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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你看我的眼神,隻有純淨的期待和渴望,沒有摻雜任何一絲別的東西。我當時感覺自己就像跌入了你這雙深深的湖水般的眼睛裏……鬼使神差地,我就讓自己問出了那句話:你願意跟我走嗎……”
講到這裏的時候,方芳已經淚流滿麵,但聲音裏絲毫聽不到哽咽,甚至,她的臉上,一直掛著幸福的微笑。
從此之後的每一天,方芳都會扶著即將生產的大肚子,來到淩浩的病房,對著紋絲不動的他,一點一滴地回憶起他們這些年一起走過的日子。又吵又鬧,有快樂的,也有不高興的,有幸福的,也有冷戰的時候……每一天,她都握著淩浩的手,微笑著說回憶他們共同的記憶
半個月後。
淩浩的氧氣罩已經被取下來,身上的管子也少了。
方芳仍坐在淩浩的病床前,拿起他的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微笑著說:“Augus,昨天我從彩超裏看到了我們的寶寶,看到了他的樣子,長得跟你簡直一模一樣。嗬嗬,臨產期就在眼前了,我真的希望寶寶出聲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爸爸你……啊……啊…….”
方芳正說著,臉上的笑僵住了,因為肚子裏的小家夥像聽見了她說話一樣,開始在她肚子裏不安分。一陣陣的陣痛襲來,她不得不站起來,按響了呼救器……
護士趕來的時候,一看情況,大叫到:“羊水破了,快讓婦產科準備,生產!”
一陣手忙腳亂,方恒山剛趕到產房外,就聽到裏麵傳來“哇哇哇”嬰孩的啼哭聲,緊接著,護士抱著孩子出來,高興地對他說:“方董事長,恭喜您,是個外孫!”
“好!好!”方恒山被這提前二十多天到來的小生命震驚得不得了,抱過孩子激動得老淚縱橫,連連點頭。“我女兒怎麽樣了?”
“寶寶的媽媽很堅強,一聲都沒喊出來,孩子是順產的,母子平安!”護士說。
“好!好!”方恒山高興地直抹淚。
方芳剛被從產房推出來,ICU病房的小護士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病,醒了,病人,病人醒啦!”
“他醒了?”方芳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撐著就要下床,硬是被護士按了下去。
方恒山把孩子交給護士,連忙吩咐:“快,給我女兒推下去,到我女婿的病房去……”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當護著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方芳,後麵跟著一個抱著孩子的護士出現在淩浩的病床前時,方芳看到了淩浩的眼睛一直在咕嚕咕嚕轉,看到自己來了,眼角滑落一滴清澈的淚。
“孩子,我們的孩子,出生了嗎?”他的聲音雖然很輕,聽起來很無力,但語氣裏難掩激動和期待。
方芳已經泣不成聲,轉頭看了一眼護士,護士抱著孩子湊到淩浩眼前,說:“您看,孩子跟您長得一樣,長大了肯定也是個大帥哥!”
繈褓裏的嬰孩,跟其他初生的孩子不太一樣,竟然一出生就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當看到淩浩的時候,竟然張開小嘴,開心地笑了。
“笑了,笑了……他居然會笑……”淩浩的眼淚大片大片地滑落,激動地恨不得立刻坐起來。
“嗯,我們的兒子一出來就會哭會笑,睜著眼睛看我,就跟當初你第一次見我時的眼神一樣,充滿期待和渴望。他肯定期待著爸爸趕緊醒來,渴望我們給他很多很多的愛……沒想到,你真的就醒來了!”方芳看到他高興的樣子,自己也喜極而泣。
“謝謝你,謝謝你老婆……”
淩浩伸出手,方芳連忙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哽咽道:“傻瓜,我是你妻子,為你生兒育女是應該的,你說什麽謝謝啊!”
“嗯……我們……我們以後,再多生幾個,好嗎?”淩浩蒼白的臉上,浮現起溫和期待的笑,狹長的眸子裏滿是憧憬。
“嗯!嗯!”方芳連連點頭,眼淚止也止不住,卻是幸福激動的淚水。
兩個月後。
一間古色古香的茶館,坐在駱晴晴對麵的報社副主編張冬儒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笑著問:“駱小姐,您打算真的用化名來發表這篇報道,而且,主角也用化名嗎?”
駱晴晴淡淡一笑,“是的,我父母的事,您都知道了!但是,這事又牽扯到了當時的政府和方氏,我不想因為這一篇遲來了多年的人物事跡,而引發太多不必要的麻煩,更不想再影響到其他人。”
“嗬嗬,那你這樣做,又如何才能為你逝去的父母討個說法?你父母的名字不能提,學校不能提,政府相關部門和方氏也不能提,你不覺得這完全已經變了一個故事了嗎?”張冬用自己專業的眼光客觀地分析道。
一開始,駱晴晴找到她,把自己父母的遭遇全部講給她聽,當時卻隻說這是一個朋友家的事。看到駱晴晴講這故事時,眼睛裏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真情,見多了情感故事主角的張主編,一眼就看出了她講的就她自己的故事。經過多次的循循善誘,駱晴晴終於承認了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就是自己的父母。
可是,好不容易安排到近期就要排版出刊了,她居然現在提出來故事裏涉及到的所有人和地都用化名。
駱晴晴嘴角微微翹起,“張主編,謝謝您了!這麽久,為了這個報道,讓您費了不少心。可是,因為一些事情,我不能這麽自私地為了給我爸爸媽媽所謂的‘平冤’,而讓更多的人陷入冤屈之中。用化名,隻是想讓更多看到的人,自覺地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公益事業,也算我父母的精神得到了延伸擴大。”
看出了她的堅定,張冬隻好妥協,“那好吧!聽你的!那我這就安排刊出了!”
“謝謝您!”
看著報紙上用了大篇篇幅,講述了一對夫妻數十年如一日支援貧困山區孩子上學的故事,站在臥室陽台上的駱晴晴,微笑著把視線轉向遠處波濤洶湧的大海,“爸爸媽媽,女兒能為你們做的,或許隻有這些了!你們會理解女兒的,是吧?”
手上的報紙輕輕滑落,從陽台飛出去,隨著海風一路飄向了遠方。
正在這個時候,敲門的聲音傳來,她走進臥室,喚了聲“進來!”
吉祥手裏拿著一個大信封遞了過來:“太太,這是寄到公司來的,劉總監送過來了,他說他還有事先走了,讓我親手交給您。”
“好的。”駱晴晴詫異地接過來,好久沒收到信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寫信嗎?
打開來看,居然是鄰縣縣政府發來的一封感謝信,還有一個紅頭文件,《關於表彰駱晴晴同誌為20XX年度道德模範的決議》。信裏說,感謝她這些年一直資助該縣的貧困學校,幫助了無數個孩子重回課堂,請駱晴晴一個月後到該縣政府接受頒獎。
駱晴晴蛾眉輕蹙,問吉祥:“是劉凱送來的?他有沒有說別的事?”
“沒有,他說他也是代收的。”
駱晴晴更納悶了,手裏的信封是縣政府專用信封,上麵還有詳細的寄信地址,應該不會錯。而這文件,更是紅頭黑字,紅章落款,也應該沒錯。信裏還提到了很多受惠小學校的名字,更不會錯……可是,自己什麽時候資助過貧困學校呢?難道是因為爸爸媽媽的事?也不對啊,報紙上的故事才刊登出來,而這寄信的時間早在報道刊出之前。就算是之後,報道上無名無姓,怎麽會有人把感謝信和表彰文件寄給自己呢?還是有名有姓的“駱晴晴親啟!”
“你先忙去吧。”
駱晴晴譴走吉祥,立刻撥通了淩浩的手機,簡單地把這件事說了之後,她直接問他:“你當年留下五百萬,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你留的捐款人是誰的名字呢?”
“是你父母的。”
“那就奇怪了,他們怎麽會找到我呢?那你捐了那五百萬之後,還經常去那幾個貧困的山區嗎?”
“沒多久我就去了德國,在德國的那幾年我沒辦法去。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倒是去送過一些文具,就跟上次帶你去時一樣。不過,我從來沒有提過你的名字。”
“那,難道還有人用我的名字做善事嗎?”
“這個,我真幫不了你。要不,你直接去寄信給你的單位去問問。”淩浩提議。
“算了,我再想想吧!”
掛了電話,駱晴晴越想越不對勁,卻越想眸子裏的希望越濃。
難道,是他?方宇迪?
這幾個月來,一直沒有放棄找他。劉凱幾乎守住了全國各大出境口,而王顯達也幾乎跟所有的酒店取得了聯係,警方也沒放棄在暗地裏幫他們找人。可是,無論在哪裏,都沒有再發現方宇迪的任何蛛絲馬跡。他似乎真的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蒸發了!
難道……難道他躲到了窮鄉僻壤去了?
想到這裏,駱晴晴一刻都不想在等。拿著信,一邊下樓一邊喊司機老劉:“老劉,快,給車子加滿油,我們出去一趟!”
吉祥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連忙問:“太太,您跟張醫生約的孕檢是下午兩點的,現在才上午九點鍾,您這麽早是去哪啊?”
“我去找他,我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裏!”駱晴晴揚著手裏的信,篤定地說:“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快!”
按照信上說的,駱晴晴打算去鄰縣的這幾個山區學校,一所一所地找。憑著上次跟淩浩去過一次的微淺記憶,一路上邊走邊問。加上出了城進了鄰縣的山區之後,崎嶇的小路很不好走,老劉考慮到駱晴晴懷有身孕,不敢開快,緊趕慢趕,終於在下午三點之前到了信中提到的一所小學。
找到校長,駱晴晴迫不及待地拿出方宇迪的照片遞給校長,“您見過照片裏的這個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