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劍橋大學的畢業生
稍晚些時候,山姆給羅克打電話。
「洛克爵士,上午有一位鮑比·霍爾特先生來找您。」山姆並沒有意識到,一場危機剛剛和馬蒂爾達金礦擦肩而過。
霍爾特!
聽到這個姓氏,羅克馬上就想起來尼爾森·霍爾特那個有趣的小老頭。
「他在哪?帶他來見我。」羅克很高興,當初給尼爾森·霍爾特的承諾,現在終於有機會兌現,當然羅克也沒忘記提醒山姆。
「抱歉,洛克爵士,是我經驗不足,我以為把他們送走就沒事了。」山姆在電話里向羅克承認錯誤。
「山姆,以後做事手腳利索一點。」羅克隱晦提醒,這種事不能說得太明白,總不能直接告訴山姆,以後再有這種事,就把人直接留在金礦里挖礦得了。
德比爾斯統一礦業公司就是這麼做的。
很快,鮑比·霍爾特就出現在羅克面前。
「洛克爵士,很高興見到你。」鮑比·霍爾特是個很精神的年輕人,臉上隱約有尼爾森的影子,讓羅克一見之下,頓時心生好感。
「請坐吧,鮑比,今年畢業了?」羅克記得,尼爾森說過,鮑比在劍橋上大學。
「是的洛克爵士,我今年剛剛從劍橋大學畢業,我學的是法律,本來我已經在倫敦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我父親認為,在您這裡,我可能會得到一份比倫敦更好的工作。」鮑比·霍爾特很誠實,這是個優秀的品質,羅克很喜歡。
能看得出,鮑比·霍爾特是個很謹慎的人,他背著一個黑色的挎包,坐下的時候把挎包放在腿上,然後雙手交疊放在挎包上。
這其實是個有點防備的防禦型動作,羅克能理解,畢竟約翰內斯堡對於鮑比·霍爾特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有防備意識是正確的。
「呵呵,是的,在我這裡,你確實是可以得到一份比倫敦更好的工作,說說吧,你想做什麼?想從事哪方面的工作?」羅克對尼爾森那個小老頭充滿敬佩之情,估計尼爾森都沒有告訴鮑比,他和羅克之間的交易。
尼爾森和羅克交易的時候,羅克還只是比勒陀利亞警察局的高級督察,身份和擔任比勒陀利亞礦務局副局長的尼爾森差不多。
現在羅克已經是約翰內斯堡警察局的局長,又是德蘭士瓦乃至所有四個殖民地為數不多的「從男爵」,和尼爾森的身份已經拉開距離,所以,尼爾森不告訴鮑比他和羅克之間的交易是很聰明的做法,如果鮑比知道了,那結果難料。
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包括羅克也一樣。
很明顯的一個事實,雖然羅克給過尼爾森承諾,但是如果羅克翻臉不認賬,尼爾森能把羅克怎麼樣?
尼爾森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尼爾森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羅克的人品上。
而人品這種東西,其實是最靠不住的,因為人是會變的,隨著地位的提高,身份的變化,心境、眼界、看事情的角度,都會發生變化,這就是所謂的「屁股決定腦袋」。
還好,羅克值得信任。
「洛克爵士,我是學法律的,當然想從事法律方面的工作。」鮑比·霍爾特實話實說,雖然法律這個專業的應用面很廣,但是鮑比·霍爾特現在還很單純,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不用局限在和法律有關的工作,很多工作你都可以去試試,如果感覺不適應,到時候再回頭也不遲,當然如果你只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也可以,這方面的工作很多。」羅克給鮑比·霍爾特更多可能,如果鮑比·霍爾特只想當律師,那羅克可以直接給鮑比·霍爾特開一個律師事務所。
當然了,開律師事務所需要的錢,肯定是尼爾森·霍爾特應得的分成,既然是給尼爾森·霍爾特的承諾,那羅克就一定會做到。
為了這點錢,犯不上食言而肥。
「謝謝你洛克爵士,我父親說,讓我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都行。」鮑比·霍爾特單純的簡直可愛。
「哈哈哈哈,鮑比,你有個很聰明的父親,跟我走,讓我看看有什麼工作你能做。」羅克哈哈大笑,尼爾森·霍爾特越是信任羅克,羅克就越是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其實不知不覺,羅克現在名下的產業也已經很多了,洛克金礦、紫葳鎮醫院、橡樹酒吧、鱷灣公司,以及正在建設中的會館,所有的一切都讓鮑比·霍爾特感到驚喜。
其實尼爾森·霍爾特要求鮑比·霍爾特放棄在倫敦的工作機會,返回約翰內斯堡,鮑比·霍爾特內心是抗拒的。
倫敦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和倫敦相比,約翰內斯堡簡直微不足道,在鮑比·霍爾特的概念中,約翰內斯堡只有暴發戶一樣的礦場主,和粗魯無禮的礦工,和他這個劍橋大學的畢業生格格不入。
來到約翰內斯堡之後,鮑比·霍爾特對約翰內斯堡才有了新的認識。
這是一個年輕的城市,整個城市裡到處都是正在施工的工地,能夠看得出,這個城市的有一位雄心勃勃的市長,他肯定要在約翰內斯堡干一番大事業。
和倫敦相比,約翰內斯堡確實是非常年輕。
但是年輕並不是微不足道,就像鮑比·霍爾特這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劍橋大學畢業生一樣,年輕意味著活力充沛,意味著更多的機會,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性,這都是倫敦那座一切都已經固化,正在慢慢衰老的城市所不具備的優勢。
來到紫葳鎮,這裡的一切再次刷新了鮑比·霍爾特對約翰內斯堡的認知。
在英國時,鮑比·霍爾特利用課餘時間,走過很多英國的小鎮。
鮑比·霍爾特很喜歡英國鄉間小鎮的寧靜祥和,那些動不動就有幾百年歷史的建築,在向鮑比·霍爾特無聲的訴說著歷史的底蘊,鮑比·霍爾特一度認定,等他畢業之後,哪怕是在城市裡工作,鮑比·霍爾特也要生活在鄉間小鎮里。
在紫葳鎮,鮑比·霍爾特終於認識到,原來,世界上不止是英國的鄉間小鎮有魅力,鄉間小鎮,還有另一種存在的方式。
和寧靜祥和的英國小鎮相比,紫葳鎮就喧鬧得多。
英國的鄉間小鎮確實是寧靜祥和,不寧靜也不行,很多小鎮的年輕人都在大城市打拚,鎮子里就只剩下垂垂暮年的老人。
別說老人,就連街邊的貓啊狗啊的都是懶洋洋的,看到陌生人都提不起精神,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紫葳鎮不一樣,這裡幾乎看不到在街邊懶洋洋曬太陽的老人,鮑比·霍爾特倒是看到不少老人在整理草坪,或者是打掃晾曬,用羅克的話說,這些老人即便年邁,也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不願成為孩子們的牽累。
這和鮑比·霍爾特在英國看到的情況截然不同。
英國的年輕人,成年之後大多會主動離開家,不願再受家庭的約束,不和家人住在一起,更不會常回家看看,所以英國的老年人是很孤獨的。
紫葳鎮不一樣,紫葳鎮老人的臉上很少看到孤獨和落寞,他們在廊前閑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大多是滿足和欣慰。
街上看到最多的是橫衝直撞的孩子,孩子們身後有時候還跟著搖頭擺尾的南非獒,每當孩子們領著南非獒從街上呼嘯而過,總是會迎來大人們的笑罵,這時候孩子們是不回嘴的,只有不知死活的南非獒會愣頭愣腦的叫囂。
紫葳鎮上的建築成色很新,和街邊春木發枝的紫葳樹一樣,明顯都是剛剛建成不久,鎮子入口處有幾個附近的農夫在賣水果,鮑比·霍爾特認不出水果的名字,剛剛認識的警長過去遞給賣水果的農夫兩個便士,隨便拿了兩個果子在旁邊的水桶里洗了洗,回來就遞給鮑比·霍爾特。
甜的很!
「前不久紫葳鎮剛剛進行了鎮長選舉,新的鎮長兼任著洛克金礦的總經理,所以大部分時間不在鎮上,如果你願意,可以先過來當一段時間的鎮長助理。」羅克真誠邀請,巴克也是倫敦的大學畢業,估計和鮑比·霍爾特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雖然從實力上,巴克畢業的倫敦大學學院肯定不如鮑比·霍爾特畢業的劍橋,但是考慮到這年頭的大學教育普及程度,在約翰內斯堡,真正的大學畢業生真的很少,也就是羅克用高薪誘惑,看上去紫葳鎮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多的有點嚇人,拋開紫葳鎮,恐怕約翰內斯堡和比勒陀利亞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加起來都沒幾個。
「好的,我願意試試。」鮑比·霍爾特感覺自己已經愛上了紫葳鎮。
羅克有點意外,沒想到鮑比·霍爾特這麼快就上鉤。
如果鮑比·霍爾特不想當鎮長助理,羅克接下來就會帶鮑比·霍爾特去紫葳鎮醫院,然後是洛克金礦、會館、鱷灣公司,甚至是克里斯蒂安的建築公司,總會有鮑比·霍爾特喜歡的。
知道羅克到了紫葳鎮,巴克很快就趕過來。
「抱歉爵爺,我剛才在礦上——」巴克用漢語打了招呼,才看到鮑比·霍爾特,然後又忙不迭的道歉。
沒有白人在場的時候,巴克和羅克都會使用漢語交流。
但如果有白人在場,再使用漢語交流那就是對其他人的不尊重了,巴克還是很注意這一點的。
「我來介紹,巴克鎮長,這位是來自比勒陀利亞的鮑比·霍爾特,可別看他年輕,他可是劍橋大學的高材生,和你一樣學的都是法律,接下來,鮑比·霍爾特會留在紫葳鎮,擔任你的助理。」羅克主動介紹。
「哈哈,簡直太好了,鮑比,我叫巴克,歡迎你。」巴克熱情的很。
「巴克先生,您也是劍橋畢業的嗎?」鮑比·霍爾特一開口就漏了底,哪有這麼跟人打招呼的,這不打臉么。
「不是,倫敦大學學院。」巴克倒是坦然,這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這年頭也沒有大學排名,所以倫敦大學學院並不比劍橋差多少。
「哦哦哦,倫敦大學學院的管理系很厲害——」鮑比·霍爾特再次犯錯誤。
「我是學法律的。」巴克一本正經,看著鮑比·霍爾特,好像看到當年剛畢業的自己。
「我——我很抱歉。」鮑比·霍爾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哈哈哈哈,好了,你們都比我厲害,我是華勇營畢業的。」羅克笑著和稀泥。
鮑比·霍爾特雖然不知道華勇營是什麼,但總算忍住了沒問。
還算有救。
鎮長辦公室就在醫院旁,對面就是教堂和警務室,偌大一棟房子里,鮑比·霍爾特沒來之前,只有巴克和兩名文員,以及一名清潔工。
「鮑比,在我的辦公室里加一張桌子,以後咱們倆就在一間辦公室里辦公。」巴克要金礦鎮子兩頭跑,不可能一直呆在鎮子上,所以沒必要折騰兩個辦公室。
「哦,好的。」鮑比·霍爾特連連點頭。
這是一間裝修很簡單的辦公室,牆上是絨布做成的牆紙,地板上沒有鋪地毯,屋裡一張辦公桌,牆角有一個文件櫃,文件櫃的門虛掩著。
鮑比·霍爾特的眼神還不錯,一眼就看到,文件櫃里有個酒瓶——
可惜的是,鮑比·霍爾特還沒看清楚酒瓶上的標籤,文件櫃就被巴克關上了。
「我們最主要的工作是登記紫葳鎮的人口——」巴克的眼神不善。
鮑比·霍爾特這一次很機靈,用堅定地眼神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記住一個原則,紫葳鎮不接納任何祖魯人。」巴克向鮑比·霍爾特豎起一根手指強調。
「好的。」鮑比·霍爾特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原則,看上去似乎有種族歧視的嫌疑。
但是在這個時代,不接納祖魯人是很正常的,甚至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種族歧視這個說法,因為在白人的概念中,祖魯人,包括所有有色人種,都是白人的奴隸,天生就應該比白人低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