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傍晚時分，武漢就下起了小雨，到了晚上10點，雨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下越大了。
高九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在第九戰區看到的情形，心裏總覺得像壓著一塊石頭一樣。
高九並不是因為李副參謀長對自己的質疑而不滿，而是因為在談到關於大別山地區防禦部署問題的時候，他對於guo軍方麵的戰術思想感到擔憂。
為保衛武漢，guo軍製定的戰略防禦部署，將重點放在武漢外圍，在戰術縱深上，采取結節防禦的辦法，每一道防線的兵力都不強，最終被日軍各個突破。
當日軍突破了大別山防線之後，guo軍雖然在武漢周圍的平原地帶囤積了大量的兵力，但是麵對著日軍強大的火力，無險可守的guo軍根本就無法阻擋日軍的前進，guo府隻好匆匆撤離了武漢，大量的guo軍部隊無用武之地了。
高九認為，不應該將防禦的重點放在武漢周圍，應該放在大別山防線等戰略支點上，依托著地利的優勢，集中強大的兵力與日軍決戰，這樣才能發揮guo軍兵力數量優於日軍的優勢，武漢會戰的結局或許會有很大的改觀。
高九之所以在第九戰區司令部沒有談到這個問題，是因為他不能當眾質疑guo軍方麵高層製定的戰役計劃，當眾打臉的事情是絕不能做的，有些事情隻能私下進行溝通。
還有一個問題，高九也是一直在猶豫，因為guo軍方麵建軍以來積累的經驗就是這樣的，官兵們所熟悉的落後的戰術，也不是憑著上級的命令就能夠在短時間內進行改變的。對於新的戰術思想需要長期的訓練和戰爭的實踐，才能夠融匯貫通。
不僅如此，高九熟悉曆史進程，對於guo軍高級將領的個人情況也了解頗深，即使改變武漢會戰戰役部署，也是要靠這些高級將領來進行的，如果用人不當，對於武漢會戰的結局起不到什麽重大的改善作用。
有些話高九不想說，可是他也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武漢會戰走向失敗的結局，而且，武漢會戰打得越好，時間堅持得越久，對於桃花山就越有利，於公於私他都應該再盡自己的一份力。
他考慮再三，決定私下進行一下溝通。
他拿起了電話，要通了第九戰區司令部作戰處，他說到道：“請給我找李鳳鳴副處長。”
李鳳鳴接到電話之後，對高九說道：“高先生請放心，您交待的事情我馬上去辦。”
一個小時後，李鳳鳴穿著西裝，陪著一個同樣穿著便裝的人來到了高九的住處。
來人是張副si令，見到高九後，他表情嚴肅地問道：“高先生，您對第九戰區的作戰部署還有什麽重要的建議？請您把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告訴我。”
高九也不客套，說道：“我有些想法，想再跟您探討一下。”
李鳳鳴把拿來的武漢地區防禦部署圖鋪在了床上，三個人就坐在床邊開始探討了起來。
高九問道：“張長官！關於小界嶺防線增加了哪些兵力？”
張副si令朝著李鳳鳴點了點點頭，示意由他來介紹。李鳳鳴用手指著地圖上的地點說道：“戰區已經下達了命令，調102軍的兩個師增援商城，一個師部署在小界嶺前麵的沙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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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九搖了搖頭說道：“兵力太少，根本就擋不住日軍的進攻，最遲到10月中旬，日軍就可以突破小界嶺防線。”
李鳳鳴說道：“軍委會參謀部製定的作戰部署就是節節抗擊日軍，即便到了10月中旬，日軍突破了小界嶺防線，到時候日軍十分疲憊，在他們的前麵還有駐守羅山、信陽的胡正男的第1軍、46軍，日軍是根本打不過去的。”
高九最擔心的就是這個，guo軍方麵不把把兵力集中在大別山防線，卻準備在羅山、信陽一帶平原阻擊日軍，這樣的戰術指導思想是完全錯誤的。
軍委會製定這樣的戰術，也是有他們自己的考慮的。
胡正男的第1軍是當時guo軍裝備最好的，有當時guo軍唯一的坦克部隊，當時最大的炮兵部隊一個重炮旅，下屬guo軍裝備最好的整整七個師的部隊。他們的部隊不便於在山區執行任務，在平原地區更容易發揮他們的作用。有這樣強大的兵力在保護武漢的北部防線，軍委會也感到放心。
可惜的是這位胡正男這是一個典型的大草包，曆史上這位西北王曾經率領數十萬大軍進攻延安，被彭總區區幾萬人馬打得落花流水。太祖他老人家曾經評價過這位西北王，說他“誌大才疏”。
曆史上在武漢會戰的時候，日軍的第13師和16師團突破了小界嶺防線之後，自身也傷亡慘重，戰鬥力還不如以前的一半。即便是如此，胡正男坐擁**最好的裝備，用3個軍7個師與日軍這兩個師團激戰20多天竟然還占下風，最後丟了信陽，武漢的門戶洞開。
更加離譜的的是，上級命令胡正男據守桐柏山、平靖關，以掩護鄂東大軍向西撤退。可是胡正男不聽命令，竟將其全軍7個師向西移動，退保南陽，以致平漢路正麵門戶洞開，最終導致武漢失守。
可惜的是，這些事情還都沒有發生，高九說話也實在沒有什麽說服力。
高九看到張副si令和李鳳鳴不以為然的表情，他隻好耐心說道：“台兒莊大戰的事情想必你們還都記得，當時的胡正男是第20軍團軍團長，徐州會戰開始的時候，他見死不救，導致滕縣失守，第112師師長王明章等數千名將士壯烈殉國。台兒莊戰役開始之後，他屢次抗命不遵，貽誤戰機，雖然最後在軍委會的嚴令之下，到了台兒莊，可是，如果不是他先前的貽誤戰機的行為，台兒莊一定能夠取得更大的戰果。徐州會戰的結局，也會有所不同，guo軍方麵的損失也會減少許多。
我敢斷言，如果小界嶺防線失守，胡正男絕對擋不住日軍的進攻。”
張副si令和李鳳鳴都不清楚高九為什麽對胡正男有這麽深的成見，他們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因為他們不相信日軍第13師和第16師這兩個殘破的師團，能夠突破胡正男的防線。要知道胡正男的部隊，不僅是guo軍中裝備最好的，而且總兵力超過了10萬之眾。
張副si令說道：“高先生，這件事情有一定的難度。首先，防禦計劃是軍委會參謀部製定的，其次，胡正男部隊的裝備特點，使得他們不便於在山區行動。還有，胡正男的兵力強大，應該能夠守住信陽和羅山的。”
高九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知道你們有你們的難處，這樣吧，我把我的建議說一遍，你們根據情況，願意采納也可，不願意采納就按照你們原來的計劃繼續進行。”
高九說道：“我的建議是，把不適合山區作戰的坦克部隊和重炮部隊留下，調胡正男的部隊步兵主力北上，加強大別山的防禦。在大別山區利用優勢兵力擊退ri日軍，在有利的情況下殲滅日軍的第13師團和第16師團，徹底消除武漢北麵敵軍的威脅。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將使整個武漢戰局得到重大的改觀。
如果真的能夠調胡正男的部隊北上，必須由軍委會派出督戰隊，防止胡正男不服從命令，貽誤戰機。”
話說到這裏，雙方也就沒法再談下去了，張副si令和李鳳鳴就告辭離開了。
在返回第九戰區si令部的路上，李鳳鳴說道：“si令長官，高先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而且武漢會戰與他的桃花山關係也不大，他能夠主動提出這樣的建議，想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說實在話，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他是怎麽了解得那麽深入的，但是事實證明了，高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我建議，請si令長官能夠慎重地考慮高先生的意見。”
張副si令現在對高九也是十分信任的，可是要想說服軍委會改變作戰部署，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比如說對胡正男提出質疑這樣的話，根本就不能說，因為胡正男是大人物的心腹。
可是不說這個，也就沒有理由說明為什麽要進行戰役部署調整了。
張副si令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情，我還要好好地考慮一下，看情況跟陳長官溝通一下。”
他所說的陳長官，就是第九戰區si令長官兼武漢衛戍si令陳將軍，陳將軍是大人物絕對的心腹，由他來說這件事情效果還好一些。
高九送走了張副si令和李鳳鳴之後，心情有些沮喪。有很多事情，不是他這個小人物能夠改變的，他隻能夠盡人事聽天命。
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不過他看看天色已晚，決定明天再談這件事情。
天亮了，林燕妮就過來了，她是來陪著高九吃早餐的。見到高九，她高興地說道：“九哥，參謀長親自安排了我的工作，你在武漢期間，我的工作就是陪著你，而且，這還不算我的假期。”
高九也覺得身邊有這麽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還是很不錯的，他笑道：“好啊！那你可得好好表現啊，標準就是當好三pei。
這個時代還沒有三pei這個詞兒，林燕妮有點兒好奇地問道：“什麽三陪呀？”
高九可不敢把話說破，他笑道：“你自己好好想。”
林燕妮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突然間臉紅了起來，她嗔道：“九哥，你占人家便宜，不是好人。”
情人之間說點兒曖昧的話，搞點兒小情調，有助於增進雙方之間親密的感情。高九絲毫沒有不尊重林燕妮的意思，在這個時代，在婚前是不可能有進一步親密的舉動的，他隻是在言語上挑逗一下而已。
不過，高九知道她臉皮薄，就不再繼續挑逗她了。
高九哈哈一笑，說道：“我獲得了一個重大的情報，不過，這個情報就不給你了。”
林燕妮作為情報官，如果能夠獲得重要的情報，當然是她工作的重大成就。不過，她現在不在乎這些，隻想著跟高九黏糊在一起，如果她接受這份情報，馬上就得為情報的事情忙碌起來。
她笑道：“九哥，還是你體諒我，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就給你當……”
她差點兒順嘴就說出三陪了，趕忙把話題轉到一邊，說道：“我現在的任務，就是配合你的工作，你有什麽事情盡管安排我去做。”
高九說道：“吃完飯以後，你就給我聯係軍統方麵，請李處長和王錫林過來一趟。
另外你再給楊軍長發個電報，就說我到了武漢了。”
高九現在手裏掌握著一個重要的情報，他想把這個人情賣給軍統方麵，他惦記上了軍統的一批物資，要拿這個來跟他們交換。
至於楊軍長那裏，他們事前有過約定，等高九來到武漢，有事情要找他幫忙。
早餐過後，林燕妮就分別給軍統的情報處李處長和反諜處的副處長王錫林打了電話，請他們過來一趟。他們二人早就等著跟高九見麵呢，很快就趕了過來。
高九問道：“你們找我什麽事兒？”
情報處的李處長說道：“高先生，你上次說的陸軍總醫院王院長的侄子的事情，我們已經查到了，他現在還活著，在上海的一個日軍戰俘營裏當軍醫。”
高九為了從陸軍總醫院要一些女醫生和護士去桃花山，曾經答應要幫助王院長，把他的侄子找到並帶回武漢來。這件事情高九委托情報處李處長去辦的，現在是有了回話。
高九問道：“有辦法把他弄回來嗎？”
李處長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已經給軍統上海站下達了命令，讓他們想辦法救人，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高九知道，他們倆人絕不會是為了這麽點兒小事兒就來找自己，他問道：“你們找我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嗎？”
李處長和王錫林對望了一眼，說道：“還真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請高兄弟你出麵。”
接著李處長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原來，guo府撤離上海之後，在上海的租界裏還有大批的資產沒有轉移，尤其是有一些特殊的文件，還留在上海法租界的一間銀行裏，這批文件涉及高層的秘密，上峰指示軍統方麵把這批文件弄回來。軍統派專人從武漢總部前往上海，不僅沒有辦成這件事情，還把一個重要的人物搭了進去。
大老板指示軍統上海站完成這個任務，並且把人救回來。軍統上海站經過努力，實在是無法完成這個任務。大老板就想起了高九，讓跟高九關係密切的李處長和王錫林前來跟高九商量。
高九聽到這裏，馬上就不願意了。上海走一趟倒不是什麽大問題，最關鍵的是，他們所說的這批文件的問題，文件裏所涉及的秘密，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高九肯定不願意沾上這樣的事情，有些秘密知道了，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高九馬上說道：“這件事情我辦不了，對於上海我一無所知。再說了，我現在也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情。”
李處長和王錫林也知道這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他們也並沒有指望一次能夠說服高九。他們先來跟高九提一提，看看高九的反應再說。
王錫林說道：“既然高兄弟為難，我們就去跟大老板說一聲，這件事情就算了。”
高九說道：“我請你們二位來，是有一個關於日軍的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你們二位。”
李處長和王錫林聽到這裏，立刻精神一振，他們知道高九所說的肯定不是一件小事兒，一定是一件十分重大的軍事情報。
尤其是李處長，他身為情報處長，對此更加感興趣，他趕忙問道：“什麽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