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暗流湧動（三）
陳海瞳孔放大，手心裏全是汗。
這特麽也……太刺激了！
一把18000塊的輸贏，他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見到，要知道，他那個全憑一己之力養家糊口的姐姐，碧天國際商場的副總，一個月基本工資才兩萬出頭，自己這一把牌，贏出來她差不多一整個月工資！
莫非，今晚自己要大殺四方？
抱著這種想法，陳海快速放平心緒，告訴自己，要穩，要穩，不要得意忘形。
接下來的幾把，他手氣持續不錯，除了兩把小平胡，剩下都是帶番的，混一色，幺九旦，最小也是個兩番。
但哪怕是平胡，一人500，三人還輸給他1500呢，很快，陳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抽屜，笑得合不攏嘴。
12萬了……
這才多大一會兒工夫……
他心裏美滋滋地想，自己前些日子看上一款車，馬自達阿特茲，當然，不算什麽好車，頂配也就23、4萬。
但是好車賴車，有車跟沒車就不一樣，有了車，陳海覺得自己以後就算一號人物了，最起碼再出去玩，多少是個排麵。
天海市裏，有個藝術學院，裏麵美女學生不少。陳海早就聽說，晚上放學的時候，隻要你把車停在校門口，車頂上放一瓶飲料，就會有美女上車跟你走。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車不是？
陳海喉結聳動，咽了口唾沫，覺得這樣的生活，離自己不遠了。
隻有幾把牌距離。
麻將桌上的老油條，都有一個特點，前四圈算熱身，四到八圈是亢奮階段，八圈以後，逐漸開始疲勞，打到第12圈，就有點不在狀態了。
第六圈的時候，陳海看了看抽屜的錢，得有十七八萬！
哎呦我擦……
努努力，再努努力！
距離新車就差五六萬了！
這時候，運氣仍然一麵倒，他一家贏，三家輸。
當前這把牌結束，還是陳海胡，是個平胡，收了三人總共1500，突然，王凱說：“要不就打到這吧。”
“嗯？什麽意思？”王剛從鼻子裏擠出個疑問。
王凱說：“二叔，我這朋友平時囊中羞澀，贏點錢不容易，就這麽散了吧，再說，繼續玩下去，還是他贏。你看看他，手氣都衝到什麽樣了？”
王剛點點頭，顯得很不在乎這點輸贏，接著拍了拍陳海肩膀，笑道：“小夥子，運氣不錯，牌技也不錯，恭喜啊。下次再有局，還帶你玩。”
陳海頓時有些慌。
別啊我說！
再讓我贏幾把，買車的錢就齊活了，這時候散局，不是成心“咯吱”我嗎？
“內個.……嗬嗬，王少，二叔，這都六圈了，也不差兩圈，打滿八圈再散吧。”
王凱和王剛對視一眼，無奈聳聳肩：“行，既然你贏舒坦了，就讓你多贏一點，打完八圈吧。”
“好，好。”陳海喜不自勝，心中把這個自認的姐夫從頭到腳謝了一遍。
麻將繼續。
這一把，陳海輸了。
不過輸得不多，2000出頭，他也沒在意，玩牌嘛，哪有一家從頭贏到尾，一把不輸的？
剛剛這麽想，下一把，他又輸了。
這把王剛贏，陳海點的炮，十三幺，88番.……
這一下，他自己輸4萬4，另外兩家沒賬。
陳海從抽屜裏往出掏錢的時候，胳膊有些軟，他咬了咬牙，告訴自己，沒事，一會兒還能贏回來。
可惜的是，他沒能贏回來。
接下來，運氣仿佛突然轉到了王剛那邊，之前陳海牌多旺，現在王剛的牌就多旺，清幺九、大四喜、四暗刻、一色四通順……64番，88番，甚至胡出一把海底杠上開花，332番的牌.……
早在好幾把之前，陳海抽屜裏的錢就輸光了，他的臉也輸成了豬肝色。
但是王剛一句話，喚醒了他“翻盤”的夢想，王剛說：“沒錢了？要不我借你點？打個欠條就行，你也不用著急還，都是自己人，不必較真。”
陳海信了。
他不光信了王剛的話，更相信自己能夠翻盤，凡是抱有這種迷之自信的賭徒，都是無可救藥之輩。
……
淩晨4點，晨光熹微。
屋裏除了麻將牌稀裏嘩啦的聲音，隻剩下空調的嗡嗡聲，外麵偶爾有早起的鳥，叫一下，然後重歸寂靜。
陳海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像丟了魂一樣，摸牌打牌的動作已經僵硬機械。
心態炸了，就屢屢出錯，現在已經不是王剛一家贏了，是三家贏，陳海一家輸。
“嗬——”王剛打了個哈欠，把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找個房間睡覺。”
陳海木訥地看了眼下方的抽屜，裏麵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欠條。
陳海麵如死灰地把這些欠條拿出來，一張一張數過去……
欠了260萬.……
“小張，去前台定兩個房間，咱倆一人一間。”王剛跟張赫說。
“好的王哥。”
張赫看了眼陳海，露出看廢物一樣的恥笑，然後下樓定房間去了。
陳海沒有發現，他正盯著那堆欠條發呆。
房間訂好，張赫回來後，跟王剛說：“王哥，咱玩了一宿了，去休息吧。”
“好。”王剛站起來，抻了個懶腰，扭頭看陳海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笑道：“小夥子，怎麽了這是？還錢有壓力？”
“我……這.……”陳海抬頭，眼神沒有焦點。
王剛拍拍他肩膀，說：“不要著急，既然你是王凱的朋友，我也不可能不看侄子麵子，逼著你還錢。這樣吧，這些欠條，我給你作廢。”
“真的？！”陳海仿佛瞬間活了過來，眼睛恢複了神采。
“但是。”王剛說：“我也不能白玩一宿，你要一分錢不還，我不白白付出辛苦了？”
說完，王剛從兜裏拿出一張紙，說：“這是一張10萬的欠條，你簽了這個就行。”
260萬變10萬，陳海能接受，必須能！
10萬而已，隻要自己回去裝裝可憐，哭一哭，實在不行，下跪磕幾個頭，那個老姐怎麽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10萬，陳海相信，陳雨柔拿得出來。
於是，他一邊嘴上喊著“謝謝二叔，非常感謝”，一邊迫不及待地在紙上簽了字，至於上麵還印著些其它內容，他沒有心思看了。
簽完字，王剛把紙條收回來，折好，揣進兜裏，再次抻了個懶腰。
“不行了，睡覺去，嗬……小凱，小張，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