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恩斷義絕
“其實就算你們都對我不好，我也不會記恨你們，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害死我娘，一命換一命，林氏已經死了，我娘也可以安息了，至於您和林芷白，就一輩子相守相依吧，帶著痛苦和悔恨，去繼續你們的親情吧。”
每說一句話，林青依便向前邁出一步。
林溪之已經退到了門外，林青依卻還是步步緊逼。
“父親，女兒最後再叫您一聲父親，從此以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你欠我的，我當你還清了，我不恨你，可是你欠我娘的，你永遠也還不清，你要好好活著，每每午夜夢回，都要問一遍你的心，你是否真的問心無愧？”
揚袖之間走過林溪之身旁，林青依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漸行漸遠。
小白小跑著跟了上去，明明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不知為何，他心裏卻十分難過。
林青依不知道自己離開的時候，林溪之有沒有回頭看過她一眼，但是這都不重要了，既然已經恩斷義絕，那麽便不能給自己留下任何念想。
雖然，她也從不曾有過念想。
剛出林府大門，采荷便急匆匆地跑了上來，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一把抱住了林青依。
“小姐，你帶采荷一起走，小姐去哪裏，采荷便跟著去哪裏！”
林青依回抱住她，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胸口的壓抑感蕩然無存：“傻丫頭，我一個人離開就行了，你跟著我吃不飽穿不暖的，還不如留在這裏，起碼還能有一口飯吃。”
“采荷會做工，我會自己掙錢，不會讓小姐餓肚子的！”
聽著采荷的抽泣聲，林青依突然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在林青依的心目中，雖然一直以來沒有將采荷當成下人看待過，但是對她還是帶著戒備心。
沒想到最後唯一挽留自己的人，會是當初自己防備的人。
“采荷，你聽我說，你好好留在這裏，聽話。”
心裏一陣陣泛酸，林青依逼著自己忍了住，將那些還沒有來得及奪眶而出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采荷是個懂事的人，正如這麽多年來她恪守成規，不敢逾越分毫。她舍不得林青依，想要跟著她離開，但是也隻是說說罷了，她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真的能跟著林青依一輩子。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低入塵埃，她這個低入塵埃的人能夠遇到林青依這麽好的主子已經是三生有幸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采荷也明白，自己一無是處，就算真的跟林青依離開了，說不定還會拖後腿，她不願意成為拖後腿的人，所以在掙紮了片刻之後，還是會選擇放棄。
“那小姐還會回來嗎？”
林青依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回答。
她若是說會回來，留給采荷一個念想，卻再也不曾回來，她怕采荷會失望，會一天天等著自己，林青依不願意辜負任何人。
她若是說不會回來，難免又顯得太絕情。
采荷大概是她在林府之中唯一算得上重要的人了吧？
想想也是可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對她最好的人不是親人，而是一個丫鬟。
“采荷明白了，小姐走吧，采荷明白，小姐從來都不是願意被困在牢籠中的金絲雀，你向往自由，向往藍天，現在能夠義無反顧的離開，便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吧。”正如林青依想的那樣，采荷很懂事，她笑著推開了林青依，抹去了臉上的眼淚，眼中放滿了祝福。
她想讓林青依走的沒有顧忌，想讓她沒有憂慮。
“我的房間裏所有東西，以後都是你的，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待在這裏，便拿著我的東西離開吧，你的賣身契在我的梳妝匣裏，你要離開，沒有人會攔你。”拍了拍采荷的肩膀，林青依抱起小白，轉身朝著大街而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地方，從此以後，便再也與她無關。
從小到大，林青依從來沒有覺得如此自由過，不用擔心哪一天林溪之為了自己的顏麵和地位給自己隨便許了親事，也不用擔心林芷白和林氏會想方設法置自己於死地。
娘，您在下麵都看到了嗎？
女兒為您報仇了，害死你的罪魁禍首你現在見到了嗎？哦，你應該看不見她吧，像她那樣的女人，理應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但願您永遠也不會遇見她。
那個負心人，他這輩子都不配再見到您，所以女兒詛咒他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黑夜總是容易讓人多愁善感，大街上沒有幾個人，燈籠高高掛在房屋之上，街邊房屋的窗戶透出燈光，仿佛還能看見裏麵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景象。
於是林青依更加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笑話。
小白的眼睛在夜晚發出幽藍的亮光，林青依卻並不覺得瘮人，反而覺得溫馨。
她隻有他了。
小白一路上沒有說話，大概也是想讓林青依一個人靜一靜，有些事情，隻有真正的想通了，放下了，才會了無遺憾。
迎麵走來幾個喝醉了的男子，看見林青依抱著貓在大街上緩緩而行，互相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生了歹意。
“美人兒，大晚上不回家，是不是寂寞了？”一名渾身瘦得隻剩下骨頭的男子笑得一臉油膩，朝著林青依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林青依淡淡看了他一眼，身子靈巧地一個旋轉便躲了過去，隨後繼續往前走去。
“想走？”
“美人兒，不如陪咱們哥幾個玩一玩如何？”
林青依的淡漠勾起了幾人的興趣，更加不打算放過這次絕佳的機會，快速將她包圍了起來，漸漸靠近。
男人又短又粗的手搭上了林青依的肩膀，小白眼神一凜，還沒有動作，自己便在林青依懷裏旋轉了起來。
再次停下來的時候，地上已然多了幾具屍體。
“依依，你……”小白聲音有些顫抖。
“我沒有被控製。”
就連林青依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殺了人之後還能如此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