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凶悍的杜生喜
桃花山。
王三娘如今最稀罕的物件兒,不是用花布做的新衣裳,也不是那些胭脂水粉,甚至也不是她娘家給她留下的一對耳環,而是她腳上的日式翻毛牛皮鞋。
上次襲擊了日軍之後,山寨裏的人每人都分到了一雙日本兵所穿的翻毛牛皮鞋,山寨裏僅有的三位女子,也都挑最小號的發了一雙。
王三娘是第一次穿皮鞋,穿到腳上以後,感覺到十分舒服,看上去也十分的精神。
她十分愛惜這雙皮鞋,走路的時候,會小心地看著地麵,盡量找平坦的地方,防止硌壞了皮鞋的鞋底兒。
今天是趙雪梅要離開山寨的日子,這個消息除了山寨裏的幾位當家的,知道的也就隻有王三娘了,她要去為趙雪梅送行,臨出門兒前,先拍打了一下牛皮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推開房門,朝著趙雪梅的房間走去。
杜生喜十分疼愛趙雪梅,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看待。趙雪梅對於救了自己的這個大哥也很有好感,在山寨裏也就跟他走得最近。
此刻,杜生喜已經來到了趙雪梅的房前,他要親自送趙雪梅下山。
由於趙雪梅是秘密下山,因此沒有驚動山寨裏的其他人,她在杜生喜和王三娘的陪同下,出了山寨的大門。
雖然在山寨裏的時間不長,可是趙雪梅十分喜歡這裏安靜祥和的氣氛。望著山寨的大門,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王三娘也十分喜歡趙雪梅這個聰明的女娃,舍不得她離開。今天她也豁出去了,陪著趙雪梅走了很遠的山路,也顧不上山路上那些尖利的碎石,會割傷她腳上的皮鞋了。
她一直送趙雪梅到了山下的路口,兩人在一起說了女人之間的一些悄悄話,然後這才灑淚而別。
跟隨杜生喜一起送趙雪梅下山的,是一個隻有17歲的少年,名叫王順,大家都喜歡管他叫順子,至於他的姓,就很少有人提起了。
順子是一名被俘虜的偽軍,他家境貧寒出身好,在勞役隊裏表現很好,是第一個從勞役隊裏釋放出來的,成為了桃花山寨正式的寨民,每個月也拿上了兩塊大洋。他的家是本縣人,人又機靈,因此被選派跟隨趙雪梅一起下山,擔任交通員。
順子從小吃不飽穿不暖,當上偽軍之後也經常受到欺淩,加入了山寨以後,真正地過上了吃得飽穿得暖,有尊嚴的日子,跟趙雪梅一樣對山寨裏的生活十分留戀。這次派他下山,他可是偷偷地流了不少的眼淚。
趙雪梅這次下山,是以劉德富的六姨太的身份進入桃園鎮劉家大院兒的。
這件事情是由馮秀才提前下山,跟劉德富溝通好了,讓劉德富以向山寨贖人的方式,將趙雪梅接下山的。
劉德福仍然肯娶趙雪梅,這就證明趙雪梅依舊是冰清玉潔,這就避免了鎮子上的那些流言蜚語,而且,趙雪梅有了劉德富六姨太的身份,在鎮子上活動起來也十分方便。
桃園鎮。
為了避免大家的流言蜚語,劉德富特地在劉家大院舉辦了一次酒席,邀請了本鎮的一些鄉紳,劉生宇也十分給麵子,特地從縣城趕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麵,管趙雪梅叫了一聲六媽。
趙雪梅表麵上成為了劉德富的六姨太,錦衣玉食、穿金戴銀,在外人看來很風光,甚至有不少的窮人家的女孩兒還羨慕她呢。即使是有人對她曾經去過土匪的山寨有些看法,但是跟她沒有什麽矛盾,也不會當麵議論她。
可是,劉德富家的其他的女人們就不同了,劉德富這個老不羞的家夥,又娶了這麽一個嫩得一掐就出水的姑娘,她們拈酸吃醋是免不了的。
在劉德富大擺宴席的第二天,趙雪梅到劉家大院兒裏的後花園裏散步,出身破落地主家的三姨太,早就等在那裏,見到趙雪梅,她酸不溜丟地說道:“哎呦!這不是六妹嗎?聽說,你在山上不是已經當了壓寨夫人了嗎?怎麽又跑回來了?是不是人家不要你了,把你攆出來了?”
跟她一起的是五姨太,原來她在劉家最小,最受寵,如今來了六姨太,劉德富看上去對這個小老婆十分尊重,就連說話也都客客氣氣的。五姨太頓時覺得失寵了,對趙雪梅就更加心生厭惡,說話也就更難聽了。
她說道:“聽那些土匪都是共用一個女人的,她不定跟過了多少個男人了。老爺真是的,像這樣的殘花敗柳,還當個寶貝娶回家來,真是丟盡了劉家的人。”
劉德富其他的姨太太們,也在一旁說三道四,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趙雪梅性格剛烈,哪裏吃她們這一套?她氣得眼睛通紅,就跟她們對罵了起來。
可是要論吵架,她可不是這些女人的對手,最後,她氣得哭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王順原本就是地主家的長工,對於這些地主婆們天生的就有些畏懼,麵對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房間裏,趙雪梅哭了一會兒,擦掉了眼淚,對王順說道:“你現在就回山上去,告訴杜爺再下山來一趟。”
“哎,趙姐,俺這就去。”王順答應了一聲,就要回桃花山。
就在這時,趙雪梅聽到了一個親切的聲音:“妹子,你在嗎?”
趙雪梅一聽,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外麵說話的人正是杜生喜。
原來,杜生喜離開了劉家大院兒以後,已經出了桃園鎮,走到半道上,還有些不放心,於是決定再回來看看。
趙雪梅推開了門,見到杜生喜,“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杜生喜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妹子,你咋啦?誰欺負你啦?”
趙雪梅說了一聲“她們……”就說不下去了,那些惡婆娘們的烏七八糟的話,她是沒法去學的。
王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杜生喜。
杜生喜大怒,從懷裏掏出了王八盒子,走到了劉家的院子裏,朝著天上“啪”的就是一槍。
他大聲吼道:“劉家那些狗婆娘,都給老子滾出來。”
管家王豐年聽到槍聲嚇了一哆嗦,急忙過來查看,他一看到杜生喜,急忙問道:“四當家的,這又是咋啦?”
杜生喜讓王豐年在前頭帶路,用手槍逼著劉德富的那些姨太太們,全都跪在院子裏。
杜生喜怒不可遏,大聲罵道:“你們這些醃臢的狗婆娘,竟敢欺負俄的妹子!你們這是不想活了,俄這就殺了你們。”說完“啪”的又放了一槍。
那些女人們嚇得屁滾尿流,尖叫聲響成了一片。
劉德富聞訊已經趕了過來,不過,到了後院的門口,他卻沒有進來。他原本也擔心,趙雪梅跟這些女人們弄不到一起,覺得讓杜生喜嚇唬嚇唬她們,這也省卻了自己的很多麻煩。
於是他背著手,幹脆又回去了。
杜生喜嘴笨,也罵不出什麽新鮮的玩意兒了,就是會說:“趙雪梅是俄的妹子,以後如果再讓俄聽到有人欺負了她,俄就扒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殺你們的全家。”
這女人們嚇得一個個跪地磕頭,連聲哀求說以後再也不敢了。
杜生喜回到趙雪梅的房間,趙雪梅的臉色已經好多了。
她感謝了杜生喜後,說道:“杜哥,俺還是不想在這裏待著,你見到了大當家的,再替俺說說,還是讓俺回山寨上吧。”
杜生喜雖然心疼趙雪梅,可是他也知道趙雪梅在這裏,對山寨有多麽重要。因此,這件事情他可不能答應她。他又安慰了一陣趙雪梅,這才返回了桃花山。
經過了這一件事,劉德富的那些女人們都老實多了,見到趙雪梅,一個個都躲著走,再也沒有人敢說三道四了。
就這樣,趙雪梅就算是在桃園鎮上安頓了下來。
壽城縣城。
這天早晨,劉生宇又被叫到了日軍的憲兵隊,在這裏他再次看到了日軍第63聯隊參謀濱崎步少佐,還有日軍直屬加強中隊的中隊長島田少佐。
原來,濱崎步和島田前往平月縣調查,依舊是一無所獲,上級限期他們破案,幾乎是一天一封電報,對二人而言可謂是壓力山大。
濱崎步找不到抗日武裝的線索,這樣下去實在是無法向上級交代了。
他想來想去,又惦記起桃花山區的那支土匪武裝了,反正一時找不到別人,不如就先拿這支土匪武裝開刀,好歹也能向上級證明自己沒有閑著。
島田少佐更是個暴脾氣,幾天來,他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正好要拿桃花山這支土匪隊伍出出氣。於是,二人又帶著部隊來到了壽城縣城。
在日軍憲兵隊長平田中尉的辦公室裏,濱崎步主持召開了作戰會議。
參加會議的有濱崎步少佐、島田少佐、平田中尉、治安軍大隊長劉生宇、警察大隊大隊長和翻譯官。
在作戰會議上,濱崎步一口咬定,襲擊日軍的人就是桃花山上的土匪。他決定,以日軍島田少佐的加強中隊作為剿匪的主力,島田這個中隊原本編製為180人,這次特地加強了兩個機槍組和半個炮兵小隊,兵力達到了220人,還有六門迫擊炮、八挺輕機槍,可謂是實力強悍。
壽城縣出動劉生宇的治安軍大隊的四個中隊共360人,配合作戰。
為了監視治安軍,壽城縣憲兵隊隊長平田中尉派出一名少尉,率領一個班的憲兵跟隨劉生宇的治安軍大隊一起行動。
宣布了作戰命令以後,劉生宇心中暗暗叫苦。
他知道高寒為了轉移日軍的視線,此時並不在桃花山。這種情況下,如果桃花山遭到了攻擊,等待他們的一定是滅頂之災。
如今,劉生宇和他們整個劉家,都已經跟高寒這股山上的土匪攪和在一起了。高寒要是倒黴了,劉生宇一家也會跟著完蛋。
劉生宇正在暗暗想著對策,就聽濱崎步說道:“劉桑,你是當地人,你認為應該如何進攻桃花山上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