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019年7月6日晚18:45

  方凡和章澤來到中海市精神病院,他們先找到了傳達室的老劉,之前他們來找葉國忠調查葉迪被殺案時與老劉有過接觸。


  “劉大爺,還記得我們嗎?”


  老劉仔細端詳著跟自己話的章澤。


  “哦,是你們啊。上歲數,反應慢了。”


  “大爺,我們來找您打聽點事。”


  “等等啊。我先把這水燒上,你們坐。”


  方凡注意到老劉桌上的玻璃下壓著一張黑白老照片,上麵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一個女孩在柳樹下恬靜的笑著,女人的眼中透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感。


  “你們想問什麽啊?”


  老劉用布子擦擦手,坐在他常坐的那把紅色折疊凳上。


  “您知道萬傑區15號樓在哪嗎?”


  “萬傑區就是咱這精神病院啊。15號樓你們就別去了,那裏邪門的很。”


  “怎麽個邪門法啊?”


  老人的話匣子一旦打開,要想再關上可就是難上加難,步入晚年排遣孤獨感的方法之一就是話。


  “我原來就住這,萬傑區是萬傑鋼廠的家屬樓,原來這裏有戶姓鄧的人家,兩口子都是鋼廠工人,他們有個叫鈴鐺的女兒。我現在還記得,那是冬至。老鄧和媳婦滿大街找鈴鐺,一起上工的工友看見鈴鐺撿著玻璃瓶往鋼水裏扔著玩,老鄧兩口子趕緊向鋼廠跑去,但是他們找遍鋼廠每個角落也找不到鈴鐺,無奈之下老鄧兩口子隻能認為鈴鐺是掉進鋼水燒死了。”


  “那當時就沒有什麽人去阻止鈴鐺嗎?”


  “那時候上工累,一下班大家就都趕緊回家歇著了,廠裏哪還有人,就算有人看見也不會什麽。”


  “那後來呢?”


  “後來,老鄧被開除了,鋼廠廠長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老鄧一家身上,老鄧氣不過,但又沒辦法,每晚喝的大醉。鈴鐺媽總能夢到鈴鐺來找她,自己身上疼,就像被扒皮一樣疼。當時老鄧還認為鈴鐺媽是思女心切,就沒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年冬至的那晚上,老鄧又酩酊大醉的回家,他剛進門媳婦就發瘋的往出跑,一路跑到鋼廠,老鄧在後麵跌跌撞撞的追著,但哪能追的上呢。最後老鄧親眼看著媳婦跳進了鋼水,連一聲慘叫都沒有,人就這麽沒了,好端端的一家就這麽毀了。”


  方凡和章澤都感覺後脊背發涼,這家人的遭遇實在是太慘了。老劉拿起燒開的水壺,倒進杯子裏,茶葉隨著滾開的沸水來回翻轉著。


  “再後來,老鄧一個人守在家裏,媳婦頭七的那晚上,他媳婦帶著鈴鐺回來看自己了。街坊鄰居都認為他瘋了,開始逐漸疏遠他。突然邪門的事發生了,每年冬至的夜晚都會有人看見鈴鐺媽帶著鈴鐺站在家門口,老鄧開門後,鈴鐺媽帶著鈴鐺就進屋了。傳聞一下就散開了,很多人因為害怕都搬走了,最後隻剩老鄧一人還住在這裏。直到00年這片地被精神病院買下,一切都被拆了之後,就再沒人看見老鄧,也再沒看見過鈴鐺媽和鈴鐺。”


  “那這和15號樓有什麽關係呢?”


  “哪有什麽15號樓,隻有1號樓5單元,傳聞那裏鬧鬼。就是現在精神病院的住院樓。”


  “謝謝你,老鄧。”


  方凡完後,老劉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變得很溫和。


  “老劉就是老鄧?”


  章澤疑惑的問著。


  “隻有親身經曆的人才會把往事的過程講的這麽清楚,他隱姓埋名應該是為了隱藏自己,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桌上的照片,我想那就是鈴鐺媽和鈴鐺。老鄧雖然已經從這搬走了,但他又回來做精神病院的傳達室,可能在老鄧心裏,他還在等著冬至夜時鈴鐺媽帶著鈴鐺回來找自己。”


  “那15號樓是怎麽回事?”


  “昨電話的雜音太大,我聽錯了。”


  章澤臉上頓時出現無奈的三道黑線。方凡看看表,現在已經是19:55,如果電話內容可靠,血案將在5分鍾後發生。但最讓方凡為難的是,現在這裏已經是住院樓,誰知道當時的1號樓5單元的具體位置是哪裏啊。


  方凡和章澤在住院樓附近看了看,他們發現在住院樓後麵大概500米的地方還有一幢樓,於是他們回住院樓找到護士站的護士詢問那裏的情況。


  “護士姐,你知道住院樓後麵那幢樓是幹什麽的嗎?”


  “樓?什麽樓?我從沒見過啊。”


  “就是後麵那幢”


  章澤邊邊指著後麵的樓,可他突然發現剛剛還亮著燈的樓不見了,方凡和章澤麵麵相覷,轉身離開了護士站。


  當他們出來後,發現那幢樓又亮起了燈。


  “這裏的確有問題,我們去看看。”


  太陽落山後,這裏的風夾雜著一絲陰寒。


  方凡和章澤翻過圍牆,這裏的草木多年無人修整已經一人多高,心潛入樓附近的草叢中。方凡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這幢樓恐怕就是當初的1號樓5單元的位置,但為什麽老鄧會故意對他們隱瞞,卻又給出了大致位置呢?


  吱呀呀一聲響,大鐵門緩緩而開,方凡和章澤聞聲轉頭,他們看見老鄧慢悠悠的走向樓,隨後又有兩個護士從樓裏出來,走出大門上了一輛救護車後就離開了這裏。方凡猜測這裏住著一個很重要的人,而且對外絕對保密,否則住院樓的護士姐不會不知道這幢樓的事。


  剛才兩個護士出來時,老鄧已經在旁邊躲了起來,此時他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確認無人後才進去。方凡和章澤躲在窗戶下,想看一下老鄧究竟在幹什麽,誰知老鄧直接上樓了。方凡和章澤順著排水渠爬上二樓陽台。


  “高廠長,已經0年了。我痛苦了0年,而你在這安心休養了0年。為了掩蓋當年你推卸責任,玩忽職守的事實和巨大的金錢利益你不惜散播謠言將那些鄰居趕走,最終地皮賣給葉國忠蓋起這間精神病院,而你卻心安理得的住在這裏,你就不怕晚上鈴鐺媽會帶著鈴鐺來找你嗎?”


  “老鄧啊老鄧,你怎麽就學不會向前看呢?你我都清楚0年前的事屬於意外,而且責任不是都因為你們家長對孩子看管不嚴造成的嘛。至於你媳婦,她是自殺跟廠裏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鄧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從身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高廠長開始慌張起來。


  “老鄧你幹什麽,你可冷靜點,這麽做對你自己也沒什麽好處。”


  突然高廠長捂住胸口,麵色痛苦,大口呼吸著。剛才的驚嚇正逐漸引誘著高廠長久年的心髒病。


  “對我不好?從他們娘倆死那,就沒有我了。今我就當著她們娘倆的麵殺了你,以告慰他們在之靈。”


  老鄧左手抓住高廠長衣領,右手的尖刀準備割斷他的脖子。


  “住手。老鄧,你可想清楚,你要是殺了他,你和這個無情的人渣又有什麽區別。家人的離逝已成事實,你應該學會放下,自有法律會製裁他。”


  “放下?你體驗過每晚至親之人都會來跟你他們有多痛嗎?你有被那種撕心裂肺糾纏過嗎?你憑什麽勸我放下。”


  老鄧雙眼通紅,咬牙切齒的道。就在方凡和章澤猶豫的時候,老鄧已經割破了高廠長的脖子,獻血染紅老鄧的雙手。他癱坐在地臉上神情緩和了不少,手中的刀咣當落地,老鄧嚎啕大哭,積壓在心中0年的怨恨全都發泄出來了。


  章澤準備上前逮捕他時,卻被方凡攔住了。


  “我的仇已經報了,現在我也該去找她們娘倆。昨給你打電話的人是我,雖是報仇,但我也不想背著殺人的罪名去見她們,你們在場也算有個交代。”


  老鄧完後撿起地上的刀,用力刺向腹部,死屍倒地。章澤聯係警察後,又對警察將前因後果交代了一番。離開樓時,方凡看見路燈下老鄧一家相擁在一起,隨後牽著手隱沒在深山之中。


  到場的警察處理現場,方凡和章澤走出鐵門時忽然聽到住院樓傳來一聲尖叫,他們快步跑向住院樓。


  “快準備鎮靜劑,405的卓曼又犯病了。”


  護士忙作一團,方凡和章澤聽後馬上跟著護士衝向405病房。卓曼正蜷縮在角落裏滿臉驚恐的看著他們,章澤此時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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