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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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攏靜很害怕，霍鉞看在眼裏。


  這樣的害怕，會讓霍攏靜方寸大亂，霍鉞覺得，她應該要克服這點心魔，畢竟過去那麽多年了。


  正巧錫九出門，迎接霍鉞：“老爺，今晚有艘船……”


  司行霈大笑，說她：“真小氣，半點虧也不肯吃。”


  後麵司行霈問她，想他了嗎？她原本要說沒有的，後來卻順從了自己的心意，低聲說了句：“嗯”。


  顧輕舟心zhong軟了大半。


  東拉西說，就是不肯掛斷電話，為的是多聽聽顧輕舟的聲音。


  就宵夜這個問題，他跟顧輕舟扯了半天。


  司行霈問她吃什麽。


  顧輕舟嗯了聲。


  頓了頓，又道，“你是不是在吃東西？”


  司行霈道：“真乖！”


  “自然是要以牙還牙了。”顧輕舟的聲音很輕，宛如這六月的夜風，涼絲絲的卻沁人心脾。


  司行霈又問她：“打算怎麽辦？”


  顧輕舟沒有答應，亦沒有反駁，她沉默了下。


  “.……怎樣？我就說了，我的女人怎麽會有心理障礙？若是有，早就該有了。”司行霈笑道。


  顧輕舟就把今天查到的消息，告訴了他。


  司行霈問她如何了。


  顧輕舟接了起來。


  就在這時，客廳的電話再次響起，是司行霈打過來的。


  顧輕舟頷首。


  “是。”副官道。


  又問，“這幾天，她一直派人跟著我？”


  顧輕舟聽完之後，恍然大悟：“我沒有見過她，卻聽說過她的，原來她這般漂亮！”


  這個女人的姓名、年紀，家庭情況，一一告訴了顧輕舟。


  他低聲告訴顧輕舟。


  這些副官是負責情報的，也是司行霈那邊的人，很幹練。


  “這是誰啊？”顧輕舟舀了一勺顏一源叫人送過來的烏雞湯，慢悠悠喝了，問副官。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銀紅色繡牡丹花的旗袍，穠豔俏麗。


  顧輕舟拿到了一張照片：女人的照片。


  “是這個人。”副官道。


  那個時候，她正在聽副官回稟這幾天的情況。


  顧輕舟接到外頭送過來的宵夜，哭笑不得：“一定是五哥。”


  顏一源去吃了宵夜，還叫人送一份給他姐姐姐夫，以及顧輕舟。


  從後視鏡裏，霍攏靜還能看到那像山一樣高壯的男人，站在陰影裏，像個魔鬼。


  “真的好餓。”她道。


  就連顏一源這傻乎乎的不諳世事，霍攏靜都覺得真好，他每一樣都好。


  霍攏靜心zhong，就似被照進來陽光，溫暖而明媚。


  顏一源哈哈笑：“阿靜，你看上去好餓啊。”


  霍攏靜迫不及待上了車。


  顏一源的汽車，一個小時後才到霍公館門口。


  霍攏靜找不到對手，一口氣全憋在心口。


  那人高大如山，穩穩站在那裏，表情也沒動一下，道：“不敢。”


  “你敢阻攔我嗎？”霍攏靜倏然發怒，轉身厲喝。


  那人卻沒動。


  “告訴我阿哥，我有事出去了。”霍攏靜道，“回去吧。”


  霍攏靜強迫自己腳步鎮定，可還是一路小跑，到了大門口。


  他卻亦步亦趨跟著。


  “不用。”霍攏靜道。


  “大小姐。”他這樣稱呼她，聲音冰涼，“我送您出去。”


  出門的時候，看到那個人還站在樹蔭之下，霍攏靜嚇了一跳。


  霍攏靜深吸幾口氣，讓情緒平複下來，這才出門。


  “我去接你啊！”顏一源高興極了，“你等我啊，阿靜。”


  霍攏靜忙不迭點頭：“好！”


  “怎麽了？”顏一源笑問，“是不是餓了？我們去吃宵夜好不好？”


  霍攏靜急匆匆跑回了自己的院子，給顏一源打電話。


  半個月下來，霍攏靜心情慢慢平複了，隻是不能看到他，一瞧見他，她就不受控製想要殺人。


  她好像記不起了。


  她腦子有點亂。


  為什麽呢？


  霍攏靜一愣。


  “他為什麽會告訴你這個？”霍鉞又問。


  “他自己告訴我的。”


  霍鉞問：“你怎麽知道他三歲就被賣到那裏？”


  霍攏靜額角有細汗：“阿哥，你別以為可以收服他，你做不到的。他從三歲就被賣到那個鬼地方，他的思想是麻木的，他跟畜生一樣，不會被你感動的！”


  霍鉞安靜看了眼妹妹。


  “沒有他，我就沒了魔障！”霍攏靜痛苦道，“阿哥，你殺了他吧，他沒有感情的，他也許就是故意出逃蟄伏在你身邊。你對他再好都沒用，他是屍體一樣的，他隻會殺人。”


  霍鉞卻隻是道：“別怕阿靜，每個人都有心zhong的魔障。你的魔障不除，遲早要被人利用。”


  “為什麽要把他放在身邊？”霍攏靜對霍鉞道，“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霍鉞救了他，將他放在身邊時，霍攏靜整個人都要崩潰。


  說起來，不管是訓練zhong刻意的放水，還是後來幫助她出逃，他都救過霍攏靜的命，霍攏靜下不了手。


  當然，換來的結果就是他被狠打一頓。


  在訓練的時候，她見過無數個求死的同伴，真的死在教頭手下。她也有過數次求死的心，卻每次都被他放過。


  而且，哪怕他目的不單純，他的確是救了她，他是她的恩人。


  可她打不過他。


  霍攏靜一看到他，就會情不自禁想起那些噩夢一樣的日子。她想要殺了他，一刀斃命。


  他知道霍攏靜的哥哥是霍鉞，將來能幫助他，他在賣人情給霍鉞。


  現在她知道了，因為他也想逃。


  霍攏靜以前一直在想，他這種冰冷殘酷毫無人性的東西，為什麽會幫助她逃走？


  他的左手，坑坑窪窪的看上去很可怕猙獰，那是因為當初活活被一塊塊削去了肉。


  霍攏靜逃走了，他因為身手了得，算是最厲害的殺手，他還有利用價值，沒有被處死，隻是被折磨了半個月，生不如死。


  可最終，他還是幫助她，離開了那個魔鬼一樣的地方。


  霍攏靜覺得他在試探。


  他卻說：“我聽到消息，有人在找一個女孩子，應該就是你。你若是想走，我可以幫你。”


  霍攏靜大驚，不知何意。


  又過了半年，他突然問霍攏靜：“你想走嗎？”


  “喝下去！”他說，聲音冰涼。


  霍攏靜愣在那裏。


  牛乳是他們難得一見的滋補品。


  是溫熱的牛乳。


  那天，她高高興興養傷，半夜的時候，卻有人偷偷從門縫裏塞了一個牛皮帶給她。


  她做得不好，他會打她；可如果他犯錯了，上麵的人也會打他。


  原來，他也要挨打。


  霍攏靜卻感覺痛快。


  這個人正在挨打，因為他有意放水，故意刺偏霍攏靜，訓練失去了他的專業，他被打了三十鞭，鞭鞭見血，皮開肉綻。


  她看到了這個人。


  她聽到了場地裏有牛皮鞭打在肉上的聲音，就站在窗口看。


  霍攏靜包紮之後，兩個小時就下地了。


  結果那男人一刀紮下去，卻刺偏了，沒有刺zhong要害。


  依照規矩，她會被處死。


  霍攏靜求死，五分鍾就放棄了抵抗。


  一個小時之前失敗，都可以直接被教頭殺死。


  有一次，她實在累了。那天正好是用刀護搏。能堅持一個小時，才可以活下去。


  霍攏靜渾身的骨頭，被他打斷過無數次。


  他們是一對一的教。


  那個男人，是她的教頭。


  霍攏靜其實比顏洛水和顧輕舟都要大三四歲，這點她自己沒說過，她也知道她的一源和朋友們不在乎。


  從八歲到十四歲，她一直接受很嚴格殘酷的訓練。


  她開始接受訓練。


  後來在無數的日子裏，霍攏靜都寧願那天晚上被凍死。


  霍攏靜活了下來。


  凍死了的喂狗，活下來的才給飯吃。


  他們把買來的三十幾個小孩子，全是七八歲大的，放在雪地裏凍。


  她八歲那年，被另一個戲班買了去，卻不是教他們唱戲。


  她從三歲開始就被賣，一開始是被賣在戲班裏。從一個戲班被賣到另一個戲班，輾轉到了很多地方。


  父親病逝，生母拿她換錢。


  她一生下來，霍家就不肯認她。


  霍鉞的父親跟舞女一夜風流，有了霍攏靜。


  霍攏靜不知道這個人的姓名，當然她以後也不想知道。


  她害怕這個人！


  “滾開！”她終於道，然後拔腿就跑，氣場全無。


  看到他的眼睛，那麽深邃陰寒，他臉上的線條都是冰冷的，他像個殺人機器一樣殘忍，霍攏靜的大話都咽了下去。


  霍攏靜揚起臉，看著他。


  他是霍家的家奴，憑什麽怕他？


  現在，霍鉞讓他在身邊做保鏢，亦是一種器重。


  他的自由身，是霍家幫他爭取的。


  若不是霍家庇護，若不是霍攏靜帶人去周旋，他現在已經死了，是霍家救了他，霍鉞幫助了他。


  她轉過身，想要揚起臉告訴他，她什麽也不怕。


  霍攏靜腳步微頓。


  “你很怕我？”身後的人，突然問。


  路燈下，身後有影子投過來，寸步不離跟著她。


  霍攏靜抬腳往裏走。


  她知道，她哥哥不希望她活在恐懼裏。越是恐懼的人，越要去接近他、了解他，才能無所畏懼。


  霍攏靜站在大門口。


  霍鉞和錫九一邊說正事一邊往書房去。


  那男人倒是沒什麽反應，依舊冷若冰霜，道了句是。


  霍攏靜神色驟變。


  霍鉞就對身後的人道：“送大小姐回房吧。”


  “下次再聊。”顧輕舟略微尷尬，先掛斷了電話。


  掛了之後，惆悵了片刻。


  她拿起那張照片，強迫自己把思路給轉回來，不要再想司行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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