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流浪漢
這是梟與娑第一次親眼目睹行刑的畫麵，這畫麵的衝擊力比廝殺要強的多，因為這些人都已經沒辦法反抗。
臨死之前，有人求饒、有人痛哭、有人一言不發、有人麻木不仁，這種畫麵太罕見了。
等這件事解決之後，胖老頭先是對老鎮長道歉，然後又對其它外來者道歉，最後大家都沉默的各自沉默。
外麵，風還在吹，雨還在下，劫後餘生的眾人，這一刻心境是截然不同。
發生太多的事情了，一場風暴死了太多的人了。
“你說，金頂天是真這麽想嗎？”娑開口問道。
梟搖頭，他不知道，雖然金頂天做出選擇的速度非常快，並且以雷霆手段鎮壓分支長老那一派的人。
但他怎麽想，梟看不出來。
“梟哥哥，如果是你，你怎麽選？”娑突然問道。
梟一愣，然後看向那些被砍頭的屍體，如果他是金頂天，他會怎麽選？
一邊是朝夕相處的族人，一邊隻是還算熟悉的老朋友以及一群不相幹的外人……
“梟哥哥？”娑見梟發呆，開口叫了一聲。
梟長長吐了一口氣，苦笑道：“如果真要我選，我大概會選擇殺了水木鎮來的外人。”
“嘻嘻，我也是。”娑不由笑道。
兩人都不是什麽大仁大義之輩，他們在乎的東西很少，所以更重視自己所在意的一切。
擁有的東西越少，越珍惜所擁有的。
現在他們隻剩下彼此，所以兩人眼裏隻有彼此。
漫長的一夜總算過去了。
當確定黑色風暴已經過去後，胖老頭才將岩石推開，眾人陸陸續續的離開。
數分鍾後，當所有人都重見天日時，有不少人都忍不住掩麵哭泣。
天很藍。
雲也很白。
風也很清爽。
但那些留在避難所的屍體，已經再也沒辦法感受這一切。
梟與娑是最後出來，兩人出來之後就飛到半空，入目的是一片狼藉的大地，草木所剩無幾，房屋全部倒塌，變成了一片廢墟。
“真是可怕的災難。”梟看著一片荒涼的大地，忍不住感歎道。
這災難太可怕了，比什麽野獸大暴走還要可怕無數倍。
如果說野獸暴走落入獸群還有一線生機，那麽如果遭遇黑色風暴而無處藏身，那就是百分百的死亡。
“嘎嘎嘎，嘎嘎……”
突然，梟與娑都聽到鴨子的叫聲，兩人都微微一愣，然後看到不遠處的山窩裏，一隻鴨子搖搖晃晃的走出，後麵跟著一群黃橙橙的小鴨子。
生命力的頑強就在於此，即使是黑色風暴也不可能殺光所有的生物，總有一些漏網之魚會帶給大自然無限生機。
崔佛突然從高處跳下，一瞬間抓住大鴨子滾了兩圈，皮實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哈哈哈哈，我抓到了，今天早餐有著落了。”
昨晚他根本沒有吃飽，偏偏蛇羹被下了藥，於是他忍了一夜，現在他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一群小鴨子，圍繞著他亂轉，呀呀亂叫，大鴨子不斷鋪展翅膀掙紮。
“……”
崔佛低頭看著小鴨子，最後又看了看手中的大鴨子，最後絕望的抬頭閉上眼睛。
他將鴨子放下，開口道：“算了，突然不想吃鴨子了。”
“這家夥。”梟看了忍不住失笑道。
娑看著遠處的湖泊，開口道：“梟哥哥，那邊有東西。”
“鯤輪鱔？”梟向著娑所看的方向看去，立即看到一條鯤輪鱔漂浮在湖泊上麵，但顯然已經死了。
那鯤輪鱔絕對不是原來就在那湖泊，而是被黑色風暴帶了一路，最後落在湖泊裏，可能在半路就已經死了也不一定。
梟立即一蹬背後的山壁，快速向著湖泊飛去，娑立即跟上。
“會飛真好！”崔佛抬頭看著兩人飛走，有些羨慕道。
其他人也羨慕，不過現在不是羨慕的時候，隨著胖老頭一聲令下，所有人開始往居住地移動。
等到了大廣場，胖老頭就開始發號施令，女的去搜索倒塌的房屋，將有用的東西挑選出來，男的去把四周的獵物全部搜集過來，統一清點數目。
雖然鴨湯山遭到巨大破壞，但他們也不是沒有準備，地窖未必遭到破壞，隻要地窖有一個完好，他們至少幾個月內都不需要擔心糧食的問題。
況且黑色風暴過後，留下不少動物的屍體，這些動物都還很新鮮，而且不是病死的動物，完全可以作為食材處理。
等梟與娑一起將鯤輪鱔抬回來時，金家族人跟水木鎮的居民已經搜集到不少獵物，這些獵物全都堆在廣場上，幾乎什麽都有。
山雞、火爆豬、彩羽豹、牛頭鹿、野狗、各種魚、蛇、鳥……
太多了。
梟將鯤輪鱔放到這些食物旁邊，看了看這些食物，問道：“我是廚師，可以做菜嗎？”
“可以，別像昨晚那樣中途跑了就成。”崔佛扛著一頭鹿，手裏拿著一枚果子，一邊吃一邊調侃道。
昨晚的蛇羹本來是梟負責做，但梟中途帶著娑跑了，於是他不得不頂上去。
當然，昨晚他是不明白為什麽梟跟娑會跑，但等金家叛亂開始之後，他就明白了，梟跟娑是不想摻和進來，甚至沒把這當一回事。
畢竟兩人會飛，避開太簡單了。
崔佛並不怪兩人沒有提醒自己，畢竟兩人已經做的夠多了，非親非故，早已經仁至義盡。
兩人為水木鎮做了那麽多，如果還有人生出怨恨，那才是忘恩負義。
“這次肯定不會。”梟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崔佛不會怪，但他確實有點不好意思，怎麽說崔佛也跟他一起合作過，嚴格說起來算是戰友，他一聲不出突然跑了，確實不太好。
接下來，梟開始做菜，他那華麗的刀工，嫻熟的烹飪手段，完美的火候控製，直接讓金家的廚師跪在地上。
這不是服了，而是想要拜師。
梟當然不答應，他連娑都懶得教，何況是這外人。
不過等金大廚吃過他做的菜之後，他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塊狗皮膏藥，對方已經不在意他答不答應了，直接以徒弟自居。
“師父喝茶。”一個年紀大概在三十五，白白胖胖的胖子端著茶，看梟停下手上的活，笑眯眯的開口道。
梟拿著菜刀，瞥了胖子一眼，淡道：“金大食，我是不會收你為徒，死心吧。”
“師父，沒事，我隻是想在你身邊多看看，你不教也沒問題。”金大食端著茶，笑眯眯地說道，眼睛時不時看向梟的手。
梟快速切菜，接著將菜放入一個碗裏，淡道：“那就別打擾我。”
“是是，做菜必須全神貫注，我這不是擔心師父累了嘛，我這就走。”金大食趕緊點頭道，然後退後三步，轉過身繼續看。
接下來幾天，在眾人的努力之下，鴨湯山許多房屋都重新修正好，總算有瓦遮頭。
老鎮長跟胖老頭商量過後，決定不回水木鎮裏，鎮裏的人幹脆跟金家一起搭夥，已經就在鴨湯山生活。
這樣做主要是因為看鴨湯山四周的情況就可以猜到水木鎮肯定也差不多，基本上就是一片廢墟，即使千裏迢迢趕回去，那也必須重建水木鎮，在鴨湯山重建跟在水木鎮重建，無非是少一些毒蛇之類的資源。
其實這挺好，畢竟水木鎮也不是誰都喜歡蛇，而且每年也總有幾個小孩被毒蛇咬死，隻是大多數人都依賴水腹蛇討生活，沒辦法而已。
現在，相當於給大家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第二則是因為鴨湯山的寶藏，避難所內的金家內訌，說白了就是不放心外來人，認為外來者會泄露情報。
既然如此，大家幹脆不離開就是了，全都生活在彼此眼皮子底下，總不能泄露情報了吧。
老鎮長也不願意因為情報泄露而導致胖老頭一家遭遇危機，因此這是最好的辦法。
其實也不是誰都願意留下，比如貴族獵隊幸存下來的成員，還有梟與娑都肯定不想留下，不過暫時確實不急著離開，所以才沒有走。
一日，梟與娑正在幫忙修複一棟房屋，兩人能夠飛，可以做很多事情，這時就在幫忙將房梁扶穩。
這時山下，漸漸出現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群。
當這些人發現山上有人，並且修建房屋後，饑腸轆轆的眾人頓時改造，向著山上出發。
因為黑色風暴的原因，這段時間山下都沒有人把守，所有人都有各自的任務，不是修複房屋就是照顧傷者，不是照顧傷者就是外出尋找獵物。
這些流浪漢無人阻擋，很快就登上階梯，但還沒走到大廣場，他們就遇到崔佛跟金東。
兩人這段時間關係不錯，一起做了不少大事，這時候是準備去找梟跟娑，要兩人幫忙伏擊一頭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三眼獅子。
誰知道剛下階梯就遇到這些流浪漢。
“你們是什麽人？”金東看著流浪漢，不由皺眉問道。
這些流浪漢其實也不是真的流浪漢，除了因為饑餓而有些臉色發白，還有不少人都十分強壯。
幾個強壯的流浪漢立即站出來，其中一位麵容端正的流浪漢恭敬地回答道：“我們來自伏特鎮，大人，這裏是鴨湯山？”
“對，金家的鴨湯山。”金東麵無表情地回答道。
幾個流浪漢頓時跪下，泣聲道：“大人，伏特鎮已經沒了，還請大人通知城主，有大量怪物正在南下，死了太多人太慘了！”
金東跟崔佛頓時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