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艱難還是要繼續過下去,寧淺在這樣的忙亂與焦心中,迎來了她的生日。算一算時光荏苒,從大學畢業到現在,青澀懵懂的少女也變成了一個成熟禦姐。
醫院。
“淺淺,今年還是辦個生日聚會吧?”寧父的身體日漸好了起來,已經可以簡單行走了,目前還在進行著康複運動,參加個寧淺的生日會也根本不是問題。
“爸爸,我的生日就不用操心啦,又不是什麽大日子,我覺得不必太過鋪張。”寧淺的意思就是不辦,她不願意多花錢在這些地方,也不想看到那些表麵上和藹實際在背地裏吐槽她的人們,更不願意讓這樣的流言蜚語飛到父親耳朵裏去。
“好吧。”寧父點點頭,“那你攙我出去曬曬太陽來,整天在這病房裏也著實悶得慌。”
寧淺應了聲好,小心翼翼地扶著寧父的胳膊,慢慢地向窗外挪去。
今天的天氣不是特別好,陰陰的,仿佛要下雨的樣子,不過特有一種清新的空氣,青草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之中,讓人神清氣爽。涼風輕輕地吹拂過來,心情也因而變得愉快。
在醫院的林蔭道上閑散地散著步,寧淺和寧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話。
不遠處的一棵梨樹下,有一個蹲著的小女孩,似乎是在哭。寧淺有些放心不下,跟寧父說了幾句便輕手輕腳地想走過去看看。
“你好,小朋友。”寧淺大大地綻放了一個笑容,把自己的氣場都收了起來,隻剩下人畜無害。
小女孩睜開了淚眼朦朧的眼睛,閃著淚花抽泣著,隻呆呆地望著寧淺,說不出話來。
寧淺也慢慢地蹲了下來,和小女孩一樣的姿勢,在這個長滿梨花的樹下,風一吹,帶來些許梨花香,花瓣漸漸飄落在二人身上。
“你有心事是嗎?”寧淺慢慢地問,她生怕小女孩聽不懂。
不過小女孩是明白的,這一句話又讓她的眼淚完全止不住,別過了身子去,自己又狠狠地哭起來,嗚咽的聲音讓人聽來無比沉重。
寧淺也不忍心,可不出意外的是,在醫院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悲歡離合還有很多,小女孩不會是第一個經曆離別痛苦的,自然也不是最後一個。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但我們還可以互相安慰。
“乖,不哭不哭,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寧淺輕輕地拍打著女孩的柔軟的背。
小女孩的哭泣卻是更加猛烈了,嘴裏不停地叫著,“奶奶,奶奶。”
寧淺渾身一震,輕輕地詢問,“是奶奶出事情了嗎?”
“媽媽說,奶奶走了。”小女孩抽泣著,鼻涕眼淚一齊冒了出來,“媽媽騙我說,奶奶去了很遙遠的地方生活,可我知道,奶奶就是去世了,再也不能陪在我的身邊了。”
梨花飄落,有一瓣花兒落在了小女孩的發梢,寧淺忍不住親吻了小女孩的頭發,抱住了傷心的她,“我親愛的小女孩,你放聲大哭吧,姐姐在這裏陪著你。”
良久,寧淺才依依不舍地牽著眼睛哭紅的小女孩把她送到父母麵前去。
對於這樣的事情,是最怕見到的,每一次,寧淺都痛得無法呼吸,她可以體會到小女孩的痛苦,在自己父親昏迷住院的那些天,更是隨時做好了要失去父親的準備。
好在寧淺挺過來了,然而內心的陰影也就此落下,親人是她最後的東西了,不允許有任何人來奪走,連死神也不行。寧淺的心裏暗暗有了做慈善的想法,現在更是膨脹起來。
送走了小女孩,寧淺才去攙扶著自己的父親回到病房,剛剛那一幕對寧父這個老人來說也無比震撼,他總會迎來這麽一天的,不是嗎?到時候寧淺還不知道會哭成什麽樣子呢,如果他也有個這麽可愛的外孫的話,為他哭泣為他感傷,或許死了也值得吧。
“淺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要向前看啊。”寧父安慰著自己的女兒,他倒是看得開,畢竟人老了,不麻煩子女才是老人們最好的願望。
“是啊,爸爸,你一定要身體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歲。”寧淺衷心地祝願著。
寧父笑笑,“可遇不可求啊!不過你要是再不給我抱個孫子,我就算活到了一百歲,這也沒覺得沒有意思啊!我寧家這麽優秀的基因可不能後繼無人。”
“爸爸你說到哪兒去了!”寧淺有些害羞,雖然她都二十好幾了,但是和蘇徑頤之前的感情事,還是一團亂麻,父親尚且不知道她離婚的事情,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寧父豁達地說,“我呢,就樂得做個甩手掌櫃了,等出了院之後,也不做生意了,每天養養花遛遛鳥就行。”
“爸爸你就安心養老吧,一切有你女兒呢,沒有錢了的話就給我講。”
在這一刻,寧淺覺得自己是個中年人了。
什麽時候覺得自己長大了呢?寧淺忽然想起那天,她風風火火地闖進醫院,一臉呆滯的看著曾經的威武不可一世的父親,就這麽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而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連句安慰的話都憋不出來,隻知道蒙頭大哭。
後來,在醫生和袁伯的指導下,才逼著自己學會了在醫院繳費之類的流程,也學會了如何去照顧一個生病的人。
寧淺就是在這個時候長大的。
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麽一個長大的路程,也許過程是痛苦的,也許經曆不堪回首,可是沒有辦法,父母就是在成長之中,一點點淡去,最終目送著兒女與自己漸行漸遠,而兒女,也有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妻子兒女和幸福生活。
又和父親聊了許久,寒暄完之後,寧淺掏出手機,猶豫了下,將編輯好的短信一一刪除掉,然後給蘇徑頤撥通了電話,“你來醫院接我一下吧,我現在有些失落。而且,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我要組織一個以我名義的慈善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