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西北去
“嗯，確實是你師兄。”
陸遠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原來師傅不知道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也在看著這點蒼榜。
“師傅，您什麽時候來的？”
師傅捋了捋胡須，回憶道，“好像是雛龍第十的時候。那個吃飯，就是你讓師兄匯報的那人？”
陸遠連忙回答，“正是。”
原以為師傅會嘉獎自己。自己為師門挖掘人才，這算是大功一件。沒想到師傅冷哼一聲，大袖一揮，堆積如山的典籍出現在陸離麵前。
“將這些修正完了，你便可以休息了。”
路遠看著那成山的典籍幾乎絕望，又看到師傅嚴峻的表情，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師傅，我這幾日並未偷懶，為何要如此懲罰我？”
他壯著膽子，“師傅，弟子不明白！”
師傅轉過身來，眼神中既不是喜，也不是悲。“你覺得我該嘉獎你？你為宗門尋得了一個可塑之才？”
“你錯了！當你把陸離找到一個天才的消息告訴我時，你就已經錯了。陸離是你的表哥，更是你的主上，你居然隻為一時氣憤就做出了背叛之舉，這是不義；你沒有經過女孩同意，便將她的情況上報師門，這無異於決定了一個女孩的人生，這是不仁！”說著師傅背著手走出門去，嘴上的話語一直沒停。
“行了不仁不義之事，隻讓你修整些書籍，這已經是極輕的處罰了，不然你還想換些別的？”陸遠聞言，趕緊開始整理那些典籍，不敢再抬頭看師傅。
此時師傅已經回到了自己房中，露出了如負重釋的表情，輕輕地說了句，“也好。”隨即臉上表情變得凝重，將自己房門關上。借著關門的瞬間，依稀可以看見房中掛著的字帖。
“庸人自擾。”
陸離離開書塔後，來到了號稱學衛第一大科，“禦科”。
“修”、“理”、“術”、“禦”、“論”，每一科都專精不同的事情。所謂禦便是統治，研究管理，行政和帝策的地方，從這裏走出了各國高官，無數的縱橫家、改革家，而陸離現在就是來請求這些人幫忙。
陸離在禦科的朋友並不多，但若是真的要發生那件事情，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他厚著臉皮，開始遊說。
他溝通了很多人，大多數隻是聽了陸離短短的幾句，就轉身離開學衛，奔向大陸的各個角落。臉上帶著決然的表情，明明可能是赴死之旅，這些人卻毫不猶豫，迫不及待地開始他們的活動。這些人大多都是宣國子弟，對於宣國他們早就抱有死誌。
做完這一切，陸離便回到居煙閣，他沒告訴如煙自己所做的安排。不是陸離不相信如煙，而是怕如煙知道後也參與其中。
陸離的嗅覺比如煙敏感的多，已經猜到慶典究竟會發生什麽，隻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底牌。隻能讓如煙盡量少參與，才能保得她的安全。
還有那人，究竟打算如何麵對，陸離在苦惱之中隻能以修行轉移注意力。
學衛中，閑人宅院。
吃飯將功法收回，那一頁殘書打著旋飛回她的神國後，天地動蕩才恢複正常。吳夫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了聲，“不錯！”
吃飯十分高興，先生很少誇獎自己，這樣代表著一會兒就有好吃的。吳先生雖然是個怪老頭，但他燒得菜確實不錯，這也是他刺激吃飯的一種方法。
但吳夫子的話還沒說完。“隻是稍稍晚了些，”言語從之前的滿意轉變成了落寞，“收拾一下，隨我出去。”吃飯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不是應該準備好吃好喝獎勵自己嗎。
看到吃飯還在那裏發愣，吳夫子馬上瞪眼，“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收拾，準備出門！”
吃飯這才趕緊回屋整理儀表，吳夫子重禮，甚至重過宣國之人。
“師傅，我們要去哪？”這是吳夫子第一次帶吃飯出門，之前他們的修行全在那閑人院中。吃飯見吳夫子表情嚴肅，就知道肯定不是帶自己去吃好吃的。
“嗯，去見幾個老朋友，”吳夫子，停頓一下，似乎在回憶以前的事情，“見完他們之後，便帶吃飯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吳夫子看到吃飯有些不情願，馬上拋出最厲害的糖衣炮彈。吃飯也格外地吃這一套，開心的答應了。
一老一少，就這樣離開了學衛。木野並不知道，但蘇克卻看得仔細，並且發出了感歎，“時間到了嗎？”
頭頂上的漩渦回答道，“從吃飯拜入吳閑人門下的時，就已經到了，不過是那老頭強行拖後數日罷了。”
蘇克搖著扇子，目送吳閑人和吃飯離開。
無獨有偶，這樣的事情在別處也有發生。
陸遠看著師傅換上他最喜歡的青衫，手中還拿著長劍，那長劍常年靠放桌旁，從未間師傅用過。
“我去了，你不要偷懶。”
“師傅，你要去哪裏？”
師傅正在整理自己的袖口，沉思了會兒，“去見幾個老熟人。”說完便推門而出，那模樣竟是瀟灑至極，陸遠連忙趕到門旁，“那師傅，您什麽時候回來！”
“短則數日，長則數月！”
陸遠鬆了一口氣，師傅要花費數日，自己也就可以稍微休息，不用這般緊張地修整古籍了。
可師傅仿佛背後有耳一般，又是一段話語飄進陸遠的耳朵，“若是我回來時你未完成，加罰五百本！”
陸遠嚇的差點摔在地上，連忙跑回桌位上繼續之前的功課。
幾句話之間，師傅已經飄出很遠，麵色紅潤，仿佛放下了心中最沉重的包袱！
吳夫子帶著吃飯離開學衛時候沒有太在意，他根本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也不擔心別人的敵意。聖人的度量往往被小人利用，他帶著吃飯離開的時候，遠遠的有個身影一直跟著他們。
那就是被吳念危險的宋遠界，這宋遠界也是吃軟怕硬的主，吳念隨意露了兩手，宋遠界就心生怯意。不僅如此他現在在家中還有巨大的虧空，根本不敢回去，隻能躲在學衛。
他安慰自己，之所以接下吳念安排的差事，是為了豐富了自己的學衛生活。他幾日都在閑人院附近轉悠，時不時地調戲調戲女同學，偶爾翻看一下雛龍點蒼二榜，感歎一下當年自己的威風，那閑人院別說人了，就連隻文字都沒有飛出來。
就在宋遠界心生退意之時，閑人院中居然走出兩人。從身高判斷，那個女孩應該就是當日的小老虎，身邊的老人道風仙骨，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宋遠界隻能遠遠跟著。
兩人出了學衛後，宋遠界心想，這岩城之中自己還有些狐朋狗友，一會兒去知會一聲，就能幫自己看準這兩人的動態。可瞬間後，宋遠界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那老頭帶著女孩，隻是一步卻跨出了數千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縮地成寸？宋遠界連忙催動天源跟過去，這也太匪夷所思，連家中供奉的高手都沒展現過這等絕學。
可宋遠界所做隻是徒勞，他催動天源之際，吳閑人已經邁出數步，眨眼間便沒了蹤影。就算宋遠界催動感知，進行搜索，也沒有吳閑人和吃飯的蹤跡，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看到這樣的情況，宋遠界暗自乍舌，這小老虎有著這樣的師傅，那個麵具究竟惹不惹的起？可馬上他又釋然了，這要找麵具麻煩的是吳念，又不是自己，再說了，那小老虎有師傅，吳念也有，倆院子還挨在一起，說不定吳念的師傅還要厲害一些。
想著就折返學衛，準備告訴吳念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輕敲吳念的院門，半天沒人回應，他心想不會院中沒人吧。這個時候，院門吱吱呀呀的想了，推門出來的是一名老者，亦如小老虎的師傅一樣，也是道風仙骨，隻是眉宇間多了些肅殺之氣。
“我找吳念，請問他在嗎？”宋遠界心知肚明，這學衛中的老怪物都不是簡單角色，他還是拿出應有的禮數。那老者點點頭，示意他稍等。不一會兒，吳念便自院內出現。
“怎麽？”
“那小老虎和師傅出去了！”吳念心中一喜，連忙和宋遠界走出院門幾步，將聲音壓低。
“什麽情況，你詳細和我說說。”
宋遠界不理解吳念為什麽要避諱著他的師傅，但還是依他所言，向外走了幾步，將之前自己看到的事情描述出來。
“就在剛才，她師傅帶著小老虎離開了學衛，看方位好像是往西北走了，那師傅古怪的很，一步便是幾千米……”吳念抬手打斷了他。
“我知道了，接下來，便是讓那麵具吃點苦頭了。”
“我們究竟怎麽做？”
吳念輕聲對宋遠界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宋遠界聽完喜上眉梢，在他看來，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事成之後，我想要回他訛我的錢。”宋遠界小聲地說，畢竟對方可是傳聞中手刃數人的前輩。
吳念好像心情大好，用力的拍了拍宋遠界的後背，差點將他拍飛出去，“放心，難道我還在乎你那點錢？”
宋遠界退去，開始著手安排，吳念也開心的回到院內。一推門，便看到師傅靠在院中的搖椅上，似笑非笑動看著自己，既不言語，也無動作。
吳念幾乎一瞬間就想向這個教育自己多年的師傅坦白，可一想到自己唯一的胞弟慘死，心中的怒火燃起。
他吳念從小到大都從未受人欺辱，如今對方不僅欺辱自己，還殺死自己親人，這叫他如何咽下這口惡氣。努力地壓製著情緒，吳念向師傅行禮，回屋繼續修行。
師傅聽到吳念關門的聲音，看著天上的白雲，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變數已定，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