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父與子
通過感知看到畫麵，一般隻出現在那些精修推演的修行者身上。至於木野身上的這種情況，隻能是太古盟約的緣故。
感知的畫麵與現實相符，此時陸離確實在經受磨難。祠堂中的陣法十分玄妙，是陸家先祖專門為管教後人專門設下，利用血脈與傳統，讓這陣法的威力在陸家子弟身上極端地放大了。
要破除它也是有辦法的，便是登入參天之境。陸家已經數百年沒有出現過參天境的強者了，縱然陸離已經站在疊林巔峰，並且接近圓滿，可離真正破境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木野留下的舊書給了他些許契機，但最為關鍵的是，他必須要破鏡，想要衝出這祠堂向父親問個究竟。周老看著滿臉寒霜的陸離有些陌生，這不太像他印象中的陸家三少爺。
陸離身邊的空間扭曲著，氣勢被提到了極致，長發飄散，讓這偌大的祠堂充滿了寒意，一道道震蕩的天源從陸離身邊蕩出，呼嘯著衝向禁製。
難道陸離是要強行突破禁製？
周老有些意外。
那可是十分危險的，以血脈為條件立下的禁製，對符合條件之人作用非常誇張。陸離若非要硬闖，恐怕最終隻能身形俱滅。
在他印象中，陸三爺可不是這樣的衝動之人。
可陸離確實要強行破境！不是沒有修行者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破數境，但那是在大機緣之下。而陸離這樣毫無章法地猛衝，是最為危險的舉動，就算僥幸成功，神海也會變得動蕩起來，會有生命之危！
可這確實陸離眼下能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他之所以這樣，自然有所依仗，木野的古書玄妙，他多日參讀終於得到一絲感悟。若是平時，借住這一絲感悟，再以時間消化，便可穩穩地站在參天之巔。
但他不想等待，在祠堂之中的一分一秒對於他來說都是煎熬，他行事向來問心無愧，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父親要殺死自己的這個事實。
於是他要去問個究竟，他必須去問個究竟！
陸離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禁製在前，周老亦沒有辦法幫助陸離，虛弱和緊張，讓周老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強行破境，頃刻間便引起了天地動蕩。宣國境內，不少強者目光望向了陸家祠堂，就算是身在學衛的蘇克，也和頭頂的漩渦討論著這件事。
“幾分把握？”漩渦中的聲音有些不快，陸離是他極為看好的人物，若是就這樣隕落了，他會不喜。
“計算你在行，何必問我。”
“……”
漩渦難得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蘇克不是回答的自己，蘇克也知道漩渦的要問是什麽。
“這就是第三個變數了吧。”蘇克搖著扇子，長舒一口氣，最終了還是應驗了那人的預言，隻是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
可這一次那漩渦並沒有讚同。
“說不定，是第四個……”
陸離已經到了破境的關鍵時刻，隻要能引得神樹變化，自己便達參天。神海形成層層巨浪，衝擊著神樹所在的陸地。神樹根須深入神海深處，貪婪地吸取著天源。
畢竟神樹的生長需要時間，這樣做無異於拔苗助長，很容易傷到陸離的根源。
可陸離毫不在乎，依舊瘋狂抽取神海，神樹也在天源的作用下迅速伸長。巨大的樹幹沒入雲梢，樹幹上印刻著的紋路也在不斷地巨化、加深。不知過了多久，那神樹仿佛是天地之間的支柱一般，矗立在陸離神國。
而神海已經接近幹枯，隻能憑借“潮”慢慢地恢複。這便是陸離自古書中悟出的一絲意境——“瞬息”，此時的陸離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參天，隻需等待神海恢複，便能完成那最後的一環。
他借著那絲意境，呼吸之間神海便已恢複。這般景象看得周老心頭狂震，“瞬息”他有聽說過這般境界，那可是參天之上的存在，是超凡的一種。
可眼前陸離的狀況便與這“瞬息”相符，隻要呼吸之間，天源便能填滿整個神海。
陸離吐出一口濁氣，逼人的氣勢消去，他現在看上去平凡無比。修行者特有的銳氣消失，仿佛就是一個普通人，毫無鋒芒，卻又說不出在的自然，仿佛舉手投足之間，渾然天成。
尋常一步，便踏出了禁製，站到了陽光之下。
陸離以達參天！
他手掌推動，周老感到絲絲暖意，神國內的顛覆有所緩和。緩解了周老的傷勢，陸離便準備離開。周老執意要陪著他去，說陸天極身邊高手如雲，自己尚不能抵，何況是陸離。
陸離卻笑笑，“他是我父親。”
縱然陸離這般自信，周老仍舊沒有鬆口。下人們從未見過陸家子弟自己從禁製中走出，一時間都嚇得說不出話來，默默地看著一老一少從祠堂離開。
點蒼大榜飛舞，本來臨近公布的時期，甚少會做出改動，可這一次卻不同。它不停的翻飛，將某一個名字從前列拿起，落到另一張更加古樸的大榜上。
陸離慢慢離開祠堂，腦海中還在回憶木野借給自己的小書，雖然自己看不懂任何一個字，但自己得以破關，全依賴它。想到那個有棱有角的少年，陸離心中的陰鬱稍稍緩解，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們給了木野怎樣的驚喜，他是否會喜歡。
不到一個時辰的路途，陸離卻好像走了數天之久，重新踏入陸府的時候，自己仿佛蒼老了十歲。
陸家書房，陸天極十分意外的看著自己的三兒子。
“參天？”
陸離點點頭，能從家族禁製中走出來，也隻有參天境這一個解釋。
“好！我們陸家已經數百年沒出現參天強者，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說著要走過來擁抱陸離，誰知陸離突然靠後，冷冷地看著這個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父親。
“之前我說在回來的路上遇襲了。”陸離鄭重地說，他仍想給父親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知道，你和我說過，隻可惜沒有留下屍身，不然定會追查到底。看誰膽大包天，竟然敢向陸家動手！”此時的陸天極露出了憤恨的表情，和那日完全不同，也不知哪一個才是他的真實情感。
“那人使用了沒影箭和夜海，師承不周山。”
“不周山？難不成是軍部人做的，不會是陸陌做的吧，不會，你們雖然不合，但他不會做出這般狠手。”
陸離看到父親竟是想將嫌疑推到大哥身上，失望地打斷了陸天極的分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父親，您究竟什麽時候才願意告訴？”
“母親那邊已經舉族投靠，您覺得您還可以瞞我多久？”陸離身子前傾，雙手掌在陸天極的書桌上，言語中已是失望至極。
他將腦袋埋得極深，等了好久都沒有得到陸天極的回話。再抬起頭來，雙眼已經布滿血絲，眉宇間不滿陰霾。
陸天極，宣國的掌禮者，此時難得地露出了幾絲意外，自己的兒子怎麽會在眼裏顯的如此可怖。
“我沒有什麽好瞞你的。”權衡之下，陸天極還是否認了。
最終，最後一絲希望也消散了，陸離整個人癱倒在靠椅上，臉上的表情從失望慢慢轉變成冷漠，最後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陸威侯。
“您，究竟怎樣才願承認，那夜殺人我之人，是您下令的？”
陸離說話一字一頓，氣勢也在逐步增加，陸威侯也是修行之人，境界上的威壓，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可畢竟身處權貴，麵對陸離的氣勢，依舊大聲叱喝。
“放肆！你眼裏還沒有我這個父親！”
誰知道陸離回答的則是聲聲冷笑，“您要殺我，您眼裏何嚐還有我這個兒子！”
“你這個逆子，你的命是我給的，我要殺你還需要過問你嗎？”說著陸天極竟然站了起來，好像絲毫不畏懼陸離的強大。
“是的，是我要殺你，那如何，難道你想要殺了我嗎？”
陸離想點頭，但依舊是搖搖頭，好像父親說得很對，可自己就是覺得非常不舒服。
究竟是什麽事能夠逼得父親要殺自己？
他知道父親肯定有他的理由，但為什麽不能和自己商量，為什麽要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最讓他氣氛的是，父親到最後都沒有主動承認。所以他沒有去問為什麽，因為此時原因已經不再重要。
陸天極當然看得出陸離的內心掙紮，虎毒尚不食子，可他必須這樣做。
此時，陸離歇斯底裏的聲音想起。
“你要殺我，您大可以告訴我，何必如此麻煩！”那模樣似乎像要對自己父親出手。
感受到陸離的異常，陰影出一道磅礴直擊陸離，要保得陸威侯安全。
屋外的周老感覺到了那日與自己搏殺的高手，衝進屋內，卻看到陸威侯站在中間，製止了兩人的衝突，雙方十分平靜。
與周老一起進來的還有陸陌和陸祿，他們知道看三弟回來便一直在屋外等候。聽到了雙方對話，知道雙方要動手，可惜實力不夠一直被攔在門外。當周老破去禁製，兩人便立即跟著進來。
看著大哥和二哥急躁的眼神，陸離的心情略微有些安慰。
“父親，三弟說的是真的嗎？”
“究竟，您為什麽要殺三弟，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嗎？”
“您要殺三弟，請先殺了我！”
“請先殺了我！”
陸天極看著自己優秀的三個兒子，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他隻能拿出暴怒的樣子，對三人叱喝！
“你們要幹什麽！反了嗎？”陸天極拍散了自己心愛的書桌，“你們要去死，也別丟我陸家名聲！從此以後，我陸威侯，陸天極，再沒有你們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