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散
木野之前問過陸離類似的問題。陸離當時對木野的回答，是要由那人來告訴木野。
看來所謂的“那人”，就是趙朝了。
趙朝從一旁搬過一張板凳，靠坐在床邊。
“腰不好，見諒。”趙朝解釋道，“其實我們五個人能夠認識，全因為陸離。包括現在認識你，也是因為陸離。”
隨著趙朝的講訴，幾人仿佛默契一般，都退到了趙朝身後。雖然現在趙朝已經不是皇帝，但是五人還是願意以趙朝為首。
“早在我登基之前，其實我們幾人已經認識，而締結盟約則是在我登基前不久。”趙朝一邊說，一邊開始回憶。
仿佛那時有許多不美好的回憶一般，他原本舒展的柳眉開始緊皺。
“內亂，宣國死了很多人，很多家族在內亂中永遠的消失了。但最為困苦的依舊是百姓。戰火延綿，人人卻不能自保。皇公大臣都在爭權，之前一直位於大陸頂端的宣國，竟然成了其他實力競相滲透的魚肉！”
“我們幾人出身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點，我們都在內亂中失去了非常珍貴的東西。所以我們才走到一起，發誓要讓宣國強大，要讓百姓幸福。”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盟約締結的太遙遠了，太虛無了？”
“我們當時也一度這樣認為，直到我坐上了皇位。我並不像虛妄所說那樣，皇位對我個人而言，並不重要。可是我需要它，我見過亂世，不想讓它再現，至少不要在宣國再現。”
“所以盟約的內容其實很簡單，讓宣國永遠太平，大宣永昌。”
“你可以把它當成虛無的口號，也可以把它當成奉獻一生的野望。當然，你現在沒有任何義務。但當我們所有人都倒下，僅僅剩你一人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接過這杆大旗。”
趙朝說得十分平靜，連半分的激情澎拜都沒有。說完後依舊隻看著木野，眼神一如既往的親切。
跟著親切目光一起透過來的，當然還有其他幾人的眼神，這些眼神中寫滿了希翼。特別是陸離，他甚至對木野輕輕地點著頭，想讓木野馬上答應。
木野還未答話，有人已經先發聲。
“愚蠢！”說話的自然是蘇克，他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怒視趙朝。
“若你們幾個不荒廢天賦，今天會是這般下場？如此簡單的道理都無法參透，還說什麽保衛宣國，簡直可笑！”
說完便走到一邊，看樣子是不想再理會幾人。
麵對蘇克的指責，幾人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沒人敢回嘴。
“好的，我知道了。”仿佛不願意看到陸離等人失望的表情，木野也有自己的打算，總之木野答應了。聽到木野答應後，如煙激動的衝了上來，抱住了木野。
“太好了！”
如煙忽然發現自己太過用力，將木野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才趕緊鬆開。
“對不起，我沒注意。”陳老二和鄭帆也過來高興地拍打著木野的後背，臉上的笑容不言而喻，隻是木野的後背被這兩人拍得有些發疼。
隻有陸離和趙朝在一旁看著木野傻笑，場麵十分溫馨。
等到幾人的情緒穩定，木野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如果我剛才沒有答應，會怎麽樣？”
他的問題讓所有人的僵住，氣氛冷到了極點，就連一旁一直在圍觀的陸殷殷此時也覺得很不自在。倒是一旁的蘇克饒有興趣地扇著扇子，仿佛在為木野的問話點讚。
幾人眼神由高興轉向寒冷，最終還是由趙朝回話。
“我想，應該會殺了你吧！”趙朝回答道。
“雖然不知道盟約本身究竟會給我什麽製裁。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絕對不能背叛宣國，我雖不知道你出身哪裏，既然陸離認了你當弟弟，從此以後，你便是宣國之人，理所應當保衛宣國。”
木野點點頭，這個問題他問得很認真，對方回答的也很認真。
一瞬之間，寒冷的氛圍又消失，仿佛沒有發生一樣。
“那我知道了沒關係吧？”此時陸殷殷小聲地說道，她真的是被剛才的氣氛嚇到了，有些擔心自己的處境。
“沒事，光是內容沒有關係的，盟約隻對盟約之內的人存在製約。當然……”陸離笑眯眯地對陸殷殷說道，讓陸殷殷覺得很溫暖。
可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陸離氣勢大變，眼神之中寒氣四溢。
“當然，如果這事由你口中流傳出去，不論你是不是我大哥的女兒，我定然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陸離的突然轉變，讓陸殷殷嚇得從凳子摔落在地上。如煙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還安慰道，“別害怕，隻要你不說出去，什麽事都沒有。”
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氣憤地看著陸離，仿佛在責怪他，沒事嚇唬小孩子幹什麽。
陸殷殷隻是機械地點著頭，不知道是否真的清楚。
解釋清楚了盟約，趙朝似乎還有話要說。
“幽王這件事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意外，原本我們以為逼宮之事很單純，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趙朝這些話並不是單單說給木野，而是給盟約中的所有人。
“後麵的內幕，我自會去查清楚，到時候，一定給大家一個交待。同時，我還認清了一個事實。”
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趙朝身上，就連之前不願意聽趙朝說話的蘇克，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實力。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什麽金錢、陰謀都十分脆弱。蘇先生說得對，現在的我們太弱了！”說完趙朝向蘇克鞠了一躬。
蘇克隻是搖著扇子，受這一躬根本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所以我決定，到處去走一走，一方麵是滿足我自己的願望，一方麵是提升實力。這個想法我已經和陸離商量過了，我們可能要暫時分離了。”
“這件事情肯定對你們也或多或少有些打擊，既然有問題，我們就要去解決！”說著趙朝站了起來，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有些猶豫的表情，“三年，三年後我們常海鄭家再聚，正好解決老三的問題。我希望這三年裏，我們不給未來留遺憾！”
猶豫是因為沒有把握，趙朝雖然是盟約中的首領，但他們之間的溝通大多時候都是商議，像這樣決定盟約的未來，趙朝從未想過，也從未做過。
“變強，才有選擇，現在的我們，沒有選擇……”陳老二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放在了最下麵，讓大家將手疊在一起，一起完成這個約定。
趙朝、鄭帆、陸離、如煙，都將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並且都熱忱地看著木野。在這種氣氛之下，木野也搭上了自己的小手，他還不知道，三年之後，常海鄭家會有什麽等著他。
如此一個簡單儀式後，幾人便準備離開了。陳二哥和鄭帆早有行程，與其他幾人告別後便離開了。如煙需要回如煙閣收拾，也簡單說了幾句便返回巨煙閣。
而趙朝則是向陸離詢問了一些方位和地址，和陸離一起出門之際，木野喊住了他。
“趙大哥，我有事要問你。”
陸離已趙朝相視一眼，微笑而出，“我在門外等你！”說完陸離就先行一步。趙朝從門口折返，此時蘇克和陸殷殷也自屋內走出來，陸殷殷當然是自己知趣出來，而蘇克本想要死皮懶臉在屋內聽著，最後被木野趕出來。
趙朝將門關上，做到木野床邊，此時的屋內隻有他們兩人。
“我不喜歡你，雖然很感謝你救了我。”木野直接對趙朝說。他之所以將趙朝單獨喊進來，就是為了將以前的事情問個究竟。
“我知道，自從你發現我是皇帝之後，你的看我的眼神就不再單純了。”趙朝依舊保持著笑容，木野對自己不加掩飾，將喜惡全寫在臉上，趙朝就算再遲鈍都能感覺到。
然後又是短時間的沉默，木野也在思考究竟自己該不該問，但最終，他還是將心中的問題說了出來。
“因為我是牧氏後人。”木野說出這句話時有些後悔。他本想先去收集線索，再來質問趙朝。
可惜他高估自己了耐心，趙朝就在身邊，他怎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趙朝微微一愣，十分驚訝地看著木野，終於明白了木野對自己的敵意來向何處。但驚訝轉瞬即逝，之後的趙朝臉上既沒有驚慌，也沒有意外，仿佛木野說出了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那你有什麽要問我的？”既然木野已經將話挑明，自然是事情要問自己。
“當年屠殺牧家的真相！”
木野近乎是低吼著說出這句話的。木野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憤怒，極力壓製著自己的心情，但聲音卻無法控製，可見木野已經氣到極點。
木野生氣不僅僅是憤怒，還有自己的無能為力。
趙朝聽到這個問題，站起身子，帶著認真和謙卑看著木野，然後將身子緩緩地彎了下去。這位宣國的前皇帝，竟是對著木野鞠了一躬。
這讓木野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趙朝是什麽意思。
鞠躬後的趙朝，臉色上有些不自然，用他能夠想到最真誠的口吻，對木野說道。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