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意
愛情是藏著苦心的糖,甜得時候沁人心脾,吃到最後,隻剩下滿嘴的苦澀,想要吐掉,卻發現苦味已經蔓延了整個口腔,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本來還豔陽高照,傍晚的時候突然變天下起了雨,好不容易熬到太陽落山,瞬間風雲突變,又得淋雨了。
若是以前的身子,林青依可能還撐不到玄業寺去,但是現在,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風雷暴雪,她都可以視若無睹,要是能夠剛好要了她的命,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大雨傾盆而下,天頃刻間便黑了,出了城便沒有燈火,在大雨之下,林青依什麽也看不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跟自己作對,林青依找了棵大樹,在樹底下坐了下來。
雖然樹遮住了大部分雨,但是偶爾還是會有大顆大顆的雨水落下來打在林青依的身上,渾身衣服濕透,在一陣陣風的吹拂下,林青依冷得直發抖。
頭發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是現在一時半刻她也沒有辦法將它們弄幹,隻得等這場雨停下了。
她突然後悔自己走的太幹脆了,若是待上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走,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她沒有小白可以在黑夜裏看東西的眼睛,也沒有什麽本事,遇到這種情況,就真的隻能熬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即使環境窘迫,林青依居然還是睡了過去,就連睡著了做夢,也是夢見自己掉進了寒潭之中,不管怎麽掙紮,都冷到骨髓裏。
但是夢到後麵,林青依卻突然暖和了,她終於掙紮著爬了上來,麵前是一堆火,她就坐在火堆麵前,烤啊烤,這種久違的溫暖,像極了愛人的懷抱。
一覺醒來,雨已經停了,身上也已經幹了,天上掛著月亮,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來的,反正足以讓林青依看見前行的路。
到玄業寺本就隻有一條小路,林青依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趁著月色繼續趕路。
路上偶爾傳來一聲野獸的呼嘯,這裏是荒郊野外,四麵環山,有野獸並不奇怪,隻是若是野獸發現了自己,並且就在山上盯著自己……
林青依打了個寒顫,左看看右看看,用中氣不足的聲音威脅道:“我身體裏可是有百獸王之血的,你們要是敢動我,我能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所以我勸告你們,別輕舉妄動啊!”
雖然這話連林青依自己都不信,但是說說也能壯壯膽,管它有沒有用。
林青依是一心赴死,但是怎麽死都行,她隻想留個全屍,被野獸吃得連渣都不剩,她絕對接受不了。
看著前麵女子拿著一根樹枝當拐杖,撐著地麵艱難前行的身影,山頂上一抹白色迅速一閃,微微啟唇,四周覬覦女子美味的野獸瞬間退卻,麵露恐懼。
墨榕緩緩歎了口氣,眸中情緒一閃再閃,憂傷,心疼,不舍……
天上哪裏是什麽月亮,不過是他驅散了烏雲,高掛了一顆明珠而已。
夢裏的寒潭哪裏那麽容易爬上來,不過是他施法讓她深睡,擁她入懷罷了。
有些傷害,其實隻是為了保護。
齊王府。
收到采荷送來的信,葉齊迫不及待地將它打了開。
裏麵的一筆一劃,一詞一句,都透露著林青依的決絕。
猛地將信砸在地上,葉齊一掌震碎了桌子上的茶盞:“來人!”
幾個暗衛從房頂落下,恭恭敬敬跪在葉齊麵前,等候吩咐。
“去將林青依給我找回來,她若是出了事,你們也別活著回來,快去!”
暗衛身形一閃,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葉齊扶額,突然覺得自己力不從心。
他計劃了這麽久,好不容易讓北沉風的兒子犯了錯,好不容易看著北沉風付出代價,明明很快他就可以做太子,很快他就可以迎娶她做太子妃,讓她風光體麵地嫁進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離開?
他到底哪裏不好,哪裏比不上那個小白?她將證據和她將家人一並托付給了他,說什麽讓他遵守和她的約定,一定要保住林家和林溪之,可是她就是這樣來報答自己的嗎?
約定?他和她的約定是,他為她報仇,她嫁他為妻,可是現在她竟然敢擅自決定自己的生死,憑什麽她可以如此有恃無恐,憑什麽她可以如此明目張膽地違背和他的約定?
林青依,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
哪怕你半人半妖,哪怕你血液永遠停止流動,哪怕你不會一輩子衰老,你也必須做我的太子妃。
將來,還要做我的皇後!
終於在天亮的時候到達了玄業寺。
寺裏的僧人剛剛起來,正在打掃寺廟,看見一身狼狽風塵仆仆的林青依都有些驚訝。
還從來沒有香客這麽早來禮佛的。
林青依跟幾位僧人打了招呼,行了佛禮,便在他們的指引下,去了大殿找住持。
住持似乎起來的比這些僧人更早,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大殿念了好幾遍經文,林青依聽不懂那些經文,卻能聽見他手底下有順序的木魚聲。
林青依沒有急著說話,安安靜靜等候在一旁,等待的時候,順便給菩薩都磕了頭,給林溪之祈上一個福。
信女出來一分錢也沒有帶,兩手空空,淨身出戶,不能給菩薩添香油錢,但是誠心還是在的,希望菩薩不要介意。
拜完所有的菩薩,一起身林青依才發現住持已經念完了經文,此時正安安靜靜站在她身後,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林青依微微一愣,趕緊向住持行了禮:“再次叨擾住持,青依慚愧。”
“施主已經解決好了自己塵緣的事情,決定好舍棄一切,重新開始了?”
“紅塵已經沒有可以留戀的了,這條命既然不屬於人世間,還是應該早日離開的好。”林青依語氣輕鬆,回顧自己這一生,除了與小白相處的那一段時間最快樂以外,似乎都挺悲哀的。
現在自己唯一的快樂也沒有了,剩下的隻是悲哀,實在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