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4章 暗渡陳倉
明月的效率真不是蓋的,第二天上午方晟剛坐上車,管瑾便回報了夜裏的調查結果並強調得到“明市長熱心指點”:
拍下《五國城穴圖》的京都玉致華光古董行,老板名叫羅大為,七年前獨資收購下生意漸漸走下坡路眼看快撐不下去的玉致華光,之後它主要致力於到海外拓展經營,分店遍布東南亞、歐美等……對,基本都是旅遊城市,就是說它雖然在海外開店,客戶群體還是中國人。
這樣的套路是什麽?勾結老外拿贗品以八國聯軍洗劫圓明園的幌子欺騙內地遊客!
是不是聽著有點耳熟?
對的,跟唐巧掌控下的京都老牌古玩店——唐宋名城古玩行走的同一個線路。
從公開數據來看,玉致華光與唐宋名城沒有任何聯係,甚至生意方麵從無來往,切割得非常幹淨。
老板羅大為不是京都人,有關他的信息非常之稀少,隻隱約查到他曾在沈直華主正的城市開過古玩店,後來為何去了京都,又出資買下玉致華光,哪來的資金等等都是謎。
很巧,上午第一個行程便是出席省城市中心大型紀念碑的奠基活動,在休息室時又遇到蔡清映等市領導,之後覷他打電話,明月快步來到方晟身邊悄聲道:
“向方申長報告,昨晚的事應該查清楚了。”
“聽管瑾說過,好像就到那個姓羅的為止嘛。”
“後麵無須再查,方申長,這是手法很高超的洗……相當於洗錢術吧,”明月道,“那幅畫是真是假,價值幾何根本沒法衡量,但她通過公開拍賣且造這麽大聲勢,等於給那幅畫做了鑒定和估價並留下線索,值九千多萬,以後再流入到市場就得按這個價來!”
方晟沉吟道:“左手換右手的左右互搏術,但捐贈做不得假,將來要有人查賬的……”
“可以做假,反正又沒說捐贈現金,這方麵手法很多,比如捐贈一批古玩、捐獻一批衣服,明明價值一萬的東西她說一百萬,哪個敢跟她計較?花小錢賺大錢,她玩的套路很深呐。”
三言兩語便揭破唐巧的伎倆,見她巧笑嫣然的樣子,方晟真想按按她的鼻子。可別說這會兒休息室有人,就算沒人也不敢。
時過境遷,明月已非當年青澀純樸的山裏小少婦,心裏燃著熊熊烈火,在他麵前放得很開。要被按到鼻子,她可不會象蘇若彤那樣隻曉得乖巧地笑,真會撲到他懷裏!
那可不是開玩笑。
給方晟一百個膽,都不敢惹欽點的“金鳳凰”,會出人命的。再說,在百鐵麵對不時伴在身邊花枝招展的蘇若彤都忍了,怎會在明月身上犯錯誤?
可不同的是,蘇若彤是人畜無害、略帶矜持的女孩,而明月,從他上任第一天起反客為主展開咄咄逼人的攻勢。
攻勢之猛,讓方成有招架不住之感。
“留點神即可,無須在那方麵浪費太多時間,還是集中精力抓大事,”方晟道,“對了,從晉西市工業體係來看基礎尚可但過於單一,生產門類全部圍繞礦機和礦產加工,壓降產能是大勢所趨,去年省裏就提出五年內把對礦係列產業依賴度降低三十個點,前方撤下來了,後麵沒有兵力頂上去怎行?”
說到後半句,蔡清映正好結束通話走過來,接著話碴說:
“晉西市目前的狀況是有技術、有基地、有產業,市場前景也看好,就是沒錢!明月同誌已經想了很多辦法,包括跑京都相關部門請求扶持等等,審批周期太長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等他說完,明月才說:“去年我還率團到瀟南、軒城等沿海城市招商,人家態度都蠻熱情但提到投資就嗬嗬了,根深蒂固的惡劣印象一時難以改變,況且有些情況也是客觀存在的,所以……”
方晟道:“沿海大資金避險意識非常強烈,本身人家在那塊區域機會多多,就地發展錢都賺不完,怎可能兩眼一抹黑地跑到晉西來?別的不說,單那邊吃米飯這邊吃麵食就難以適應,更不用提氣候、環境等等。真心想招商,建議多跑幾趟京都,從地域認同感來講京都投資商或許更感興趣。”
蔡清映兀自喋喋不休強調晉西留不住人,稍稍賺點錢的就跑到京都享受,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等等。
明月何等聰穎,聽出方晟話裏的意思——以方晟的身份提建議不會無所指,更不會信口開河。相比京都,方晟在沿海城市的朋友多、人脈廣,更能吸引到投資商才對。
當即記在心裏留待日後私下請教。
參加完奠基儀式,方晟回到辦公室繼續邊聽匯報邊批閱沒完沒了的文件。今天聽到的都是好消息:
晉北洗錢風潮終於平息,昨晚軋賬顯示現金淨流入達4個億,無疑都是擠兌流出去的現金,放在家裏終究不安全,存到銀行卻能領取油米何樂而不為?
盤河礦難事件以及延伸出來的非法拘禁記者事件告一段落,困在井下的礦工被順利解救,但也有傷亡;盤河市相關部門負責人公開向被非法拘禁記者道歉,雙方和解;沈直華快刀斬亂麻的處理手段也獲得媒體網絡一致好評。
爆破事故中喪生的7名死者親屬已接受市正府工作組提出的補償賠償條件,目前雙方就一些細節問題繼續深入討論力爭今天正式達成協議。
中午都沒工夫去食堂,而讓管瑾打了份飯菜在辦公室簡單應付了一下。
下午四點多鍾總算告一段落,正待喘口氣,管瑾進行報告說有位自稱您的老同學非要進來,攔都攔不住!
方晟腦子一閃立即猜到是誰,揉揉太陽穴歎了口氣說請他進來吧。
幾秒鍾後有個人影閃進來,大大咧咧說:“老弟啊老弟,官越大架子越大,想見你小子一麵比登天還難哩。”
不消說,到現階段還能當麵叫方晟“你小子”的,除了於舒友沒第二個。
方晟又歎氣,拉著於舒友到旁邊沙發坐下,等管瑾進來泡茶、端水果再出去後,笑道:
“至少你還能見到我,實話實說,你在朝明能不能不經預約闖進申長辦公室?非把你亂棍轟出不可。”
“老弟已經是申長了,我那邊還在副廳擱著呢,想想辦法吧?”
方晟仔細打量對方,道:“舒友就為這個大老遠跑到晉西?不象你的風格啊。”
於舒友悻悻道:“鬼機靈難怪能當申長,我恐怕就是副廳的命吧……不錯,今天來主要遇著難題了,家庭問題,不過嚴格來說蔓延開來就不僅於家庭內部,我頭疼得很又找不到人商量……”
“家庭問題……”
方晟簡直啼笑皆非。在他的位子,不誇張地說每樁提案、文件、正策涉及人數若少於十萬人,省直部門送到他案頭就是失職。
他的簽字,不誇張說起碼都價值千萬以上,諸如企業合並、收購等等更是動輒幾十億上百億,對方晟而言也就看看而已,程序合規手續齊全且符合國家政策規定便抬手放行了,如果說“等等”、“擱一擱”,通常意味著會有大麻煩。
於舒友這會兒從幾百公裏外跑來商量家庭問題,瞬間令方晟有找不到北之感,似乎……似乎回到三灘鎮幫朱正陽等人收拾爛攤子的舊時光。
“不開玩笑,老弟,我很認真的!”於舒友鄭重其事道,“老弟,我……我想離婚!”
方晟原本在笑,霎時笑容凝固,嘴巴半張呆呆看著於舒友。
果然沒開玩笑!
於舒友居然想離婚,可蔡幸幸……蔡幸幸是什麽角色?怪不得跑過來討主意。
對方晟來說,蔡幸幸一直就是深埋的、殺傷力巨大的定時炸彈!
百鐵被調查期間,蔡幸幸響應詹家號召主動回國“被捕”,原本是詹老爺子力壓方晟的暗牌中的王炸。
為什麽?這張牌太狠了。
蔡幸幸可以以舍友身份指認方晟與周小容、趙堯堯都發生過關係,而芮芸是眾所周知的白手套不可能沒有瓜葛——事實上也發生了隻是方晟不知道而已。她還可以豁出去說自己也被方晟“潛了”,想想看傳到網絡上會引發什麽反應?
年輕有為的副省級領導幹部通吃整個女生宿舍,服務器又該癱瘓吧?
事實上蔡幸幸手裏的料很多,包括方晟與愛妮婭——不然於舒友憑什麽升職?關鍵在於她獨特的身份使得不管說什麽都可信,都能置方晟於死地!
況且舍友、於舒友的妻子,雙重身份形成雙重保護傘,以方晟的果斷和趙堯堯的前瞻,始終遲遲不願對蔡幸幸不利。
可惜蔡幸幸偏偏不識相地招惹愛妮婭,愛妮婭是高中就敢拿剪刀對付惡人的狠角色,收拾蔡幸幸還不是小菜一碟?
看在方晟的麵子才高抬貴手僅僅打發蔡幸幸去了南美,背井離鄉相隔浩瀚萬裏的太平洋,她削尖腦袋向方晟、趙堯堯示好,所以有了潤澤那次聚會,大家盡釋前嫌重歸於好。
事後方晟在愛妮婭略微提了一下。
愛妮婭跟蔡幸幸沒半點交情,隻有痛恨,豈有輕易放過之理?而且她看出蔡幸幸是條毒蛇,一時心軟放回國便會掀風作浪。
所以隔了一年多還走高層路線,把蔡幸幸從南美召回,但並未安置在國內,而是打發去了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