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立冬（4）
初冬本該微寒……
可……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說變就變，近十年來未曾大雪過的蓉城，
在諦聽靈力耗盡的那一刻，飄揚起大雪，
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大雪便將整個蓉城覆蓋，雪厚三寸……
漫天白雪之下，唐倚柔怔怔地看著姬冉等人，
口中嗬出的氣，凝出厚厚的一層霧氣，“你們要去做什麽？”
姬冉沒有回答唐倚柔的問題，而是看著漫天白雪，
緩緩伸手，接住幾片飛落的雪花，“他已將護心石贈與你，你還想他怎麽樣？”
姬冉話音未落，奕叡已率先一步踏入妖界大門，臨走時連還看了唐倚柔一眼。
站在唐小天身邊的姬格霖，此時此刻，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跟著姬冉他們走，“我……”
姬冉伸手挽住奕叡的胳膊，看著姬格霖道，“除妖宗交給你了，我去去就回。”
在妖界大門關閉的刹那間，唐倚柔猛地反應過來，原來幾天前被她捏碎的那半塊石頭，叫做護心石。
腳步跌跌撞撞地向通道而去，卻已來不及……
順勢跌坐在雪地中的唐倚柔，手掌不自覺地抓起一把積雪，
手掌瞬間被凍得通紅，“姬長老……”
唐倚柔回頭看向姬格霖，“你知道什麽是護心石嗎？”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隻得輕問一句，“你若真的愛他，又怎麽可能不聽他的解釋？”
直到現在姬格霖才明白，諦聽當初對他說得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曾經問諦聽，明知道唐倚柔滿心滿意地喜歡他，他也喜歡唐倚柔，為什麽不挑明心意，把這事說開了？
諦聽是這樣回答他的，‘她喜歡的，不過是我讓她看見的……’
是了……
如果唐倚柔知道他是妖獸，還會這樣喜歡他嗎？
如果唐倚柔知道他在冉家做了這麽多年的長老，隻是為了混入除妖宗，救那些被除妖宗封印了的妖獸，她還會喜歡他嗎？
聽見姬格霖的質問，唐倚柔先是一愣，而後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
至少站在她的立場，站在她的角度上，她什麽都沒有做錯。
一個人……
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浪費……
有多少個十年可以等？
她隻不過是等得累了罷了，她隻不過是不願意在自我催眠，自己告訴自己，諦聽是愛她的罷了。
“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經曆著什麽？”
姬格霖哼哼兩聲，手中握著不知道何時撿起的紅繩，那是諦聽掛護心石的紅繩，“我不知道你經曆著什麽，但我知道，他為你做過什麽……”
“什麽意思？”唐倚柔此時有些不明白了，什麽叫他知道諦聽為她做過什麽？
姬格霖歎息一聲，礙於他的身份，諦聽從前出門的時候可沒少帶著他，
直到現在也是如此，兩人還是習慣一起出門去做事。
“他不說，我不說，你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為你做過什麽，
你十八歲那年，喝醉酒，糾纏他整個一個晚上。你隻記得他陪了你一個晚上，那你知道那天他誤入滅妖陣，受了重傷嗎？
我讓他去處理傷口，他死都不去，帶著滿身的傷痕陪了你一個晚上。”
唐倚柔聽見這話的時候，很想問一句，‘滅妖陣為什麽會傷到他……’
或許是知道唐倚柔在想什麽，姬格霖說道，“那天妖獸霸下闖入冉家後山，觸發滅妖陣，他在陣法最中央。你說他能不受傷嗎，你難道不清楚，他也是一隻妖獸嗎？”
“嗯？”唐小天一臉懵逼，這事他老妹不知道嗎？
“你二十歲那年，從仙桃鎮妖回來。他才剛從除妖宗鎮妖塔出來，你明白進一次鎮妖塔，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麽嗎？
還有你二十一那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喝得醉醺醺地。
我們正和除妖宗幾十名長老議事，你衝進議事廳，直奔諦聽，
雙手抱著諦聽的脖子，縱身一躍，雙腿也纏上諦聽的腰身。
當著幾十名長老的麵，對諦聽說了一句，‘師傅，我愛你……’
我當時都嚇傻了，他倒好，他笑嗬嗬地回了一句，‘我也愛你！’
後來……我見他平日裏帶著的護心石少了一半，追問之下才知道，他將另一半給了你！”
聽到這裏，唐倚柔早已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雙眼泛著淚花，雙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哭出來。
“你知道護心石對他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他的半條命，他的心有一半在護心石中！
你隻知道他沒有救唐寅，但你知道他為什麽不救嗎，
幾個月前昆侖山那一戰，他受了重傷，身上靈力全無。後來好不容易恢複一點靈力，他又跟著冉冉到處跑，
你以為他不想救嗎，你讓他拿什麽救！拿什麽救？”
姬格霖已經不想問諦聽的護心石去哪裏了，也不想知道唐倚柔把她那一半護心石怎麽了。
他隻知道，這特碼的就是兩個傻子！
一個死都不說……
一個死都不問……
一個以為她懂……
一個以為他不懂……
唐倚柔聽完姬格霖的說的話，眼淚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即便雙手捂著嘴巴也於事無補，哭聲回響在花園之中。
她都做了些什麽啊……她把護心石當著諦聽的麵捏碎了啊！
“你以為他不愛你，他隻是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罷了！
你與赤炎金猊獸那一戰受了重傷，他又是找人，又是求藥的，就差跪下來求華裏他們來為你療傷，
害怕你出意外，明知道冉家不安全，他還是將你放在了冉家，你以為真的是讓你照顧老家主嗎，是因為冉家有他的結界，妖獸進不去，
還因為冉家有冉冉在，他們就算想動手，還得掂量掂量冉冉會不會對他們動手！
他做了那麽多事情保護你，你呢……你做了些什麽？”
唐倚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從地上一路踉踉蹌蹌的走到姬格霖眼前，“你幫幫我好不好，你送我去妖界好不好？”
姬格霖深吸一口氣，將唐倚柔抓著的胳膊抽回，“我幫不了你！”
如果他都能夠打開妖界大門，那妖界對於他們來說，就不會隻是一個傳說那麽簡單了……
聽見姬格霖說沒有辦法幫她的時候，她心都涼了半截，
姬冉他們帶著諦聽走的時候，諦聽情況那麽危險，要是他堅持不住怎麽辦，
要是他回不來了怎麽辦，“我求你幫我想想辦法，他不能再這個時候隕道！”
姬格霖咬著後牙槽，沉默半晌後道，“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你去北山妖市，求北山妖主幫幫你吧！”
“北山在哪裏？”在這一刹那，唐倚柔雙眸中泛起不一樣的色彩，“我馬上就去……”
姬格霖抿著嘴唇不再回答。
倒是唐小天不忍心看著自己妹妹傷心，不願再聽到她這肝腸寸斷的哭聲，
伸手扶著唐倚柔的胳膊，看了姬格霖一眼後，輕聲道，“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