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還是太無能啊
陸無忌上廁所的時候,確定遭遇了人生四大膈應之一:上廁所時後麵站個人。
四大膈應是:“離家忘鎖門,白鞋沾黑泥,襯衫沒扣眼,上廁所時後麵站個人。
這是陸無忌在老家神龍架聽一個老護林員講的。
當時還小,聽就聽了,也沒覺得有多膈應,此時身臨其境,真心為粗俗的民諺點讚,這真特麽膈應人好吧!
一長排立式小便池之間用一個小隔板隔開,略微保護了一下隱私,但若有人一定要窺探別人,隻要將頭伸過來,就會一覽無餘,所以這個隔板隻防君子不防小人。
有這種惡趣味的人肯定屬於變態。
陸無忌皺著眉,一手掌控褲子拉鏈外某物,同時微微側過頭,想知道後麵這位仁兄是誰?到底要鬧哪樣?
悚然一驚!
因為他看到了一張凶殘暴戾的臉,這家夥是學校附近有名的流氓,幾乎每個學生都遭到過他的敲詐勒索。
學校本來是不容許這種人進來的,但校園院牆的高度卻不能阻擋他們翻牆而入。
高一學生是這夥流氓最主要的敲詐對象,因為高三班的已經敲詐得足夠多,幾乎成了熟人,見麵都達到了問‘吃了沒’的程度,也不太好意思下手了,流氓有時候也講究情麵的好吧。
最主要的是,高三學生都比較大,都快成年了,敲詐他們,風險比較大。
相對來說,高一學生比較嫩,好嚇唬,敲詐後威脅一下,甚至回家都不敢告訴家長。
告訴家長又如何?學校出麵幹涉又如何?流氓們會打遊擊戰,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就算被抓到派出所,也無非拘留個三五天,出來後依然故我。
並且學生之中還有人與他們勾結,爭風吃醋打架鬥毆邀來助拳什麽的,所以寄生於學校的流氓匪類很難徹底根除。
陸無忌是高一學生,來自偏遠的農村,身形有些偏瘦,皮膚也偏白,眉眼清秀的,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豆芽菜之感。
入學半年,這是他第一次遭遇這個叫做‘三劍(賤)客’的流氓團夥。而其他大部分同學,起碼已經被敲詐過兩次了,這也許是運氣,也許是流氓也知道他很窮,從他身上榨不出什麽油水。
但這次躲不過去了。
那一臉凶惡,留著殺馬特發型的家夥,這時候已經很親熱地攬住了他的脖子。
所謂三劍(賤)客,當然是三個人,除了殺馬特之外,還有兩個同夥,其中一個手中一直在把玩一把匕首,嘴角露出一絲戲謔的、陰險的笑意。
“好漢不吃眼前虧”!陸無忌不得不警告自己,不要莽撞,和這些流氓較真是不值得的。但同時也疑惑:“是不是所有遭到過敲詐的同學都是這麽想的?是不是這些流氓從來都沒有遇到過抵抗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
可是實力的對比讓略中二的陸無忌壓製住了自己的怒火,雖然這很痛苦,也很屈辱。
殺馬特摟著他的脖子像是一對很要好的朋友,嘴裏的熱氣隻抵陸無忌的耳朵眼,癢的令人惡心,殺馬特的聲音也很溫柔:“兄弟,哥們近幾天沒錢花,借一點唄,我知道你現在兼職送快遞,有外快的,你可千萬不要說沒有啊!我兄弟的脾氣都很差的”。
陸無忌在節假日或是下課早的時候,在神風快遞公司兼職送快遞不假,但兼職又能賺多少錢?還不夠養活自己撿來的那個啞妹妹。
所以自己才不得不精打細算,節衣縮食。如今口袋裏的幾百塊錢是啞妹妹這個月的夥食費,一旦被流氓搶走,難道又要自己從牙縫裏擠出來,從學校食堂打包回去?
陸無忌慢慢將褲子提起來,煞緊腰帶。殺馬特攬在他脖子上的胳膊也煞緊了,勒得陸無忌連連咳嗽。
“好兄弟,難道還要讓我說第二遍嗎?”殺馬特如太監的溫柔聲音裏多了一絲威脅。
陸無忌將錢掏出來,八百塊,是這半個月在神風快遞的報酬。他後悔沒有將錢分開裝在幾個地方。
但殺馬特接下來將他上衣褲子的幾個口袋都捏了一遍,陸無忌曬然,流氓無恥,但不傻,分開裝也沒用。
殺馬特微笑,伸手在陸無忌後腦勺捋了一下。陸無忌眼睛中倏然冒出寒星,這是將他當做了一隻溫馴的小狗啊!
那持匕首的流氓走過來,用匕首在陸無忌臉上輕拍,笑道:“很乖!”陸無忌閉了一下眼睛,頸動脈突突跳動,血液以十倍於往常的速度奔流。
他想一腳將這家夥踹飛,想一拳將殺馬特打殘,想將他們的頭摁在便池裏,讓他們吃大糞。
但他不是中的大俠,也沒有超自然能力,此時反抗,除了被暴虐一頓之外,八百塊錢也白掏了。
“我忍!”陸無忌咬牙。
所以,當第三個流氓在他屁股上輕踹一腳,並笑罵:“滾蛋吧小子,還挺識相!”陸無忌也不能不忍了。
神思不屬地上完最後一節課,陸無忌從車棚裏推出一輛可以送進博物館展覽的加重永久牌自行車,出了校門,向城中村租住的地方騎行而去。
轟隆隆一聲炸雷響起,夏天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裏,轉眼就瓢潑大雨當頭灑下,陸無忌額頭迎風飛舞的長發當即蟄伏,有幾縷耷拉下來遮住了眼睛。
三個流氓欺辱自己的景象仍然在腦海中不住回放,人格尊嚴被踐踏的痛苦是如此刻骨銘心,陸無忌雖然堅強,畢竟隻有十六歲,這一刻,屈辱的淚水洶湧而出,和著雨水從臉上奔流而下。
“還是太無能啊!”
心中痛苦地嘶鳴,如夢遊般騎著自行車穿過斑馬線,這是綠燈的最後幾秒時間,當陸無忌騎到中間時,綠燈變黃,但還屬於安全時間。
就在這時,一輛奔馳600風馳電掣般衝過來,陸無忌驚恐無比的扭過臉,卻隻來得及將朝向汽車的右腿翹了起來。自行車上從他胯下飛出,扭曲變形。
他本人則如一片樹葉般飛起,重重地砸在車頭上,又被刹車不及的強大衝擊力撞出十幾米開外,跌落在地。
奔馳車這才發出一聲刺耳的刹車聲,車身在緊急製動的情況下急速晃動了幾下,橡膠輪胎焦糊的氣味傳來,隨即被大雨衝散。
一位戴近視鏡的富態中年人開門下車,快步跑到躺倒在地的陸無忌身邊,伸手試試鼻息,曈孔一縮,手指微顫,抹身又回到了車中,與車中一雍容的美婦交換一下眼神。
“死了?”
“死了!”
美婦眉頭輕蹙,伸手撣了撣男人衣袖上的水漬,遺憾道:“這麽大雨,可惜了你這身才定做的衣服。走吧!有人找就賠他幾個錢,沒人找就算了,在這兒耽擱時間劃不來!”
中年男人點點頭,重新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當陸無忌被車子撞飛,身體在空中的時候,眼睛卻通過雨刮器清晰地看到了車中一男一女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