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新舊交替
皇上被顧承臨的一席話刺激得不行。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快死了，所以心生柔軟，想要補償顧承臨這個他忽視苛待了多年的兒子，卻因此而知道了他死亡的真相。
之前他百思不得其解，皇後和太子怎麽這麽不能忍，忽然就逼宮了，讓他覺得無比詫異。
畢竟他所為，並沒有觸及到皇後和太子的根本才是，他們不應該會狗急跳牆的謀反，跟他同歸於盡才是。
可是事實上，他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最後偏偏發生了。
如今方才明白，原來，太子和皇後之所以會做出這樣愚蠢的逼宮舉動，竟然是因為顧承臨從中動了手腳，讓他們以為他要殺了他們，他們才會如此的衝動在短時間裏進行逼宮。
而他身中奇毒，也不是皇後和太子他們幹的，而是顧承臨早就在太醫院埋了棋子，這個棋子位高權重能接觸到他，定然就是太醫院有限的那幾個人了。
平素裏，他倒是半點異樣都沒看出來幾人有什麽不同，可見顧承臨有多未雨綢繆，謀劃已久。
“朕倒是沒想到，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皇上緩緩坐直身體，看著顧承臨道：“朕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在朕快死的時候，告訴朕真相，讓朕沒做糊塗鬼？”
“不過朕好奇的是，你既然謀劃了這許多，難道不是為了坐上龍椅，成為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嗎？為何你還會留下破綻，讓朕封老十為皇帝？”
顧承臨平靜道：“沒有破綻，承燁是我的人。”
皇上麵上的神色頓時就僵了。
顧承臨繼而道：“老十的母妃是個宮女，出生不好，小時候受盡屈辱，我救過他，一直養在身邊，培養他，了解他的秉性，所以這次讓你落馬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他來坐這皇位。”
“否則，你以為你從小拋棄他，不管他，他能對你無怨無悔，一直都將你當成最親愛的父皇，事事想著順著你？”顧承臨淡笑了一聲。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好歹也是自己培養起來的人。
皇上氣得胸口急速起伏著。
他怎麽也沒想到，他自以為選出的最好的，最忠誠的，竟也是顧承臨安排好的。
就連他所以為的孝順，都是顧承臨提前算計好的！
枉他一直以來，自認為謀算周全，卻不曾想，最終竟被顧承臨玩弄在股掌之間。
皇上感覺自己快要被氣吐血了。
他強忍著，又道：“皇位終歸還是要自己坐才是硬道理，權利惑人心，你讓老十登上了皇位，短時間他或許還會聽你的，但時間久了，他肯定會想著怎麽除掉你的，你不信，且等著看吧。”
皇上一番操作，讓文武百官都認可了十皇子的地位，都知道他就是下一任新皇。
想要在這個時候改口，是不可能的，顧承臨在這兒看著他，他又身中奇毒，哪裏還有機會再反悔？
可是眼下當皇上知道，十皇子顧承燁平日裏對他的好，前來護駕，都是被顧承臨安排好的，實際上顧承燁對他並無孝心，他哪裏還能甘心十皇子輕易坐上皇位？
當然是在還能夠說話的時候，多挑撥一下，最好讓顧承臨和顧承燁反目成仇，為了爭奪皇位兄弟相殺，這樣一來，也免得他太憋屈，死不瞑目。
他這一生都在算計，自以為算計過人，卻不想，自己被算計成了篩子都不知道，這對他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諷刺和恥辱？
“不會。”顧承臨淡淡道。
不等皇上繼續勸說，他便道：“我對皇位沒興趣，等收拾完你之後，就會帶阿雪離開，小十知道這事兒，自然不會多想。”
皇上：“……”
就感覺很紮心。
合著這關係還挑撥不動了！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人不愛權勢？你覺得你這麽告訴老十他會相信？他便是麵上假裝相信，心裏定然也是不信的，你便等著老十反噬於你吧！”皇上繼續不遺餘力的開口勸說。
“你怎麽還是不懂？我無所謂小十信不信我是真的對皇位無意，等解決完你的事情，我就會帶阿雪離開，遊山玩水，再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這戰國之事同我有什麽關係？”
顧承臨嗤了一聲，道：“之所以跟你說這麽多，是因為你剛剛對我動了一絲的善念，想要在臨死之前幫我做好安頓，雖然我不需要，但我還是承了你這一份情，所以才會讓你做個明白鬼。”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要聽你挑撥的。”
皇上：“……”
他可後悔他剛剛動了那一丁點的善意了。
沒動善意就那麽糊裏糊塗死了還好，反正他死了，這些俗世之事到底真相如何，他也無所謂了。
可這動了善意，就得知了這麽多的真相，一個比一個紮心，這哪裏是要他做個明白鬼啊，這分明是要他的命啊！
皇上越想越氣，然後氣得麵紅耳赤，胸膛不住起伏。
顧承臨默默的看了他一會兒，才道：“對了，還有個真相，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皇上：“……”
憋氣憋得有點難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如果能夠說出來，他一定會大聲喊：我不想聽！
他算是發現了，他這個四兒子真的是一點都不簡單，開口就是傷人，隻要他開口說話，就是紮心之語。
畢竟，真相往往是最傷人的。
不過顧承臨一副沒有看到皇上拒絕的模樣，平靜的開口：“太子他，也不是你的兒子。”
皇上：“……”
胸膛急速的起伏了一下，他抬手顫抖的指著顧承臨，氣得全身發抖，最後仰天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仰倒在床上。
皇上死了，被顧承臨說的真相活活給氣死了，死不瞑目的那種。
顧承臨默默的看著皇上的屍體，輕歎了口氣。
他隻是一時憐憫，想讓皇上死得清楚明白點，死後好做個明白鬼，而不是個糊塗鬼。
他哪裏知道，皇上這麽禁不起刺激，生生被刺激死了。
也是這個時候，被皇上使喚離開的岑公公回來了，見皇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趕忙上前去探皇上的鼻息，確定皇上真的沒氣了，這才悲吼一聲：“皇上殯天啦。”
隨著岑公公的喊話，外頭的人都衝了進來，看到皇上已經吐血身亡，齊齊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皇上死了是大事兒，大得不能再大的事兒了，所以整個戰國，好幾天都在沉浸在悲傷之中，舉國同哀了三日，民間才算是消停了下來。
而宮中則是依舊忙碌。
先皇殯天，新皇登基，各種事情都交雜在一起，忙碌得很。
而顧承燁還沒有正式登鼎皇位，便頒布了一條詔令，讓皇後和太子等罪人殉葬。
本來皇後和太子謀逆，處理起來也是麻煩的。
畢竟兩人的身份都很尊貴，哪怕犯事兒，在旁人看來也不能夠與民同罪。
不能重處的話，那就相當於放虎歸山，養虎為患。
可如果顧承燁處罰得太嚴重了的話，就會讓人覺得顧承燁是沒有容人之量，故意在這種時候為難。
虧得這會兒正巧皇上死了，他下令讓皇後和太子殉葬，讓他們死了下去地下找皇上賠罪去。
這樣一來，旁人的情緒也顧慮到了，他自己的心腹大患也解決掉了，何樂而不為呢？
皇後和太子的下場便是如此。
要說如今朝堂之上最炙手可熱的新貴，就是沈知行了。
而此刻的沈知行，則是在京城的某處院落之中，看著眼前的紀曉燕。
“紀曉燕，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沈知行一開口，就堵死了紀曉燕所有的退路。
她連想要求情，都變得不可能。
本來她還打算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跟沈知行撒撒嬌，重新留在他身邊的。
但她怎麽也沒先到，沈知行一開口，就是給她一記重擊。
她動了動唇瓣，問：“什麽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你知道了什麽了？”
哪怕是這種時候，紀曉燕也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確切的說，是沒有放棄在沈知行的心裏留好印象的可能。
“所有的都知道了。你喜歡我，你接近周木是為了接近我，你殺了周木，你對靈羽栽贓陷害，你派人刺殺自己卻冤枉給靈羽……凡此種種，我都知道了。”沈知行淡淡的開口。
紀曉燕原本還抱著微弱的希望，這會兒徹底的臉色慘白，不能言語。
她心裏清楚，如果不是有確鑿的證據，沈知行是不可能在她的麵前這麽說的。
所以他是真的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了。
既然知道了，再做任何的解釋和掩飾，都是徒勞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吧。”紀曉燕冷冷的開口道：“沒錯，你說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怎樣，你現在知道真相了，想對我做什麽？殺了我嗎？”
既然沈知行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紀曉燕自然不會再自取其辱的假裝溫柔善良，冰冷的目光透著戾氣。
“我不會殺你。”沈知行淡淡的開口道。
紀曉燕聞言有些不可置信，同時在心裏浮現出微弱的欣喜。
難不成，沈知行發現他的心裏有她，所以舍不得殺了她？
然而不等她歡喜雀躍，沈知行接下來的話就打破了她所有的期待。
隻聽沈知行淡淡道：“雖然你做了那麽多的壞事兒，你對周木無情，可我知道，周木對你是認真的，他是真的喜歡你。”
“所以，我哪怕再討厭你，厭惡你，甚至恨你，我都不會殺你。”
“我兄弟喜歡的女人，我不會殺。”
紀曉燕聞言輕怔，旋即忍不住大笑。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她沒想到，她當初一時興起勾搭，最後殘忍殺害的人，不但讓她走近沈知行那麽久，讓沈知行庇護了她那麽久，還能讓沈知行饒她一命，可真是諷刺啊。
“不過，我不殺你，但我也不會庇護你。你原本被判流放，如今便繼續流放去吧。流放的路上，不管是死是活，那都是你的造化。”
沈知行說著，轉身離開。
“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你嗎？不，我不會的。”紀曉燕尖銳的大喊。
沈知行眸色淡淡，頭也不回。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紀曉燕的感激，那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紀曉燕做的事情足夠她死好多次了，可是紀曉燕是周木臨死都惦記著的人，他答應過周木好好照顧她，如今這事兒做不到，總不能去殺了她。
如果真有地府，那麽希望周木和紀曉燕能夠遇到，了一了這塵世留下的孽緣。
“沈知行，你不會心想事成的。就算沒有了我的存在，你悔婚孟靈羽，她不會再接受你的，她永遠都不會再接受你的。”紀曉燕跑到門口，扒著門大喊。
這話刺痛了沈知行的心，讓他在瞬間頓了頓腳步。
過了幾秒，他繼續往前走，嘴裏淡淡道：“這是我的事兒，就不牢你費心了，你就去贖你的罪吧。”
紀曉燕聞言留在原地，崩潰大哭。
隨後，紀曉燕被衙役帶走，踏上了流放之旅。
一個美貌卻名聲不太好的女人在流放的路上會發生什麽，其實是顯而易見的。
畢竟漫漫長途枯燥寂寞，誰不想發泄呢？
紀曉燕猶如行屍走肉般被幾個衙役折騰了幾天。
最後深感無望的她自絕了。
收到紀曉燕死訊的沈知行沒有太大的意外，他淡淡的應了一聲知道了之後，便沒有下文了。
紀曉燕於他，終究成了一個畫上了據點的人生路程。
戰國先帝入葬，新帝登基，兩項大事連著辦的，百官忙碌了好一陣。
顧承臨雖然無所謂這戰國的朝堂最終會如何，但他還是沒有立刻做甩手掌櫃，而是動用各方勢力，讓顧承燁平穩登基。
相較於顧承臨，穆成雪那邊就顯得很是清閑了。
畢竟她不是官，也不用去朝堂上參加那些繁文縟節。
不過，在她清閑置之餘，卻也遇到了一點點的小插曲。
“小姐，門口有自稱冰雲仙宮弟子的人找。”冬藏收到信後，前來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