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消息
朝會結束。
並沒有討論出一二三來。
但是氣氛已經有些古怪。
退朝的隊伍龐大,三三兩兩走成一堆,所以雪地上的足印也是層層疊疊,有些亂。
皇後回到了後宮。
卻沒有回鳳來殿,而是直接去了禦書房。
這樣的時候,禦書房多加了炭爐。
這場雪來的突然,使得本來就招災的熙國,災情更嚴重了。
當然天下都是如此。
禦書房很空曠。
平日大多數時候也是神佑自己在禦書房裏,對著高高的奏章,一本一本的看完,批注完。
熙皇總是陪著坐一會,就坐不住了,要麽逗皇後,要麽去做手工,要麽把皇後拉出去溜達。
他像是一個日冕一般,清楚的記得時間。
隻要皇後坐了半個時辰,就一定要拉她起來,有時候神佑看的認真,不起來,還會生氣。
他被罵了,也笑嘻嘻的。
可是今日,神佑坐的腿麻了,也沒有人來喊她。
那個女子的身影,依舊挺拔。
桌子上的燃完的香,挺立著一截灰,終究不堪重負,斷落下來,散開……
……
此刻。
又是一場大雪,壓的荊國的道路都厚厚的高出了一尺多。
一腳踩進去,腿陷進去一半,走一步就要許久。
兩個還算年輕的男子,穿的算是暖和。
走在城裏的道路上。
整個荊城因為沒有城牆,被厚厚的雪蓋住,好像一夜之間褪去了繁華的外衣,又恢複了原始的麵貌。
如同一片雪白的原野。
走在前麵的男子,頭上戴著帽子,帽簷很低,把眼睛似乎都蓋住了。
後頭一個男子,下巴很尖,皮膚白皙,包裹著野獸皮裏,顯得整個人極其秀氣,有點像女子一般。
他身材也很纖細,個子也算高的,但是和他身邊的人一比,又矮了一些。
在荊國裏說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女子。
兩人後頭,遠遠的跟著一群人。
那一群人為首的是個少年,少年臉上有一道刀疤,雖然穿的厚,但是似乎並不畏懼這風雪。
雪打在他臉上,他甚至閉目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氣。
他身邊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人,他往日是枯木長河的朋友,至少狐朋狗友算得上的。
不過枯木長河自繼承了爵位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沒有以前好說話,變得更加瘋狂,跟他比鬥,打人的時候都是不要命的往死裏打。
現在跟他一起都有些怕怕的,不過他自熙國回來之後,又似乎不一樣了。
具體哪裏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隻是這樣風雪天,怎麽走都走不快,走的慢了,不說話就覺得很怪。
這時候看到前頭那個申國來的大巫走路居然自己把自己絆倒了,皇上把他扶起來,兩人攙扶著走路,粘哈連再也忍不住,捅了捅身邊的枯木長河道:“他們說皇上不娶親,是因為皇上喜歡男人,那個申國來的大巫,比我們的姑娘還像個姑娘,聽說他們申國人,男人也喜歡男人,也能那個……”
荊國人向來在這件事上很開放,男女歡愛,對眼了,往草地裏一滾,就能成好事。
粘哈連往日自然是什麽話都敢說,不過就在年輕的皇帝背後,他還是稍微收斂了一些。
新皇登基,最初麵臨的倒不是什麽謀權篡位,事實上,荊國此刻的場景太慘了,沒有人想接這個爛攤子。
新皇雲性子很好,平易近人,待臣子也極好。
荊國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最需要的是還是賑災,死人越來越多,若是朝堂什麽都不做,這個冬天過去,恐怕就要死一半以上的人。
但是如何賑災?
難道讓朝堂中有錢人把所有錢糧發給貧民百姓?
這樣最先應該給錢的應該是皇家。
荊國自立國初始,就是靠戰爭。
不停的征戰,不停的死人,又不停的有新生的人加入戰場。
每一個人都是在戰爭中長大的。
眼下,風雪依舊,陽光依舊。
前頭的兩人在一個木屋門口停住了。
木屋是有窗子的。
但是窗子是開著的。
新皇雲沒有進去,重煙也沒有。
因為裏麵的場景,站在外頭就能看見了。
床上有人死了,死了很久,屍體僵硬。
床邊有桌椅,桌椅上也趴著人。
也死了。
應該是後死的。
前頭的人餓死了凍死了,活著的人想收屍,但是餓的實在沒有辦法,想把人卷起來,卷了許久沒有成功,然後自己死了。
就這樣一間小木屋,一家人都死了。
沒有孩童。
沒有火。
如同人間地獄一般。
荊皇雲站在窗外,雖然死人了,可是也沒有臭氣,太冷了。
重煙站在稍後的位置,第一次他看見這個場景,吐了一整日。
第二次第三次見,就習慣了。
如今已經麵容平和了。
後頭趕上來的枯木長河和粘哈連也見到了這一幕,兩人不再說話,也隻是看著這個場景。
新皇讓人把這一家人燒掉。
現在死人都必須如此處理,否則再過幾日來,說不定屍首都找不見了。
雪天燒人,並不容易。
不過燒起來的時候,也很快。
大概身上一點水分都沒有,很快就燒焦了,火也很大。
……
回到宮中。
還有一堆的事情。
一個國家,事情總是很多。
尤其像是荊國這樣,建國並不久,很多事情都很雜亂。
管理也是很混亂。
大巫重煙與其說是大巫,不如說像是新皇的秘書,兩人總是一起處理大小事務。
如同一同讀書一般。
隨著荊皇銳駕崩,如今當權的也大都是年輕一代。
權利交替,總歸如此。
一份消息夾雜著一堆的消息中,送進了宮裏。
等荊皇雲,翻開那奏章的時候,愣了愣。
荊國的奏章是真的簡潔,不會長篇大論。
更不會有華美的辭藻。
就是簡單的一句話:“熙皇失蹤,戰歇,劃江而待。”
荊雲,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
他知道叔父在熙國是有人的,他繼承了皇位,也繼承了叔父背後的那些力量。
隻是如今荊國動蕩,他並沒有去接手這些,隻是照舊。
這消息,也就是熙國的細作發來的。
這類消息,奏章封麵實際是有區別的。
上麵的有一條線,是豎著著的。
很細微。
重煙就在身旁,荊雲並沒有避諱他。
他也看到了。
也愣了愣。
屋子裏的燭火,這一刻,似乎暗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