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內容,那些浮生若夢的話,卻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永遠也不會磨滅。
卸載完扣扣,我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涼。
呆了半天,心裏仍然覺得有些不踏實。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我找出一個安裝盤,將筆記本電腦進行徹底地重新安裝。
折騰了半天,終於安裝完畢,同時也安裝上了扣扣軟件。
當然,此時的扣扣裏是沒有任何以前的聊天痕跡的。
搞完這些,似乎鬆了口氣。
關機,悄悄回到臥室躺下,入睡。
第二天起床,我去衛生間洗漱,隱約聽到海珠的手機響了,隱約聽到海珠在接電話,隱約聽到海珠說到了筆記本電腦,其他的都沒聽清楚。
出來後,海珠已經打完了電話,招呼我吃早飯。
吃完早飯,正要出門,海珠說:“哥,我的筆記本出了點毛病,送去維修了,今天我要出去辦事,需要用電腦,借用下你的行不?”
我說:“當然可以,我不收租金的!”
海珠莞爾一笑,拿起我的筆記本走了。
我不由有些後怕,又有些慶幸,幸虧昨晚半夜重新安裝了電腦。
隨即,我又為自己的想法覺得有些可笑,覺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海珠當然不會拿著我的筆記本去找電腦高手破譯密碼查詢扣扣聊天記錄的,她的思想很單純,哪裏會想到那些呢?
當然,電腦一重裝,一般的電腦高手是無法找到那些聊天記錄的。
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多餘,覺得自己不信任海珠是很不應該的。
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麽?當然是信任!
海珠對我一往情深,我沒有理由不信任海珠,沒有理由對她產生什麽懷疑。
想到這裏,我甚至對自己昨晚重裝電腦的舉動感到恥辱和羞愧。
到學校後,上課前,秦璐對我說:“嗨——易克,班主任老師征求了部分同學的意見,確定了我們了我們外出考察旅遊的線路。”
“去哪裏啊?”我說。
“雲南!”秦璐說。
我笑起來:“去雲南,肯定又是昆明大理麗江這條線了。”
“錯!”秦璐說。
“那就是西雙版納香格裏拉這條線!”我說。
“哈哈,還是不對!”秦璐說:“這兩條線都是老線路了,班裏的同學很多都去玩過了,都不建議去。”
“那是去哪裏呢?”我說。
“根據你女朋友的旅行社給我們提供的旅遊線路,根據我們的課程時間安排,根據大多數同學的意見,最終確定的旅遊線是騰衝瑞麗雙飛5日遊。”秦璐笑嘻嘻地說。
“啊——去騰衝啊?”我不由一愣。
剛從騰衝回來不久,這又要去騰衝!
“是啊,去騰衝瑞麗啊,主要遊覽是在騰衝,怎麽,你不喜歡去?”秦璐說。
我笑了下:“喜歡啊,五一前我剛去雲南開會,剛過去那裏。那裏風光很不錯的。”
“看來你比較熟悉了。”秦璐說。
“豈止是比較熟悉,是很熟悉。我是在那裏長大的!”我說。
“原來如此。那太好了,那還不如你來當導遊!”秦璐笑著。
我說:“導遊我是當不了的,旅行社會專門派全陪導遊,當地的地接社會有專門導遊,不過,白天的遊覽結束後,大家想出去玩出去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們哪裏有好吃的好玩的。”
“嗯,不錯,很好!”秦璐點點頭。
此時,我的腦子裏不由想到了李順告訴我的接頭地點——東枝巷悅來客棧。
我突然有一種想越境過去看看李順那支撣邦民族革命軍的衝動。
似乎,這種衝動更多是來自於一種強烈的好奇。
但我同時也知道,非法越境一旦被發現,被通知到組織上,那這罪過可就大了,甚至直接就能毀掉我的政治生命。
但我天生就是喜歡冒險的人,好奇心很重的人,一旦得知又有機會去騰衝,這種衝動就積聚在我心裏無法揮去。
當然,我其實知道,我的這種衝動未必就全部源自於好奇,似乎還隱隱有另一種莫名的情懷在驅使著我。
課間的時候,我在樓頂的天台給秋桐打了個電話。
“最近班裏要組織外出旅遊,選擇的是騰衝瑞麗旅遊線。”我說。
“哦,嗬嗬,那你又要回騰衝了,又要去你的第二故鄉了。”秋桐開心地說。
“嗯。”
“高興不?”
“高興!”
“我怎麽感覺不到你有多高興呢?”
“哇哢哢——”我幹笑兩聲。
“嗬嗬,怎麽這麽勉強?”秋桐說。
“沒勉強啊。”我說。
秋桐停頓了下:“這次去騰衝。不會又遇見李順他們吧?”
“哪裏會那麽巧。”我說。
“你這次是集體活動,班裏很多同學都在一起,還有老師跟著,萬一。萬一李順要是遇到你找到你,你千萬要注意影響,萬萬不可出什麽紕漏。”秋桐叮囑我。
“嗯。”我答應著。
“他不主動找你,你不要主動去找他。特別是,你絕對不要越境。”秋桐又說。
“嗯。”我心不在焉地答應著。
“在那邊越境是很容易的事,對當地人來說無所謂小事一樁,但對你來說,卻是大事,一旦越境被發現,那麻煩就大了。”秋桐說。
“我知道了!你別婆婆媽媽的好不好?”我不耐煩地說。
“你——你說我婆婆媽媽?你敢說我婆婆媽媽?”秋桐說。
“怎麽了?我說你婆婆媽媽怎麽了?你不服氣?”我說。
“當然不服氣!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對領導這樣說話!”秋桐說。
“我就說了你又怎麽了?”我憋住笑說。
“你——你目無領導!”秋桐說。
“我就目無領導,你能把我怎麽的?”我蠻橫地說,心裏隻想笑。
“你——你欺負領導!”秋桐說。
“是的,我就欺負領導了,來吧,領導,處分我吧,處分我呀——”我得意地說。
“我找季書記去告你狀,你違反組織紀律!”秋桐說。
“哈。去吧,去吧,我等著你去告狀,你現在就去,快去啊。”我快樂地說。
“你——易克——你是個——”秋桐說。
“我是個什麽?”我說。
“你是個大壞蛋!”秋桐說。
“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是秋桐唯一會罵人的一句話了。論起罵人的本事,她可委實比不上我。
聽到秋桐也在電話裏笑,我的心裏突然很愉快。
“我是大壞蛋,那麽,你呢,你就是大大壞蛋,因為你是大壞蛋的領導啊,所以,大壞蛋的領導必定是超級大壞蛋!”我說。
“好啊,你敢罵我,無法無天,我打你個大壞蛋。打你,打你。”秋桐笑著又說。
聞聽秋桐此語,我驀地想起曾經那難忘的夜晚我和浮生若夢調笑時她發過來舉著小錘子的表情說:“打你,打你”時候的情景,突然有些黯然神傷。
我不笑了,沉默不語起來。
“你怎麽了?”秋桐在電話裏說。
我輕輕呼了口氣,輕聲說:“昨晚,我把我們過去的那些聊天記錄,都刪除了,再也看不到了。”
“或許,你早就該刪除的。”秋桐說。
“雖然刪除了,可是那些內容卻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腦海裏。”我又說。
秋桐沉默片刻,說:“你該把那些內容從你的記憶裏也同樣刪除。”
我說:“但是,這不是我自己能做到的,我做不到,我無法左右自己的大腦。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吧。”
秋桐在電話那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會兒,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抬頭看看天,不由悵悵地歎了口氣。
突然聽到身後有輕微的動靜,回身一看,秦璐正站在我身後。
不知她什麽時候來到我身後的。
秦璐正帶著溫和的目光看著我。
“幹嘛啊,文娛委員同學,自己在這裏玩深沉玩憂鬱啊?”秦璐說。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說:“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你猜!”秦璐笑嘻嘻地說。
“猜不到!”我說:“告訴我。”
“猜不到幹嘛告訴你?”秦璐依舊笑嘻嘻地:“怎麽?審問我啊?”
“不敢!”我說。
“我過來有一會兒了啊。”秦璐說。
我的心一緊,剛才隻顧和秋桐調笑,怎麽沒有聽到她過來的動靜呢,她是不是聽到我和秋桐的談話內容了呢?
“幹嘛神情有些緊張啊?”秦璐說:“難道,莫非是你剛才打電話在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我笑了下:“當然不是!”
“不管是不是你都盡管放心,我剛才過來沒有靠近你,沒聽到你在說什麽!”秦璐說。
聽秦璐這話,我的心裏稍微自我安慰了一下,或許她說的是真話。
“其實你聽到也沒什麽,我隻不過在和一個朋友閑聊!”我說。
“那你幹嘛非要追問我呢?”秦璐狡黠地看著我。
“我——我是覺得奇怪,你走到我身後我竟然沒覺察到!”我說。
“這就不奇怪了,女人走路聲音總是很輕的。哪裏像你們男人呢。”秦璐說:“還有呢,就是你剛才注意力集中在講話上,沒有在意周圍有沒有人。”
我聽秦璐說的倒也有理,笑了起來:“你倒是很會分析問題。”
“做咱們這一行的,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是老步驟了,是不是?”秦璐說。
“是!”
“好了,快到上課時間了,走嘍。”秦璐說完,先轉身走了。
我看著秦璐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去了教室。
晚上回到宿舍,海珠把我的筆記本帶回來了:“哥,用完了,還給你!”
“嗯,好!”我說。
“你的電腦重新裝了?”海珠突然說。
“是啊,前幾天中毒了,打不開機了,我自己重新裝了一下!”我故作鎮靜地,看著海珠:“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