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尾聲
天落之地。
原本荒蕪的大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座恢宏雄偉、氣勢磅礴的大殿，大殿主體為深沉的黑色，無數幽幽燭火閃爍其中，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猿尊坐在這臨時行宮之中，目光陰沉看向大殿之外，不遠處的天落之地，他的敵人已經進去十天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此刻，殿外人影匆匆而來，跪在他的麵前，恭敬道：“尊者。”
猿尊揉了揉脖子，靠在寶座之上，懶洋洋地道：“說，是神庭那邊的事，還是北冥。”
“都有…”
猿尊皺眉，很煩。
最近破事一件比一件多，可偏偏還輪到他主持神庭大局，他這暴脾氣越來越壓不住了。
“先說神庭。”
“是。”
殿下之人思索片刻，組織好了措辭，然後道：“觀象神台眾位妖皇大人的參悟已經接近尾聲，四大血池的洗禮也快要結束，但中途出現了一點意外情況，黎皇之子黎宇死於西域血池…”
猿尊猛地睜開了眼睛，有些詫異道：“黎紂的兒子死了？還是死在血池裏的？”
“是。”
猿尊很快鎮定下來，道：“查出來了嗎，是誰幹的？”
“啟稟尊者，是噬金尊者後裔尹白指揮手下妖王所為。”
“噬金？”
猿尊有些頭疼，這都叫什麽事，一位妖尊的後裔殺了一位妖皇的後裔，這讓他怎麽辦？
自己和噬金這老家夥關係還算不錯，噬金妖尊在神庭南域也頗有威望，駐守南域數萬年，勢力根深蒂固，平時自己都有很多地方要仰賴噬金妖尊的支持。
但黎紂這邊也不好對付，黎紂貌似是青尊那一係的人，也正是依靠著青尊的扶持，他才最終從一介小小的領主，成為了神庭十二禦妖皇，地位僅次於妖尊之下。
兩邊都不怎麽好惹。
“媽的…”
猿尊忍不住怒罵，隨即又問道：“這事怎麽鬧起來的，觀象神台那一幫妖皇就沒人去阻止嗎？黎紂這該死的東西應該就在神台參悟吧，看見自己親兒子出事，他就沒出手嗎？”
“呃…尊者息怒，按照慣例，血池一般都是在最後大戰時期才會開啟鏡像，可黎宇早在此之前就已經被殺，所以根本沒人察覺到此事，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廢物！都是一幫廢物！”
猿尊狂怒，一掌拍碎了麵前的通天玉柱，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回蕩在天地之間。
殿下之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猿尊遷怒。
“然後呢，黎紂怎麽說！”
“啟稟尊者，黎紂目前糾集了十幾位妖皇，想要去神庭閉關之地求見青尊，找青尊要個說法…”
猿尊愣住了。
找青尊？
自己還在外麵呢，他們卻寧可冒著被責罰的風險去求見一位閉關的妖尊，也不願意來拜見自己。
“好，隨他們去吧，青牛要是能搭理他們，我狂猿的名號倒著寫！”
“是…”
猿尊擺了擺手，道：“你繼續說，神庭那邊應該沒別的事了吧？沒有就說北冥，屠戮之戰進展如何？紅麟府攻下來了沒有？”
殿下之人囁嚅道：“北冥戰事進展順利，紅麟府已經被破，隻剩麒麟城還在堅守，不過火烈一族傳回消息，最多三日，必破麒麟城…”
三日之內，必破麒麟城！
總算聽見了一個讓自己能夠放鬆點的消息，猿尊的眉頭輕輕舒緩，道：“那柳帝的人應該跑不了了。”
“嗬嗬，自封荒祖遺命，立座下十二神王，說什麽一統北極境，柳帝啊柳帝，當初你的口氣倒是不小呢。”
“可如今，本尊倒要看看你怎麽把這天給反過來！”
柳帝本人被逼入天落之地，自己還鎮守著唯一出口，柳帝如果不突破尊者，這輩子都別想重回北冥了。
而且北冥這邊戰事也高奏凱歌，眼看著又要拿下紅麟府，等抓了紅麟府的神王，破了神王真身，柳帝的大道又要破碎一成。
“柳帝，這輩子你都別想成尊，更別提成祖！”
“神庭當年既然能殺荒祖，就不會怕你這荒祖餘孽！”
“你恐怕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吧，當年能活下來就該感激涕零了，還真以為走狗屎運承襲一條人族大道就可以光複昔日三荒之輝煌了？”
“就憑你？”
“可笑！”
“愚昧！”
“自尋死路！”
猿尊對著大殿外的天落之地怒聲咆哮，聲震九霄，似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怒。
然而，天落之地隻有無數黑洞漩渦在靜靜輪轉，周而複始吞噬天地靈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柳帝自從進去以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
天落之地，沒人回應猿尊的怒吼。
“尊者…”
“說！”
殿下那人顫栗著，聲音都有些帶著哭腔了，低低道：“啟稟尊者，紅麟府的神王，據說已經跑了…”
轟隆！
天空雷鳴閃爍，在蒼茫的天幕畫布上畫過一抹亮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大雨傾盆，很快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
猿尊的表情凝固了。
動作也僵住了。
“你再說一遍。”
“尊者，紅麟府神王已經跑了，不僅是她，北冥其他神王也都銷聲匿跡了，在柳帝出現於天落之地的同時，我們的人就已經發現，這些掌控北冥一府之地的神王一個個都沒影了…”
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而後片刻，大殿消失不見，化作掌上靈器，遁入猿尊掌心不見。
大雨落在了二人身上，灰暗的天色一如此刻猿尊陰暗的心情。
“早知如此，當年就不應該同意立下那狗屁約定…”
猿尊雙目充血，他的憤恨已經到達了極致。
他不在乎北冥如何如何，甚至整個神庭的尊者、皇者都不在乎，他們心中唯一忌憚的，隻有柳帝。
這個傳承了荒祖血脈的餘孽，天生就是為了複仇而來，為三位荒祖的死而複仇，為北極境淪陷妖族之手而複仇，為整個人族而複仇。
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雙方隻能活一個。
這一點從一開始就被明確了，最開始的時候，整個神庭自上而下，意見絕對統一，就是要置柳帝於死地，他不死，妖族難安。
但，妖獸山脈並不隻有神庭一家獨大。
神庭之外，還有一方可怕的勢力，為了尋求平衡，出人意料的倒向了柳帝，成為了柳帝能夠苟延殘喘至今日的唯一護身符。
“若不是天妖海那老東西從中作梗，鯤祖又何必沉眠萬年，致使神庭淪落至今日地步！”
猿尊怒火衝天，卻無可奈何。
當日之約，乃是兩位祖妖共同的決定，而今祖妖仍在，隻要柳帝不出北冥，就無人可以殺他。
但猿尊此刻也發現了，柳帝如今已經成長到即使他離開北冥，也無人可以對付他的地步了。
至少目前來看自己是沒辦法解決他的，隻能眼睜睜目送著他一頭鑽進天落之地而無可奈何。
自己都是如此，青尊、蛟尊來了也不會好到哪去。
而且一旦自己這邊人多，柳帝立馬就跑，根本不會給神庭太多機會。
“嗬嗬，溫水之計終究是成了一樁笑話，殺的人再多，攻下的城池再大，還是讓柳帝的神王給跑了，神王不死，大道根基不滅，他稱尊隻是早晚的事了。”
猿尊喃喃自語著，突然瞳孔一縮，他意識到了不對。
十二神王同時消失，難不成他們已經暗中隨著柳帝一同進入了天落之地，準備在天落之地衝擊合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鯤祖當年不是說過，柳帝的蒼生道想要徹底成型，至少需要數萬年的底蘊嗎？”
“現在才過去不到萬年時間，北冥十三府被奪五府，他憑什麽敢合道？他哪來的底氣敢凝聚蒼生之力？”
猿尊有些陷入了自我懷疑，又自我否定的死胡同了。
他懼怕柳帝真的合道，那對神庭所有人，自鯤祖至領主來說，都是一場毀滅性的浩劫。
柳帝的使命就是為了覆滅神庭，這是天生而來的，無人可以改變。
“你去傳本尊之令，神庭軍收兵，九大蠻荒獸族各回屬地，王境以上者歸位神庭鬥戰殿，等待命令。”
“通知北冥四帝，告訴他們時機已到，讓他們準備動手。”
“暗中聯絡魂無殤，讓他和南月國發難，南月積蓄力量已經夠久了，也是時候出來賣命了。”
猿尊一口氣連下三道尊者令，目前神庭就屬他最大，他的命令，便是神庭至高無上的意誌。
這一次，所有暗子都要動起來了，時不我待，再不動手，真等到柳帝稱尊，那一切就都晚了。
神庭雖然不能直接出手，但這些年也是通過各種手段，把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都拉攏了過來，讓他們站在了柳帝的對立麵。
這一次，就是他們上場的時候了。
“天佑神庭，而非你柳帝，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妖獸山脈，我看你擋不擋得住！”
奉命之後，那人很快離去，隻留下猿尊還在原地，目光遠眺天落之地，沉思不已。
猿尊的一身勁甲，在大雨中不斷發出滴答滴答的清脆之聲，而後，他也離開了。
死守在這裏，終究隻是下策，奈何不了柳帝，他現在要做的還是回神庭，去找青尊、蛟尊，早一日喚醒祖妖，他們也就可以早一日擺脫這擔驚受怕的日子。
……
在猿尊的命令之下，妖獸大軍很快如潮水一般退回妖獸山脈之中，開始蟄伏了。
這一次的府戰也就算是結束了。
本以為要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決戰來分出勝負，但妖獸大軍退的莫名其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紅麟府，麒麟城。
城中據守的士兵已經堅持了數日，終於也是可以鬆口氣了。這幾天來，普通士兵死傷無數不說，就連武宗、武王都有隕落。
紅麟府最大的學府，培育後繼力量的核心之地，麒麟學宮三位武王導師隕落，其中就有葉城暗影宮的老師許瑤。
整個學宮沒了往日那喧囂吵鬧的氣氛，死一般的寂靜，在暗處自己舔舐傷口。
而在學宮之外也好不到哪去。
繁華熱鬧的霞光廣場，此刻成為了救治傷員的最大療傷道場，人滿為患。
城中各大家族，都有損傷，有的家族死傷太多，一個月時間便已元氣大傷，再也不能稱之為大家族，而葉家倒還僥幸，族中強者不多，運氣也好，沒人身亡，最多也就是重傷。
葉家族地之中，葉城立下的聚靈陣還在不停運轉，為葉家子弟提供著源源不絕的靈氣來修煉。
仰賴於此，葉家這段時間又出了二十多人，成功進入麒麟學宮修行，一時間也是讓其他家族羨慕不已。
大長老站在聚靈陣外，默默注視著這些優秀的孩子們，臉上既有欣慰，也有不舍。
他們也很快就要離開家族，出去闖蕩了。
伴隨著妖獸大軍退去，一切重新回歸正軌，從將軍府又傳來消息，帝都下令，要舉行北冥論道，號召十三府有識之士共聚帝都，參加這一次的盛事。
實力方麵沒有限製，武王以下都可參加。
大長老心中明白，這一次鬧得太亂了，而大亂之後必行大治，皇室這是想要招攬人才，為長遠而打算了。
而且，這一次戰神殿也將開放，不僅要收三位德高望重、戰功顯赫的赤金將軍進入戰神殿，而且還要來辦第一屆戰神學院。
大長老去麒麟學宮拜訪過陌上桑，兩人以葉城為紐帶，倒也相談甚歡，從陌上桑那裏，大長老也得知了很多事。
戰神殿不甘屈居魂師院之下，這一次他們也想要崛起了。
這對葉家乃至整個北冥帝國境內的家族或是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各府雖有學宮，但終究隻是地域性的，師資力量不夠強，水平也有限，在這個修煉知識越來越凸顯其重要性的年代，學宮也已經無法滿足人們對於武道的渴求了。
而且，學宮限製太多，在府地之中既要受製於府主，又要受製於赤金將軍，導致自身沒辦法全心投入於培養後輩之中。
但戰神殿這次一開始打出的口號就是征伐武道，逆天而行，上不聽命於天，下不受製於地，一切隻為了培養出最強大的武者。
這一句話足夠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