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慶典末
白色身影正是陪著吃飯一同前來的白衣客。沒有人發現他是如何出現的,手中鴻筆跟周文書的如出一轍,隻是看上去更加平凡一些,筆尖處的毫毛都掉落不少。
鴻筆一揮,黑色巨刃就那般瓦解。
待幽王看清了來人的麵貌,有些吃驚。
白衣客看清了幽王的狀態更加吃驚。
“這樣做不是不是遲了些?”白衣客問道,說話間右手再揮,趙朝等人已經恢複行動,隻有陸離依舊昏迷不醒。
“就是遲了,我也要做。”幽王此時沒有看向白衣客,而是確認季凡已經遠遠遁去。雖然趙朝等人有心想追,可幽王擋在身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看著季凡將陸離的本命小劍帶走。
“師傅?”周文書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師傅,這白衣客正是自己的師傅,但師傅不是說有要事要辦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這幽王有何師傅是什麽關係。
幽王看到季凡已經消失到遠後,才轉過身來看著白衣客,此時的幽王沒有了之前的驚慌,好像她擔心的事情已經有了了結。
她突然的坦然讓白衣客更加不解,便更加仔細地盯著她,片刻之後,白衣客竟是將鴻筆橫在了身前。
“就算是遲,也還是先你一步!”幽王露出自信地笑容。
周文書看著兩人心中十分緊張。
鴻筆橫於胸前,這是煩人字麵對強敵的時特有的動作,這不是意味著眼前的幽王竟是和師傅屬於同一境界。
但等到周文書聽清幽王話語,結合師傅的臉色,竟然發現師傅默認了。這幽王的實力難道在師傅之上?
“你身上背負的太多了……”幽王繼續著她的話語。
但白衣客已經開始了書寫,天地為紙,天源為墨,一左一右兩個匿字飛出,不知道白衣客的目的。
幽王沒有動作,自從白衣客出現以後,她就已經放棄殺死趙朝等人,隻是靜靜地看著匿字將趙朝一黨遮蓋,然後消失。白衣客的身影也漸漸消散,之後出現在了吃飯身邊,最終隻剩下幽王站在慶典壇上。
這一戰,是她勝了,可她依舊開心不起來。
這真是自己想要的嗎?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無數個夜裏這兩個問題都糾纏著幽王無法入睡。如今,在這宣國的慶典上,在自己搶過宣國皇位之後,並且將那些老人抹去後,這兩個問題卻又再次出來,質問著自己。
幽王雙手一展,自納戒中拿出一杯酒,對著明月一飲而盡。
哪有什麽值不值得,想不想要,這是她必須要做的!
慶典壇上看的虛妄,捕捉到了白衣客離開的方位,同時那也捕捉到了那人的方位,竟是和白衣客一同離開。虛妄心中懊惱,此次宣國之行,師傅交代之事自己竟然一件都沒有完成。懊惱之後,虛妄帶著隨行眾僧,返回四方寺。
皇宮小巷中,當黑色巨刃瓦解陸野防禦的時候,麵具也回到了他的納戒之中,陸殷殷看到麵具下麵,木野有棱有角的小臉一時間無法相信,來救她的人竟然是自己多次設計的木野!
自己如此對他,他卻不計前嫌地來救自己?
少女芳心大亂,一時間驚訝到無法思考。
但她僅僅是慌亂了一陣,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陸天極身上。
木野此時悠悠醒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傷勢,竟然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
回老板那樣的實力,被這黑刀刺中都需要長時間的恢複,自己不僅沒有死去,怎麽還反而覺得自己的身體更加強大了?
發現麵具回到納戒之後木野心中一驚,看來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被陸殷殷知道了。不過木野沒有動別的心思,陸殷殷雖然多次與自己敵對,但看在陸陌和陸離的麵子上,隻要陸殷殷不主動泄露自己的秘密,木野也不會找她的麻煩。陸殷殷自己也應該明白這一點,若真是陸殷殷做出了過分舉動,那個時候再處理她也為時不晚!
“木野!爺爺他不行了!”陸殷殷毫不避諱,看到木野醒來便忍不住發出聲音。那白衣客確實救活了木野,但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陸天極一眼。陸天極被黑色巨刃穿刺,巨大的傷口使他的胸膛破裂,內髒已經被絞的不成形狀。
而陸殷殷的出現仿佛給陸天極續了一小段時間的命,此時木野正好醒來。
他看著陸天極危在旦夕,此時也顧不上陸殷殷在身旁,直接問出了心中所想。
“當年你夜闖牧府究竟是因為何事,受何人指使!”
陸殷殷驚訝地看著木野,完全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做。她之所以喊木野過來完全是自己已經慌亂到了極點。沒有想到木野過來之後,不僅沒有幫忙,相反還嚴聲厲色地對爺爺說著奇怪的話,當即就要將木野推開。
聽到木野問話的陸天極,居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安慰,強行坐了起來。這一瞬間,他的臉色恢複如常,仿佛沒事人一樣,木野知道這便是陸天極最後的時間。
那陸天極看了木野半天,模樣非常認真。木野也沒有催促,片刻後,陸天極才點點頭,說道,“沒死就好,幫我照顧好殷殷,這……本來也是你應該做的!”
說完看向陸殷殷,慈祥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身形開始崩潰,肉破最終破碎化成塵埃,消散在蒼穹之間。
陸殷殷再也沒忍住,痛哭起來。
她之前看到陸天極回光返照,還以為爺爺的傷勢有所好轉。還說什麽讓木野好生照顧自己,可轉眼間爺爺就變成點點塵光,她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心情,痛哭起來。
可眼下的情況,哪能允許她在這裏傷心,木野看都沒看慶典壇的情況,直接拉起陸殷殷就跑。
黑色巨刃出現的時候,木野就已經知道,趙朝今夜恐怕就要失敗了。眼下唯一能夠保護他們的地方,隻有一處,便是學衛。
他本來就感覺不到傷痛,所以帶著陸殷殷開始飛奔起來。而陸殷殷沉溺在痛苦之中,就這般任憑木野牽著自己的小手,心中全是失去爺爺的痛苦,還有幾分擔心自己的父親。
披星斬月,這看似不長的路程,木野卻覺得異常漫長,好在他們最終安全返回了學衛。
當他們踏入學衛的時候,便看到了癱倒在地的趙朝等人,白衣客將他們傳送到了學衛。
木野猜到趙朝他們敗了,隻是沒有想到會敗得如此狼狽。
在白衣客用匿字將他們包裹的時候,幽王雖然沒有阻攔他們,但是說了幾句話。就是這麽簡單幾句話,擊潰了趙朝一直驕傲的內心。
趙幽的聲音很緩,被她用秘法催動,那個瞬間,她的聲音隻有趙朝能夠聽見。
“由於你使用了岩城大陣,在未來的五六年內,岩城大陣都要暫時封閉,所有岩城的百姓都會在危險中度過。”
“我自然不擔心別人的暗殺,但他們暗殺我不行,卻可以暗殺其他的皇宮貴族,甚至平民百姓。所以你延長岩城大陣看上去聰明無比,卻實際上消耗了宣國的未來。”
“此外,你通過大陣將陸陌召回,這一手確實精妙,讓我有些意外。但我意外的是你愚蠢,那陸陌駐守的地方乃是西山常犯之地,沒有將領坐守,又帶走了大量精兵,你覺得西山會錯失這樣的良機嗎?”
“宣國並不是鐵板一塊,隻怕此時西山的鐵騎已經撕開了這條裂口,正魚肉著我們的百姓。”
這便是幽王在趙朝離開的瞬間對他說出的話語,字字珠璣。
以至於原本無恙的趙朝,落在學衛之後卻口吐鮮血,因為他知道幽王說得事情是事實。
但這個時候的趙朝沒有心思管自己,他、老黑和短衫打扮的武者雖然受傷,但都沒有性命之憂,可周老和陸離明顯狀態很差。
雖然那白衣客將黑色巨刃擊潰,可有部分碎片卻紮到了周老身上,此時周老的神國中已經開始覆滅,眼看就要不行了。
而一旁的陸離更加誇張,失去了本命小劍的他,不說修為倒退,光是寒疾已無法壓製,開始瘋狂蔓延。起初陸離隻是不能移動,漸漸地從他的胸口開始,冰晶開始包裹他的身體,這冰晶十分堅硬,就算是老黑出手也無法切割。
而且冰晶生長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將陸離的身軀包裹起來,隻剩下腦袋。陸離臉上已經出現了凍痕,如果他完全被冰晶包裹,恐怕連聖人降臨也無法將他救回。
趙朝看著周老和陸離一陣著急,他試過數種方法,都沒有效果,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取他們的康複。
但事情總是很殘忍,周老的神國,覆滅了。
那黑色巨刃不僅僅能夠對身體和神國造成傷害,還能混亂神國之中的秩序,若是實力稍遜便無法壓製,當神國覆滅,最終死去。
不過周老在臨死之前,用盡最後的氣力,揮出兩道虹光。一道沒入木野,一道沒入陸離。那道虹光進入木野之後,木野便昏死過去。
做完這件事後,周老就消散了,如同天地間的塵埃一般無影無終。趙朝對於這位老前輩十分敬重,周老又是陸離重要的親人,卻因為自己而死,悲傷之中又十分自責。
這下場麵更加混亂了,好在確認木野隻是昏死過去,眾人才稍稍安心。不過看著陸離一點一點被冰晶包裹,哪怕是用功法攻擊,都沒能組織冰晶的生長。
“讓一讓!讓一讓!”
就在眾人亂作一團之際,過來了三人。一名手執折傘的書生,身後跟著一名高大的漢子,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最後的女子身上,她手中捧著一個花骨朵,正在緩緩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