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2章 左右矛盾
縱然如此尹冬梅仍不放心呆在燕家坐等消息,說如果黃海係反攻不奏效還得麻煩燕慎。
這一耽擱,正好被逮去參加酒局。倒也不是吳鬱明知道什麽,而是燕慎心中有數——都急成這樣了,官場尋常上下級關係哪怕提攜之恩也不至於啊。
吳鬱明找燕慎商量除了樊紅雨,再找哪位女士作陪兼活躍氣氛比較妥當。本來徐璃的份量剛剛好,但活躍氣氛還是靠邊站吧,她在隻會冷場;想來想去,燕慎索性就把尹冬梅帶上了。
關於尹冬梅,白翎心裏完全沒數不可能,但表麵文章的確做得滴水不漏,白翎絕對不可能當眾自曝家醜;尹冬梅呢參加這種酒局當然一萬個不情願,然而燕慎堅持要去,必須服從。
酒局開始。
見燕慎帶了位漂亮的侄女,居然還是畢遵市.委書計,眾人都有些驚訝。不過京都酒局往往如此,每次不免冒出身份特殊或奇怪的客人,隻當女幹部酒量大被拖過來陪酒,並未往深處想。
反而白翎頭一次近距離接觸尹冬梅,很是留意,細心地拉著她手臂籲寒問短,甚至提及有沒有孩子今年多大等等。尹冬梅也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在白鈺盤問下汗流浹背,羞愧得簡直到鑽進地縫裏。
說也怪,向來挑剔苛刻、與藍依藍朵總不投機的白翎卻有些喜歡尹冬梅,如同當年方池宗不待見趙堯堯、白翎卻始終惦記周小容,人與人的緣分沒法說。
整晚酒局,吳鬱明、燕慎、陳皎以及樊紅雨都半隱半露說了些諸如“和為貴”的話,白翎統統沒往心裏去,隻帶著笑不時打量尹冬梅,不時拉她“冬梅一起喝”。尹冬梅也真是盛情難卻,平時絕少喝酒今晚卻破了例,而且一喝不可收拾,喝得酩酊大醉,酒局結束由白翎和樊紅雨一左一右攙上了車。
“燕教授這位侄女有點意思……”
吳鬱明摸著下巴微笑道,本來負責陪酒的,倒把自己喝多了,這在京都酒局真的少見。
陳皎也笑,幽幽道:“鬱明不覺得白將.軍今晚很開心嗎?她開心就好,我們都喝趴下也無所謂。”
“白將軍要是興頭上來喝霸王酒,鬱明書計頂得住嗎?”於正華笑著問。
“是啊是啊,大概燕教授奇兵突出的一著妙棋吧。”
吳鬱明笑道,覺得可以給詹印打電話了。
尹冬梅被白翎灌得大醉之際,白鈺堪堪結束在市府大院的視察,坐著輪椅回到市府宿舍別墅。
聽說市.委書計安然而歸,市領.導們爭先恐後來看望,全是清一色男的——聽說白夫人親自推輪椅,李璐璐首先打了退堂鼓;鄭燕子、秋紅珺等則考慮避嫌;周沐壓根不打算露麵。
自己人設就是市.委書計死對頭,必須維持到底。
寒暄過後,白鈺特意讓鍾離良和藍依推著自己在市府大院各個區域轉了一圈,宣告“我回來了”,也故意沒見周沐。
回別墅剛想躺下休息,吳曉台拎了瓶酒前來拜訪,說要為白鈺“壓壓驚”。白鈺心知必有要事,遂來到二樓客廳密談。
甫一落座,吳曉台沉聲道:“勳城第五哥的案子不太妙,柏紫薇的確被省刑警總隊控製起來了,而且架不住那幫如狼似虎的家夥真真假假恐嚇交代了一些事情……”
第一承認柏家樾仙樓對勳城古玩產業某種程度的壟斷,並咬稱蕭家也有參與;
第二承認籌措資金介入蕭家的醫療器械和保健品產業,以及在勳城港、宛東港等港口改製裏玩的瞞天過海的把戲;
第三也是最致命一點,承認跟杭鏡睡過幾次,睡的時間、地點等都有詳細描述!
“肯定屈打成招!”白鈺當即道,“瞧我被折磨得這麽慘都差點繃不住,柏紫薇那種嬌滴滴女子哪吃得消?”
吳曉台皺眉道:“隻能叫做不能排除,但人在他們手裏,肯定想方設法把證據鏈做得很嚴實,即便後期站到法庭也不可能翻供。”
“我知道那幫人有這個本事。”白鈺點頭承認。
“白老弟,我想不明白詹小天的心思,”吳曉台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不管幕後主謀是不是詹家,彭震皋突襲徹底失敗應該給詹小天敲響警鍾,提醒所有人你白老弟不是好惹的。輸得這麽慘了,主動示好放了柏紫薇皆大歡喜,以後還有可能和平共處;如今還緊緊抓著不放似有把事情鬧大的勢頭,到底什麽算計?”
白鈺收斂笑容陷入沉思。
吳曉台表麵上在問詹小天有何算計,實質內心徘徊不定,拿不準盡全力押注到白鈺身上,還是置身度外不聞不問。
倘若選擇後者無異於與白鈺決裂,因為白鈺此前明確請他幫忙,正好又在正法委權職範圍內。
但幫了白鈺等於徹底與詹小天為敵,這本來就是敵我分明的大戲!
當然吳曉台可以采取兩頭和稀泥方式,時不時給白鈺一點消息,有限度地幫忙傳話、改善柏紫薇處境,卻不幹預詹小天密令的調查方向,事後白鈺縱有怨言也不會過於責怪。
不是態度問題,而是能力達不到,官場很多事就這樣馬馬虎虎糊弄過去的。
然而吳曉台又是有想法的人。
圍繞白鈺被國.安調查事件,直至驚動京都最高層,俞曉宇及多位局委員出麵力挺,繆文軍等地方大員給予詹、湯兩家沉重打擊,一係列動作吳曉台都看在眼裏,意識到白鈺背後深不可測的支持力量。
如果能深度捆綁到這艘大船,必將駛向光明的港灣。
隻是詹小天毫不妥協地追查柏紫薇,又讓吳曉台感到不安,非常擔心白鈺、杭鏡與柏家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秘,倘若那樣,自己不知深淺地捆綁到正在下沉的破船,豈不冤死?
吳曉台可謂舉棋不定,左右搖擺,幹脆拎了兩瓶茅台上門探聽口風。
思慮定當一番,白鈺卻轉移話題道:“對了,上次委托曉台關注省正府報備材料裏關於批準發放地方金融牌照事宜,有進展沒?”
“哦,那件事啊……”
吳曉台不太經意的樣子,從手機裏翻出備忘錄道,“上輪核發的地方金融牌照囊括典當、小額貸款公司、融資性擔保、融資租賃等全部七大類,75家金融集團或銀團分布六個地級市,分別是勳城22家、宛東19家、宛南12家,宛北11家,基杜6家,湎瀧5家,注冊資金峰值達270億,隨著審批和核發到位目前賬麵資金約在80億左右……”
“我猜得不錯,緩慢有序的退出,而不是過山車般急漲急跌式,”白鈺道,“金融企業最看重資金流動率,對注冊用途的不生息資金往往盡可能壓縮在賬麵停留時間;金融企業又喜歡紮堆到經濟繁華和人流量大的城市,省城、宛東必定首選,舍近求遠跑到相對偏遠的基杜、湎瀧,本身就違背資本逐利的基本邏輯。”
“從銀行流水來看,的確存在避免引起外界注意的跡象,”經白鈺這麽一說吳曉台也蹙眉道,“還有我做了背景調查,文件確實由剛剛提拔的分管經濟金融副申長符樹德簽發,此前他在朝南市當了四年市.長,此次異地提拔副.省.級還算可以吧,以其沿海係出身加上年齡優勢理論上仍有衝刺申委常.委的空間。”
白鈺道:“那不應該更加謹小慎微麽?除非75家金融企業都是他從朝明那邊帶過來的。”
吳曉台連連搖手:“不可能不可能,我查過開戶時間最早的在去年三季度,人事調整都還沒影兒了吧?換老弟你知道幾個月後提拔市.委書計並進申委常.委?符樹德絕對沒那麽大能耐!”
白鈺微微一笑:“符樹德沒有,那麽誰有?”
吳曉台愣住,半晌目光閃動道:“鬧了半天,老弟還是懷疑詹小天?!”
“我沒懷疑任何人,”白鈺道,“剔除動機,我是根據曉台的邏輯推理下來的,縱觀暨南,哪個有能力提前數月預知京都高層在省.部級層麵布局?”
劍指詹印!
畢竟上界退下來的五常級老領導,能夠提前獲悉很多外界無從知曉的機密。
“詹小天或詹家知道符樹德過來主管經濟金融,然後75家金融企業悄然進駐,”吳曉台沉思道,“我也剔除動機,他憑什麽斷定符樹德批量簽發?等於說符樹德到暨南之後啥事都沒幹,首先給自己背上沉重的枷鎖!75家地方性金融企業,涵蓋七大類的地方金融牌照,稍微加點杠杆幾百個億不成問題,上千億也有可能,萬一聯手炒房、炒期貨、炒債券……那真不是鬧著玩的!”
白鈺笑道:“加杠杆炒房炒期貨?曉台太小瞧他們了,金融杠杆的能量是驚人和恐怖的!繼續剔除動機我們來玩猜猜猜,符樹德為何敢簽?我看過他的履曆,以前一直在工業條線從未接觸過金融,我估計他剛剛接手連地方金融牌照共有幾類、哪些項目都搞不清楚。”
“猜猜猜最好玩!”
吳曉台笑道,“朝南非副.省.級城市,詩長也就是正廳實職,異地提拔副申長雖沒入常略為遺憾外,仕途也是重大突破,混個幾年再回朝明又算異地提拔,入常都有可能。那麽很顯然有人畫了線路圖,誘人的蛋糕令他無從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