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8章 以身赴死
何超聽得心中一震。
“定力”、“穩紮穩打”、“漫長”這些詞，方晟在潤澤從沒用過，這是不是明他意識到在副省級位子上需要打持久戰，準備實實在在幹滿一個任期？
見話題越越嚴肅，機靈的蘇若彤很快轉到溫泉山莊，提起特色服務如按摩、金針刺穴、海泥保健等等，男士們思維頓時活絡起來，妙語迭出。
作為有過性經驗的蘇若彤，其實對於他們開的隱晦含蓄的玩笑都懂，但酒宴上角色扮演需要，還有女孩子應該承擔的活躍氣氛的職責使她總一付懵懵懂懂的樣子，逗得方晟不時開懷大笑。
唯有在自己親手提攜的、與自己並肩戰鬥過的老部下麵前，方晟才會放下矜持冷靜，也放下副省級領導的架子，無拘無束談笑風生。
當晚方晟破例喝了不少酒——來到百鐵可謂危機重重，“正治酒”、“經濟酒”、“公關酒”也經常喝但都是象征性的，今晚才是真正的開懷暢飲。
作為山莊飯店的老板，吉林到最後才露了下麵團團敬酒，其實他與何超、蘇若彤、賈複恩等人都熟，但“熟”與“熟”也是有分寸的，該怎麽熟就怎麽熟，官與商的界限得把握妥當。
宴後何超安排車子送俞曉宇去省城，以便搭乘明早最早航班回瀟南，正好能趕上上午的會議——已經出來兩了，不能耽擱工作。
車子駛入市府宿舍大院，下車時方晟步履有點踉蹌，吳和何超都準備去扶，蘇若彤卻搶先半步拉住他手臂——其實論反應她哪裏比得過吳？見她有所動作故意放慢節奏而已。
“我……沒醉，”方晟意識模糊道，“蘇同學醉了嗎？”
“我喝的紅酒，還好吧。”蘇若彤笑嘻嘻道。
“紅酒美容，比白酒好……”
“方市長難得放鬆，喝一點也是應該的。”
“不能……不能喝，酒是壞東西，容易……容易出亂子……”
蘇若彤眼波流轉，嬌笑道：“有蘇同學在，能亂到哪兒去？”
“就……就因為蘇同學才……才……”
聽到這裏何超和吳迅速而無聲地沒入漆黑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打開院門，在蘇若彤的攙扶下方晟跌跌絆絆進了客廳，正四下摸索找開關，驀地“啪”一聲，燈亮了！
沙發上赫然坐著滿臉寒霜的白翎！
方晟雙腿一軟，生生打了個寒噤，瞬間酒醒了大半，吃吃道：“白白白……翎？”
蘇若彤見勢頭不對，趕緊將方晟的手搭在牆邊，悄聲道：“方市長安全到家，我回去了……”
沒完便“哧溜”飛一般逃出客廳。
白翎不話，方晟處境尷尬，隻得自打圓場地邊張望邊喃喃自語：
“水呢……水哪去了……”
白翎終於開口，語氣裏帶著冰碴：“我倒問你，老吳吳哪去了？”
“在……在附近吧……”
“好哇，我派他倆做警衛，他倆倒幫你望風做為非作歹的勾當！明就撤了他倆，給我立即滾回京都！”
到這裏白翎右手在茶幾上重重一拍，“哢嚓”，價格昂貴的實木麵被拍出幾道裂縫。
方晟知道白翎今晚動了真怒——她經常發火，但絕少氣成這樣，忙不迭道：
“別誤會別誤會，平時應酬我從來不超過一兩，今俞曉宇過來談點事兒，叫上賈複恩、江璐幾個聊著聊著多喝了幾杯……”
“俞曉宇……可陪你進屋的卻是蘇若彤，這個幌子打得不錯啊！”
“白翎，我敢發誓我跟她是清白的！”
“要是今晚我不在這兒，明早你還敢理直氣壯這麽？”白翎唰地站起身大步站到他麵前，一把揪住他衣領冷然道，“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讓她滾回雙江，一是讓她滾到臨海！”
“白翎！別胡攪蠻纏好不好？她到百鐵是牽頭做策劃搞開發，不是你想的那樣！”方晟怒道。
“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睛看到的就是——什麽都沒發生！”方晟道，“要是真想跟她搞鬼早在潤澤遊泳的時候就搞了，不是相安無事嗎？”
“曉得你倆之間到底有沒有情況！我這就去找她，跟她攤牌！”
白翎著便往外走，方晟趕緊攔在門口，不料酒後腿腳無力竟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也不敢挪位置雙手撐在門框上緊張地看著她。
白翎吃驚地看著方晟這付狼狽相，驀地哈哈大笑，指著他笑罵道：
“人家衝冠一怒為紅顏，你是當頭一跤為紅顏，瞧你這點出息象堂堂副省級城市市長嗎？”
方晟也意識到有失體統，扶著門框站起身訕訕道：“怕你沒事找事把事情鬧大，其實就是多喝了酒而已……”
“我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方晟道，“實話告訴你，我二叔出任振興中原領導組副組長是幫我解了金箍咒，心情難得有所好轉……”
白翎冷冷道：“一放鬆就失控，類似事件在你精彩紛呈的泡妞史上還少見嗎？”
“越越沒譜，”方晟汗顏道，內心卻知道白翎得沒錯，很多次意外都是因為心態過於放鬆從而失去應有警惕所致，“你……你大老遠跑過來……總不會為了捉奸拿雙吧？婷怎麽樣了？”
白翎冷笑：“虧你還記得婷！”
她轉回沙發坐下，出了會兒神道，“我來就為了告訴你，婷失聯了！”
“什麽？”
霎時方晟簡直魂飛魄散，全身血液湧到頭頂酒意消得幹幹淨淨，良久才結結巴巴問，“失聯什麽意思？之前聯係過程中有沒有顯示遇到危險？”
“婷潛入藍巴地區後隱身在一個叫沃宿奎的鎮，那邊靠海偶爾有人出海捕漁所以鎮上居民雖主要伊洛卡諾語，也懂點英語，”白翎道，“房子是我們的人出麵租的，她的公開身份是通訊器材推銷員。前期婷努力查探關押那夥饒監獄位置，卻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唉，”白翎煩惱地，“藍巴地區有好幾種監獄，正府控製的、地方省（相當於我們的縣）、私人承包還有海岸警衛隊直接控製的，而且位置都比較靠近，一旦某個監獄發生情況其它監獄便立即提高警戒級別，下手更困難！”
“上次你還提到反正府武裝，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方晟道。
白翎歎道：“這次很可能與反正府武裝有關！經過努力，婷實際上已大致掌握到海岸警衛隊直接控製的監獄方位，準備打探到田組長等人關押的具體位置後再動手……失聯前發的最後一條消息近來正府軍與反正府武裝在多地激烈交火，海岸警衛隊增加監獄警備力量，此後再也聯係不上。”
“失聯幾了？”
“到今整整十……”
方晟哆嗦地抽了根煙點上，白翎瞟了一眼罕有地沒有反對——她也知道從健康考慮方晟有意識戒煙，除非很特殊的情況才抽。
沉默良久，方晟問道：“隻要條件許可，婷應該第一時間聯係你？”
“這是紀律。”
“如果她決定行動，需要你這邊配合？”
涉及到軍事機密，白翎猶豫片刻才低聲：“有艘潛艇一直遊弋在附近海域，時機成熟時會盡可能靠過去，然後兩架無人機抵達指定地點實施自殺式爆炸，以配合婷行動……”
好精妙的設計！
方晟追問道：“得手後婷如何撤離？也是潛艇接應？”
“潛艇隻能露出水麵一次就退回公海，否則被美國饒間諜衛星監控到會引發外交糾紛，”白翎道，“婷必須憑個人能力逃出藍巴地區，然後才能通過組織離開菲律賓。”
這樣梳理下來，魚婷八成遭遇意外……而且是情況非常嚴重的意外，否則不可能長達十處於失聯狀態！
“你已經有了新計劃？”
方晟看著一臉平靜的白翎，驀地生出不祥預兆！
果然，白翎隔了好一會兒才：“今晚我是來告別的……事關重大，我必須親自出馬！”
“不行！”
方晟騰地站起身揮舞雙手激動地：“你絕對不能去！婷已生死未卜，你要是再……再你是什麽身份豈能輕易犯險？要是落到美國人手裏要……要出大問題的你知不知道？！”
白翎更加冷靜，凝視著他：“知道，你的我都知道，但此事關係到我的聲譽，不，白家的聲譽！想過嗎方晟，一旦田組長他們把我被俘經曆添油加醋一，非但我，我父親……他好不容易努力到現在的程度，屆時將毀於一旦，連現職都做不下去！我寧可戰死，也絕不會麵對恥辱的結局，請理解我，一個軍饒尊嚴！”
看著自己的愛人、陪伴身邊最久、用情最深的白翎，方晟久久不出話來。
白翎又：“我還知道我的身手、在海外行動的經驗沒法跟婷比，她能應付的我未必能，何況她都應付不來的！所以這趟菲律賓之協…我其實做好了以身赴死的準備，最樂觀地估計隻有三成活著回來的機率……”
“白翎！”
方晟再也聽不下去了，上前緊緊擁住她。
十多年前裏兩人不知擁抱過多少次，但這樣的生離死別真是第一次！
從魚婷遠赴菲律賓，到白翎深入虎穴，都是無法避免、不得不為之的險棋，這是讓方晟痛苦萬分的地方，明知生還可能之又，卻隻能眼睜睜看她們去送命，這是何等悲哀又是何等無奈！
瞬間方晟淚流滿麵，白翎也是淚珠璉璉，兩人相互摟得更緊，仿佛要融入對方身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