著小碎步快步跑了過來，福了一福道：“是司馬公子麽？小姐在樓上等您！請跟我來！”說著，也不等司馬衝答話，匆匆忙忙就往樓上走。
司馬衝笑了笑。好性急的丫鬟。當即抬腿跟在她身後往樓上走。嬰寧居然會來到風源城。司馬衝有些吃驚。她是路過，還是知道自己在附近呢？分手時候說，仙氣和仙石的事，現在她找自己，是不是為了這件事？司馬衝正思量著，耳邊就聽到了一聲輕笑：“你倒沒受傷。”
眼前是一間雅室。大小不過兩三丈，上下左右都是用沉香木鋪就。沒有上漆，保留了原來的木色。雅室的靠窗有一張矮幾，矮幾上有一隻小小的紫砂壺，數個茶杯圍在茶壺周圍。矮幾一側坐著一人，一襲白衣塵不染，黛眉輕鎖如遠山。不是嬰寧又是誰？此時窗戶上放下的竹簾沒有卷起，昏暗的光線照進了這雅室，仿佛一張經年的水墨畫，嬰寧正是那畫中的仙子。
領著司馬衝來此的丫鬟已經躬身退了出來。司馬衝摸了摸鼻子笑道：“嬰姑娘好興致。但是為什麽會覺得在下會受傷？”
嬰寧輕輕喝了口茶才道：“你也過來喝一杯。我知道你是個酒鬼。但是，茶，也有茶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