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衣男子關掉電視,轉身看向正襟危坐的周洋,目光在對上的一瞬間,又連忙躲避開。整個人體現出對世界上任何一種生物的不信任感,更多的,是一種畏手畏腳的恐懼。
“哥哥……”他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周洋腳邊,畫麵顯得相當詭異。
而周洋的表情毫無變化,仿佛是習慣了一樣,輕拍著他的頭。
“哥哥,你會不會很傷心?他是個大壞蛋,航早就知道的,別害怕,我帶你走!離他越遠越好,再也看不見!!!”
周洋的目光閃了閃,複而又扯出一絲甜甜的笑,像哄孩子一樣牽起他的手,“好,以後哥哥就跟在航身邊,你保護我,我去收拾東西,要一起嗎?”
“嗯。”
趁著航高高興興的跑去拿箱子,周洋偷偷給手機開了機,又重新關上,像沒事人一樣,去收拾箱子,畢竟,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
又是一個不眠夜,整個刑偵處一股方便麵的味道,
“姐,這些都是季湃思的患者記錄。”
“好。”目光所及之處,厚厚的一摞文件,她揉了揉眉頭,反而有點興奮。
駱遠的電腦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上麵的一個紅點格外刺眼,
“韓隊!!韓隊!!!”像見了鬼似的,連臉上哈喇子也沒來得及擦,
“手機亮了!!!不是……周洋的手機開了半分鍾,我們技術部的已經定位到了。”話音還沒落,韓隊便急著打斷他,“走啊,還坐著幹嘛呢,再補一覺啊!對了,”環顧了一周,“薛硯然呢?”
“哦,”一碩剛換好警服,“她早上6點0就來了,昨晚上在資料室熬了一夜,把早餐放下之後就直接去審訊室了。”
我怎麽一股牛奶和麵包的味兒,這幫崽子,輩子也不會這麽殷勤。
審訊室裏
硯然笑容可掬的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去,打量了一番,將近0個時的審訊,正常人早就受不住了,而他衣著考究,正似笑非笑的盯著麵前的人,
“安寧,”朝著窗外喊道,“把監控關一會兒再開吧,就一會兒。”
一吐舌頭,外麵審訊處的警員們全都忽然低頭,要不撿筆,要不扣手,在連續熬了三麵前,職業操守就讓它隨風去吧……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隨便帶了點兒,”季湃思倒也從善如流的接過喝的,狀似無意的問到,“薛硯然,這個姓聽著有點熟悉,應該是個大家族,童年過得一定很幸福吧。”
“我不想跟你閑聊,”硯然臉上屈辱和憤怒交織著,一把揪起他的領子,直到監控盲點,原本咬牙切齒的模樣忽然變得……陰森起來,
“季醫生,”貼在他的臉邊,鼻息間的熱氣打在臉上,“既然你那麽了解我,我可沒有韓隊帶著這輩子的耐心跟你繞圈。”
“你要幹什麽!”季湃思也是從書籍裏和其他渠道了解的泛泛,麵前的女人像是藏在獵狗群裏的一匹野狼,隨時可以將人一擊致命。而硯然也絲毫不為之所動,薄唇輕啟,“周洋最有可能被誰綁架?周鈺安周圍的嫌疑人太多了,我需要一個具體的範圍,”
“如果我不呢?想必你們已經將我排除出去了,又何必收你的威脅呢,能把我……”
“你有抑鬱症吧,”回到審訊位置上,監控中,季湃思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麽從容,他不停的瞟向攝像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被綁架了。
“很早之前,爺爺教過我一種……心理療法,”此時,話筒忽然發出呲呲的聲音,外麵的人什麽也聽不見,“輕輕劃破一個人的手指,千萬不能出血的那種,”她麵不改色的道,“然後……一針一針的注入他的骨髓……這樣,情緒就會慢慢崩潰,直到你自己拿起匕首……”
“我!!!”任季湃思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強大,也經受不住誘導實驗。
“周鈺安有個助理,他之前很喜歡周洋,他母親有心髒病,本來生活過得很拮據,可不直為何,後來突然像一夜暴富一樣…”
“你是於政?”
“嗯?”他挑了下眉毛,“功課做的不錯,助理的工資是不低,正常來應該是每月月底才發,可他媽急需用錢做手術,周鈺安理應預支一些的,不過也算他倒黴,這個人在業界口碑本來就不好,一分錢都拿不到,還差點被開了,連房租也交不起。”
還沒等他完,硯然冷冷道,“那他的精神分裂是怎麽回事兒?還去找你治療,這不是自投死路嗎。”
季湃思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我們是熟人而已,就當是做慈善了,而且……我是論時收費的~美女,我可是陪你聊了這麽久呢……”
薛硯然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那他還盡然收了周鈺安50萬,一次性的。”
大腦飛速運轉著,可真能兩個晚上沒有休息好了,有點兒超負荷。
“安寧,幫我捎杯水。你繼續,”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翻看資料。
“美女?沒聽過優秀的人,都有點特殊的脾氣嗎?繼續。”
“行,他還是太單純,這個老狐狸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早在回國之前,於政桃色新聞已經滿飛了。母親的心髒本來就不好這樣一氣,哪兒還有活路啊!他出國了,第二母親就不在了,醫生連家屬都聯係不到,也是可憐。”
“你又為什麽知道這麽清楚?”
“他來找我借錢,周鈺安不讓。”季湃思摘下那副平光鏡,恢複了他紈絝子弟的模樣。
“有什麽深仇大恨,做的這麽絕,”
“是啊!我也覺得他做的太絕了,不過你知道吧。那些名人總有一點點……壞毛病。毫不誇張的,於政就像一個甲殼蟲,他自己走進了這張大網裏,又變不成變色龍。”
硯然推開門的一瞬間,季湃思叫住了她,“最不是東西的人是周鈺安,並不是於政,你……應該明白。”
“他跟你分手,捐獻骨髓,把你送去國外深造,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可你呢?都1世紀了,父債子償的思想也太老舊了。”
“然然姐!”剛一出來,安寧已經帶來了所有關於於正的資料,“最後發現周洋手機信號地方就是在於政家。現在他們已經趕去了,但是撲了個空,現在正在調監控。”
“還有這個”掏出其中的一張紙,“這個人的母親去世後,他就患上了很嚴重的性格識別障礙,隻在季湃思那裏治療了一段時間,隨時有可能發病。”
匆匆掃了一眼資料,目光忽的停在一個地方,聲低咒了一句,
“韓隊,”來不及打招呼,又繞過他,“駱遠,這個王龍鎮舊址現在在哪兒?”
卿本才,奈何路癡。
“前幾年才建成的立交橋,是市政工程,”
“立交橋!!!”兩道聲音同時傳來,監控裏,於政的黑車停在了立交橋下。
“姚諾,駱遠,帶兩隊人包圍,一碩,井岩,跟我去現場,硯然,跟安寧一起,去現場技術部。”
“是!!”
記者比警察經常更快一步,以至於韓隊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退伍兵改行去做了記者。
立交橋上,於政正靠在周洋肩膀上,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隻是一般沒有那麽多觀眾。
“於政!!!你已經被包圍了,趕緊下來!!!”
而他貌似被突然打斷好事,有些憤怒的轉過頭,刀尖正朝著周洋的脖子。
“太多了……人太多了……太多了!!!”他崩潰的朝著人群大喊,“滾,都他媽在老子滾,老子把眼珠子給你們摳出來!!”
周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想塊破布一樣,被拖起來,又被拖下去。
趁他失控的時,一碩悄悄從身後逼近,可出於安全起見,於政必須轉移全部注意力。
“於政!!!你不想傷害周洋的,他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你不就是想要周鈺安的命嗎?我把他帶來了。”
環顧了一圈,隻見井岩一身西裝,每穿的人五人六,正專心致誌的車裏監測,像教科書裏教的一樣,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麵發生了什麽,硯然安安靜靜的溜到他身邊,深吸一口氣,
“提前做好心理建設!”
???
忽然眼前一片黑暗,然後就聽到姐姐大喊,“我把周鈺安給你帶來了,一命換一命!!!”
薛井岩:“……”
於政的嘴唇劇烈顫抖了幾下,呆呆的站在原地,茫然地望著“周鈺安”,
“他有錢,可以治好你母親的病!!這件事,我們警方監督處理!”
???硯然詫異的看向韓隊,他母親不是死了嗎?怎麽?
安寧跑過來,“他的精神情況問題很大,剛才季湃思的律師,給我們發來了他的病情報告。這麽長的時間沒有治療,已經出現了記憶斷層的情況。”
他看著橋下人來人往,和無數的閃光燈,“對,對,還有我媽,我媽還有救……”
一碩瞧準機會,突然衝上去,抱住周洋往下扔,
“你們想騙我!!!想騙我!!!我不能一個人死,不能,”眼裏充滿了紅血絲,發了急,“他,他要陪我,他必須陪我!!!”趁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向急流的江水一躍而下。
事情發生的突然,一碩尚能保持平衡,但於政的動作來的突然,兩個人已經無法保持平衡,身上的裝備全部掉入水中。離他們較近的駱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兩人。。
突然,底下的人心髒中了一槍似的,忽然大口向外嘔吐著鮮血,皮膚變了色,隱隱發黑,像一隻巨大的嘴,要把他們全吞沒,
“洋洋……洋洋哥哥,救救航,航要回家……他們給航……給航打針,好疼……”還沒等駱遠反應過來,於政鬆開了手,很快,消失在急流之下。
“一碩,撐住臭子。”韓隊見於政跳下去,心裏急得不行,但手裏還有一個拖油瓶,沒法幫他。
這個臭子也是,警校畢業的優等生,還曾經去特種兵訓練營集訓過,想要甩掉這個跟他差一頭的病秧子也容易,剛才裝哪門子柔弱,這下可好,玩脫了吧。
在他快要力竭之時,另一隻手被緊緊握住,兩人合力,一下子將人拽了上來。
“哇啊!嚇死我了,駱遠寶貝兒,我以為我要死在這兒了。”
“離我遠點!!!沒摔死你真是奇跡。”
一碩被拉出水,隻覺有人輕輕握住他的手,待回過頭看清那人,隻看到一雙淺棕色的眼睛,
啊啊啊!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喜歡調戲妹子,但真的被救,腦子裏一片空白,眼前啥也看不清了,
“姐,我要憋死了……”薛井岩的聲音從黑布裏透出來,喚醒了沉浸在回憶裏的人。
“哦哦,不好意思啊,”
一碩站在一旁,一邊被韓隊嘮叨著,一邊欣賞硯然微微發紅的耳根,隻覺得手臂好像有些發熱,他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撩開袖子看,
“怎麽了?手臂疼啊,不會是故意裝柔弱,讓大家擔心,遭譴了吧?”搖了搖頭,讓韓隊看
隻見手臂上於政拽過的地方隱隱發黑。
還沒等大家走過去,一直默不作聲的硯然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衝他一抬下巴,“什麽時候弄得?”
“剛才,就那子抓我的時候,你,不會是什麽毒吧?”
井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確實挺奇怪的,不過,姐,你以前……”
“韓隊,”冷淡的打斷了他,收回了目光,看向韓隊“這個案子,是不是結束了?”
“算是吧,還有挺多疑點的,得等我們把於政撈出來,徹底檢查以後,還有周洋的口供,還有結案報告……”
“那我可以回去休息一會兒嗎?很快歸隊。”聲音低沉而顫抖,
遲疑了一會兒,畢竟案子還沒結,按理不應該離開,可她畢竟不是刑偵處的一員,能做到這一步,她也算立了大功,回去休息一會兒,應該沒事。。
“沒問題,回去好好休息。”
“謝謝。”微沉的臉色稍稍回暖,韓隊疑惑的看著她的背影,他可沒忽略剛才看到的那副神情,臉色蒼白,顯得驚慌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