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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無風不起浪

  天就要亮了,黎明的曙光布滿天際。


  洛九娘翻身上馬,在馬上向薛念祖拱手抱拳:“薛東家,這次算是我管束不嚴,讓你受了驚嚇,請你放心,我這趟回去一定清理門戶,給你一個交代!”


  薛念祖抱拳還禮:“大當家的客氣!此事再也休提,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不過,薛某還是要給大當家的提個建議。”


  洛九娘微微一笑:“薛東家請講!”


  “當下國內各省戰亂紛飛,唯有山西督軍整肅全省,保境安民,商業繁榮。督軍統轄官兵號稱數十萬,兵強馬壯,民國初建時礙於亂局,分兵鎮守各地,如今山西境內安定,官府威權日盛。以薛某看來,大當家的率數百弟兄盤踞關帝山大寨,自成體係,聲威不小,怕是已經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若官府舉兵來攻,山寨兄弟情何以堪?”薛念祖長出了一口氣:“自古官匪不兩立,尤其現在是民國,嘯聚山林非長久之計,還請大當家的三思。”


  洛九娘幽幽歎息:“薛東家所言有理,其實我早已意識到這一點了。山西省內各路山寨,這兩年都被督軍衙門舉兵攻破剿滅,唯有我們關帝山大寨僥幸苟存。所以我才嚴命山寨兄弟避讓官府聲威,嚴禁打家劫舍為禍鄉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就是想要跟官府暫時相安無事。但這不是長久之計,若不做長遠打算,遲早還是死路一條。”


  “薛東家可有明路教我?”洛九娘眸光清澈深邃,投射在薛念祖的身上。


  薛念祖長身而立,秋風徐來,吹拂起他的長衫衣襟紛飛。


  “大當家的麾下數百精壯漢子,不如棄匪從商——我山西商業鼎盛,晉商富甲天下,商路四通八達,若大當家的帶山寨兄弟改行做個押鏢的買賣,與晉商合作確保商道暢通無阻,何愁不能安身立命?”


  “或者,大當家的率山寨兄弟接受官軍整編,吃一碗官飯,其實也是未嚐不可。”


  洛九娘沉默了片刻,突然咯咯嬌笑起來,清脆的笑聲在秋風中彌蕩開去。她猛地一夾馬腹,手中的馬鞭炸響,然後催馬狂奔而去。


  洛九娘的人來得快,去的也快,沒有驚動地方。


  薛念祖向尚秋雲和栓子揮揮手:“尚姑娘,栓子,我們走!”


  ……


  薛念祖返回運昌隆,剛得知了通善坊的事兒,柳長春就來報:“東家,泉友真的付東家和萬通達的易東家求見!”


  薛念祖擺了擺手:“請兩位東家進來!”


  薛念祖自己也起身往外迎了兩步。雖然運昌隆一家獨大,他作為本縣酒業最大酒坊的老板,地位已經在付念仁和易振東之上,但這兩人畢竟是行業前輩,該給些麵子還是要給。


  他猜測付念仁和易振東到訪為的應該也是通善坊的橫空出世,對於這家酒坊,因為過去太不起眼,薛念祖都沒有關注過。他這趟去太原營救楊建昌,不成想半路裏殺出這麽一個程咬金來。


  付念仁和易振東並肩而入。


  薛念祖哈哈笑著拱手相迎:“付東家,易東家,兩位東家大駕光臨,運昌隆蓬蓽生輝啊!”


  付念仁抱拳還禮:“薛東家就先不必客套了,我和易兄前來,有一事相商。”


  易振東臉色凝重,隻抱了抱拳,沒說話。


  薛念祖側身讓路:“兩位東家,廳內待茶,請!”


  進了客廳分主賓坐定,付念仁道:“薛東家,最近通善坊肆意擴張兼並,還挖各家酒坊的牆角,你可知曉了?”


  薛念祖點點頭:“我剛知曉此事,正想問問兩位前輩。這通善坊到底是什麽來曆,怎麽好端端地就冒出來,大有威逼你我三大酒坊的架勢?”


  易振東歎了口氣:“通善坊過去並不起眼,東家姓梁,名二寬,不過是苟延殘喘勉強維持罷了。隻是現在的通善坊已經不比往昔,變得財大氣粗來勢洶洶。被薛東家驅逐的大師傅梁二狗就是梁二寬的遠房堂兄,時下正在通善坊當大師傅、大掌櫃。這兼並酒坊和從各家挖人的齷齪事,就是梁二狗幹的。”


  付念仁也道:“梁二寬怎麽就發了財,我們且不必去管他。隻是他不惜一切代價,挖我們各家的牆角,爾後還放出風聲來說,要跟我們三大酒坊爭到底,我就是鬧不明白,他哪裏來的膽子和豪氣?”


  薛念祖沉吟一會:“兩位前輩,你們說會不會是背後有人主使?”


  易振東惱火地一拍桌案:“這還用說?通善坊的背後必定有人,從通善坊最近的財力來判斷,老夫估摸著此人的來路大不一般。”


  “薛東家,難道是日本人?”付念仁插話。


  薛念祖搖了搖頭:“兩位前輩,日本人已經自己在太原開了酒廠,再出資利用通善坊攪亂本縣酒業的局勢,可能性並不大。”


  有些話薛念祖沒有明說。日本人感興趣的是運昌隆的釀酒古法和逍遙春的獨特配方,對縣裏這些小酒坊、對於所謂一統汾縣酒業市場興趣不大。


  付念仁歎息:“那真就邪門了,到底是誰?居心何在?”


  薛念祖微微一笑:“兩位前輩,不管此人是誰,但區區一個通善坊,也翻不起什麽大浪頭來。讓他鬧騰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擔心什麽?我們靜觀其變,安守自家門戶,他早晚會沉不住氣自己跳出來。”


  “除了挖各家牆角之外,通善坊如今還在大肆壓價,攪亂市場,我們難道就坐視不管了?”易振東還是有點氣不過。


  “兩位前輩,當日寶増永周長旭瘋狂壓價傾銷,也沒有亂了本縣的市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通善坊。你我三家酒坊穩坐釣魚台,就看跳梁小醜如何演戲,他壓他的價,我們賣我們的酒,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不必理他!”薛念祖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眼眸中的厲芒一閃而逝。


  付念仁和易振東其實也不是怕了通善坊,隻是心裏有點不安穩,來找薛念祖念叨念叨就是了。運昌隆、泉友真和萬通達三大酒坊目前占據了八成以上的市場份額,運昌隆以逍遙春獨占了高端酒市場,普通白酒市場上,三大酒坊三足鼎立。這等根基,不要說一個通善坊,就是剩餘小酒坊統統聯合起來,也無法與三家相抗衡。


  付念仁和易振東走後,薛念祖就把柳長春喊了過來:“柳先生,除了挖人、壓價之外,那通善坊還有什麽異動?說來聽聽!”


  “那倒是沒有別的,目前就這兩樣。不過,東家,我感覺這通善坊來勢洶洶,咱們切不可大意輕敵啊!”柳長春抱拳。


  薛念祖微微笑著:“柳先生,談不上大意,更談不上輕敵。我也不是看不起這通善坊,隻是他的確不可能是咱們運昌隆的對手,頂多就是一根攪屎棍子罷了。這樣,你安排人給我盯好了,一旦通善坊有什麽風吹草動的,速來報我,咱們也好從容應對。”


  柳長春也領命而去。


  薛念祖就回房小睡了半日,然後午後時分,吃了碗牛肉臊子麵片,又喝了兩口自家的逍遙春酒,就倒背雙手優哉遊哉地出門閑逛去了。


  薛念祖在本縣是知名人物,他這一路慢吞吞行去,路遇不少熟人,或者有不少陌生人識得他也主動打招呼寒暄兩聲。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薛念祖就找到了現如今門庭若市的通善坊了。


  相鄰兩家小酒坊已經被通善坊吞並,三家門麵合二為一,居然也有些大酒坊的萬千氣象了。


  因為通善坊不計成本壓價,普通白酒的市場給他爭去了一兩成,外地客商紛紛抱著試探的態度來訂酒。因為對於酒商來說,價格是一方麵,還有酒的品質和口感。再便宜的酒若是運回去無人問津,也要虧死。


  薛念祖在通善坊門口轉悠了一會,就發現了一個熟人:梁二狗。眼前的梁二狗真的是人模狗樣兒了,居然穿起了綢緞麵的長袍馬褂,還戴著一般隻有士紳才戴的黑色禮帽,手裏還拄著一根半長不短的文明棍,走路昂首挺胸,兩眼放著綠光。


  梁二狗正在指揮著通善坊的夥計裏裏外外的忙著送酒,那幹枯尖細的破鑼嗓子想要不引起外人注意都很難。


  梁二狗也發現了薛念祖。


  他愣了下,旋即梗著脖子走出來,傲然一抱拳:“哎呦喂,這不是運昌隆的薛大東家嗎?薛東家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怎麽有空來我們這小號門前轉悠?”


  薛念祖淡然一笑,“怎麽,你這通善坊門口是禁地?薛某人午飯後沿街散散步,難道就來不得?”


  梁二狗皮笑肉不笑,“梁某正要去拜會薛東家,薛東家到了也正好,還請進內說話,小號有一事與運昌隆相商。”


  薛念祖哦了一聲:“薛某與通善坊素無往來,何事相商?況且,即便是商議買賣,也該由通善坊的東家出麵,你——”


  梁二狗立即傲然道:“梁某是通善坊的大師傅,也是大掌櫃的,這通善坊所有內外諸事,梁某都可以做得了主。”


  梁二狗大刺刺轉身,“薛東家的,請吧!”


  薛念祖冷冷一笑,理都沒有理會趾高氣揚的梁二狗,轉身行去,隻撂下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來:“要來,就讓通善坊的東家來我運昌隆談。至於你梁二狗,沒有跟薛某談事的資格。”


  “你!……”梁二狗惱羞成怒,想要謾罵兩聲,突然想起薛念祖在縣裏的名望、地位和超乎常人的能量,心裏就有點膽怯:“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運昌隆給擠垮嘍,看看到時候你姓薛的還怎麽囂張?!”


  梁二狗隻能在心裏發狠叫囂。


  通善坊的東家梁二寬緩步走出來,陪著一位二十七八、一身西裝革履尖頭皮鞋鋥明瓦亮的青年男子,神態恭謹。


  西裝青年站在通善坊門口似笑非笑地望著薛念祖飄然而去的背影:“這就是那運昌隆的薛念祖嗎?”


  梁二狗一臉的諂媚:“二公子,此人正是薛念祖啊。”


  “老梁,你去跟他談一談,若是肯跟我合作,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他那運昌隆的股權,我也不多要,隻要三成就好。若是不識抬舉,我崔某人也不跟他玩陰的,你明著告訴他,我會把汾縣所有大大小小的酒坊都收購了,聯合成一家,然後就活活擠垮他!”


  梁二寬嘿嘿幹笑兩聲:“二公子的魄力無人能及。隻是梁某建議,咱們還是先向一些小酒坊下手吧,至於運昌隆、泉友真和萬通達,還是放到最後——放到最後再說,這樣穩妥一些,不知公子以為然否?”


  西裝青年哂笑:“都可,交給你去辦吧,這些瑣事,我也懶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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