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芳的棄子
推門先進來的並不是林芳，而是範小黎，林芳的秘書，長得挺普通的一個女孩子。她手裏端著一個茶杯，右手拿一個筆記本。
隔了五秒鍾，林芳走進來了。她紮著一個樸素的馬尾，穿一件青色帶暗花的裙子，從麵相上看，約三十五歲的樣子。整體來說，還是比較溫婉端莊的樣子。因為麵容沉靜，平時也是喜怒不言於表，眼神看人多少帶點審視，這樣就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了。
她進來後，略掃視了一下會場，也沒說話，徑直走到主席位坐下。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蘇皖看了一下手機，剛好9：30。
範小黎把茶杯和筆記本擺好，就趕緊往靠後排的座位上走。看到蘇皖身邊有空位，就在她身邊落座。蘇皖微笑點了一下頭，範小黎略顯遲疑地回應了一下。雖然平時蘇皖在政研室，送送文件或者找人簽字，和蘇小黎有過很淺的交道。但這人始終是有點疏離的樣子，不說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反正是郴郴有禮卻保持距離。
蘇皖也能理解，這種在大領導身邊工作的人，往往對別人的關切都保持警惕。畢竟位置還是很敏感。全公司想通過她獲取一些信息或者了解老板喜好的人也不少，所以這也難怪她這麽謹慎。如果範小黎真是那種熱情而且善於交際的人，估計林芳也不會用她。這樣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定時炸彈。
林芳坐下後也不說話，從麵上看看不出太多心理活動，很平靜地打開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看了一眼向晴。
據說林芳原來是喜歡喝咖啡，這兩年開始改弦更張，開始喝起茶來。因為譚開源不喜歡喝咖啡，辦公室裏放的都是茶葉，每次開會都隻有茶水喝。但蘇皖想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一般來說，很多人喜歡研究老板的喜好，這樣既緊跟老板的思想，又能在喜好上保持一致，才能獲得老板更高的信任。古往今來，放眼四海，估計這種行為都是不罕見的。
集團會議一般是人力副總向晴主持，所以看到林芳瞄了她一眼，就知道可以開始了。
“人都到齊了。我們現在開始第二季度的例會。會議流程大家手上都有。第一部分是各業務版塊進行匯報。集團朱總匯總報告集團的總結與計劃。第二部分是專題報告影城項目可行性報告，由政研室蘇皖報告。第三部分是明天上午有一個團建活動，總部部門負責人及各業務公司負責人參加。”向晴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讓人覺得很愉悅。
但馬上這種愉悅就被打斷了！
“可行性分析怎麽不是蔡副總報告？”林芳聽到向晴的介紹，對第二PART的呈報人表示了疑問。她一手將手裏的茶杯蓋上蓋子，一邊用有點銳利的眼神，略有點不滿地看著向晴和蔡茂盛兩人。
向晴有點尷尬，沒有馬上回答。她充滿希望地看著蔡茂盛，希望他趕緊解圍。
本來原來的會議議程裏寫的是政研室，一般來說讓部門裏的人來報告也正常。但一般遇到高級別的會議，尤其是譚老板出席的會議，這些副總們必須自己報告。
這個會議譚開源是要坐鎮出席的。但地產公司那邊拆遷出了點問題，臨時做了調整，譚開源和地產的老總周倩去找某地市政府去了，所以會議級別無形中降了一級。所以昨天蔡茂盛打電話給她調整匯報人的時候，蔡篤定地說，沒問題的，林芳那邊他來說。看樣子是蔡和自己溝通完了後沒放在心上，也沒有和林芳請示。
蔡茂盛也是一愣，但馬上鎮定下來，略帶笑臉向林芳說：“林芳總，抱歉沒來得及向你請示。昨天我和向晴溝通要求蘇皖來匯報的。蘇皖比較熟悉這個文件，是她具體負責的。她沒講完整的，我到時做補充。”
以往這種事情林芳一般就是點到為止，尤其是下麵這麽多業務公司的老總，林芳一般展現的是懷柔政策，展現集團總部團結一心步調一致的領導團隊形象，即算有問題也是會後問責。但今天卻不一樣了。大家明顯感到風向標變了。當然老板如果想問責你，在任何問題上都可以發難你。
林芳沒有笑容，聲音低沉地說道：“影院發展項目是公司有意發展的產業方向，這決定了公司未來五年甚至十年的戰略方向，由此可能延伸出其他的產業布局。如果不慎重，星光將是滿盤皆輸。前期調研和項目啟動是關鍵性的工作，還是希望各位同事予以重視！”
然後頓了頓，話風一轉，轉向向晴：“無論老板是不是參會，會議的規格不能變，會議的重要性更不能變。老板在，我們要重視；老板不在，我們更應當幫老板把關。我們都要有這個覺悟。”
大家都知道這一番話有點借題發揮，頓時讓會議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蔡和向都不好辯駁，總之，老板說的都對。
林芳喝了一口茶，平複了一下心情，輕拍了一下桌麵，說道“繼續會議流程吧。”
蘇皖從後排側麵看了一下蔡副總，剛開始臉色有點難看，似乎有點慍怒。按照蔡平時的個性，蘇皖真擔心他拍案而起，大吵起來。
但出乎蘇皖判斷的是，蔡似乎很快平複了心情，開始若無其事地聽取會議報告了。
蘇皖心想，畢竟是江湖老鳥啊，肯定是身經百戰過來的。這心理素質是自己萬分不及其一啊。
但一想到呆會還是有可能自己報告，因為剛才也沒有確定等會報告的人選。蘇皖突然緊張起來。
雖然不是第一次參加季度會，但以前可以雲淡風輕地做做記錄，既使有質詢也在是蔡總在前麵擋著。
雖然自己這兩個月做了很多翔實的資料調查與細致的分析工作，自己在研究生階段還就英國的電影產業做過簡單的分析。但這事確實重大，這是公司的戰略，它可能決定了星光今後幾年的走向甚至是發展的高度。看林芳這一出，似乎對政研室頗有不滿。下邊的人誰不是見風使舵，如果有什麽漏洞還不得群起而攻之啊。本來這是自己露臉的機會，但這下她突然想蔡改變主意，等會不要讓她來報告。
所以前麵各公司的總結與計劃呈報部分，她有點心不在焉，一邊聽作點記錄，一邊還在思考自己的可行性報告可能會遇到哪些挑戰。
過了前麵的小風波，會議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地產部分上半年的銷售業績還是很喜人的，基本上完成進度。但接下來預判可能會受到國六條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地產部分來報告的是太子譚訥言。他年方三十一，長得和譚開源一個模子一樣。方臉，中等身材，負責商業地產部分。平時一般是地產的常務副總何華鋒過來匯報。周倩也不屑於參加集團的會議。雖然林芳對此非常不滿，但當前這種形勢鬥爭形勢下，老板也倚重周倩，她暫時不想動地產這塊。本次何華鋒也有事來不了，而地產的總經理周倩和大老板去市政府公關，所以這次派了一般不來總部的譚訥言來總部了。
譚訥言講話還是很有氣勢的，可能天性使然，再者業績也站得住腳。何況這是將來的接班人啊，在座的都是職業經理人，所以各位副總包括林芳也都捧場，基本上沒有什麽挑戰就過關了。
蘇皖看了看同樣坐在前排的楊敏行，突然有點走神，讓她自己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楊敏行倒是坦然地看著PPT的切換，偶爾還看一眼坐在匯報位的譚訥言，完全沒有尷尬的感覺。蘇皖心想，這可是兩兄弟啊，將來會不會兄弟鬩於牆啊。
譚開言這一招也是絕了，自己兩個接班人都放在一線鍛煉，而對林芳似乎是非常信任的，林芳似乎不僅僅是請回來做企業治理的。
坐在蘇皖身邊的範小黎的鋼筆掉到了蘇皖的腳下，把蘇皖拉了回來。蘇皖低下頭幫她撿了鋼筆，範小黎忙不迭地微笑側身抱了個拳表示謝意。原來她也有可愛的一麵。
但範小黎剛才在想今天林芳為什麽對蔡茂盛的態度有變化。因為這一屋子人除了林芳，隻有她略知內情。
昨天大老板譚開源轉了一封打印的郵件給林芳。那是一些老臣子投訴蔡副總的郵件。總裁辦秘書轉交給了她，她呈遞給林芳的時候偷瞄了一眼。
看樣子，蔡要成為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