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是弄了個假文憑假學曆報上名的?”曹麗冒出一句。
孫東凱瞪了曹麗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罵曹麗是蠢貨,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
我說:“我在集團裏填的那個表,學曆是真的,隻不過,不是我的最後學曆,高中畢業後,我又繼續深造了,最後弄了個大學文憑。”
“哦,你是大學畢業,不是高中啊!”曹麗意外地叫了一聲。
孫東凱不動聲色地看著我,輕輕吸了一口煙。
我點點頭:“是的,我最後的學曆是本科畢業。”
“那個學校?”孫東凱沉聲問了一句。
“浙江大學。”我回答。
“這可是國內綜合實力僅次於北大清華的名牌學府。”孫東凱說了一句。
“易克,你為什麽當初要填高中畢業呢?”曹麗結結巴巴地問我。
“當初我來集團幹的是發行員,送報紙。我要是說自己是浙江大學畢業的大學生,豈不是給母校丟臉啊,自己更丟人。傳到同學的耳朵裏也不好聽,再說,送報紙這活,不需要多高的學曆,高中畢業生幹綽綽有餘,所以,我就幹脆填了高中。”我說。
“這個理由似乎還說的過去。”曹麗點點頭,接著又說:“你一個浙江大學畢業的大學生,怎麽就混到來集團送報紙的份上了。”
我說:“不來這裏送報紙,怎麽能認識你們呢?這不是專門為了投奔你們嗎?”
我這麽一說,孫東凱和曹麗都笑了,孫東凱邊笑邊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
我笑完,正色說:“此事說來其實話長了。簡單說吧,我以前的工作單位破產了,我欠了人家一屁股債,為了躲債,也為了謀生,我跑到星海,當時手裏沒錢了,吃飯都成問題,金融危機,很多單位都破產倒閉,找合適的工作又很難,為了糊口,我饑不擇食就報名來送報紙了。
然後,就呆在這裏沒走,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孫書記,還得到了孫書記的賞識。我現在還清了以前的債務,卻也不舍得離開孫書記了,正好遇上這次招考,幹脆就決定試試,考上就留下來跟著孫書記打持久戰。”
聽我說完,孫東凱和曹麗點點頭,孫東凱說:“你這樣一講,我終於明白了,長期困擾我心裏的一個謎團終於解開了。我就覺得你的表現不像是一個高中畢業生能達到的,我一直就懷疑你的真實學曆。嗬嗬。果然,這其中是有道道的。”
“我也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哎——原來易克是浙江大學畢業的啊。”曹麗喜滋滋地說:“看來得感謝這次考試,不然,都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學曆呢。”
孫東凱看著我的眼神又有些若有所思,一會兒說:“小易,我支持你參加這次考試。你是大學生,又是年輕人,年輕人總是向往進步的,總是要有更高的追求的。在現行的體製下,一考定終身,要想改變自己的身份,唯一的途徑就是考試。
這次考試,你能報考本集團的崗位,我很高興。我很希望你能考上,也很想助你一臂之力,隻是,招錄考試是由市裏統一組織,各用人單位一律被隔離在外,一律不涉及其中任何一個程序。”
孫東凱這話說的倒是實話,各用人單位是沒有資格和權力參與招收工作的。同時,孫東凱說希望我能考上的話我也相信他是心裏話,我能考上,身份頓時就變了,而且還是在他麾下做事,無疑會成為他得力的一員幹將,他無疑會加大培養我的力度。我現在的身份,培養的潛力是有限的,作為更是有限的。
我說:“孫書記,隻要有你這話,我聽了心裏就很溫暖。我這次就是碰運氣的,考上當然好,考不上也還有後路,繼續留在集團幹招聘人員就是。”
“哎——沒想到這次報名的這麽多,我聽關部長說你報的這個集團的經營管理崗位,有800多人在競爭呢。八百比一,太殘酷了。”孫東凱感慨地說。
“是啊,確實太難考了。”曹麗也附和著,然後看看孫東凱:“哎——你為什麽不去找上麵多要幾個名額呢?”
孫東凱搖搖頭:“你這話說的太幼稚,這種招考都是正兒八經帶編製的,基本和公務員考試沒兩樣,你以為名額那麽好弄,你以為這事我們自己說了算?市直各單位為了爭編製都打破了頭皮,我好不容易費了好大勁才爭取了3個名額,本來隻答應給我們一個名額的。”
“要是能弄個特批的名額就好了。找找關部長,讓他想辦法要個名額,直接指定給易克,這樣豈不是連考試都免了。”曹麗說。
“說你幼稚你還真幼稚了。你以為現在是以前,領導開個口批個條子身份說變就變,可以轉幹,可以以工代幹,大學生分到機關直接就是國家幹部,現在不行了,要想轉變身份,隻有一條路——考試!誰的關係都不行,就是市委書記的兒子,要想改變身份,也得考試,就是走過場走形式,也得考。”孫東凱說。
曹麗有些擔心地看著我:“哎,易總啊,看來你這次是要下大功夫了。”
我笑了笑:“盡力而為吧。”
孫東凱說:“昨晚關部長和我打招呼說了,說要讓我給你提供創造良好的複習環境,你看,關部長對你這次考試是很關心的,特別關照你。既然我們剛才的誤會已經搞清楚了,那麽我就要落實好關部長的指示。我看從現在起到考試結束,你就不用來上班了,我讓曹主任找個郊區環境安靜的酒店開個房間,你在那裏專心複習功課,來個脫產學習。”
曹麗一聽,高興起來,說:“好,好,孫書記這提議好,我馬上就去落實,我給你找個別墅區的賓館,最適合學習了。”
曹麗如此興奮,我當然知道她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孫東凱是不明白曹麗的心思的。
我說:“首先,謝謝領導的好意,但是,我不能答應這樣做。”
“為什麽?”曹麗看著我。
孫東凱也看著我,不做聲。
我開始裝逼,說:“考試是個人的事情,工作是集體的事情,在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之間,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集體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目前發行大征訂正在最後收官的緊要關頭,我又是分管發行的負責人,在這個時候,我為了自己的考試而脫離工作崗位,這是對集團對公司的極端不負責,也是嚴重缺乏集體主義的表現。所以,我非常感謝領導的關心和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嗯,這話講得境界不低。”孫東凱點點頭,接著做為難狀:“可是,小易,關部長專門吩咐了,我要給關部長有個交代的哦。”
孫東凱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帶著幾分不安的表情,還有幾分疑慮。
我明白孫東凱此刻心裏的擔憂,他知道關雲飛對我很賞識,他是怕我撇了他另攀高枝。
我笑笑,含蓄地說:“孫書記,關部長離我很遠,你離我很近,我這個人做事從來不會舍近求遠。怎麽給關部長交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我隻知道對孫書記你交代好就行。”
聽我此言,孫東凱龍顏大悅,笑著點頭:“嗯,好,好,小易,你這話說得好,你到底沒有辜負我對你的看重和厚望,你到底沒有辜負了我對你的一片期待。這次考試,你不要背太大的壓力,要放下包袱開動機器輕裝前進,沒有思想上的壓力,這樣才會發揮地更好。既然你不肯脫產學習,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見。”
曹麗滿臉失望,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我裝作看不見。
孫東凱繼續說:“這次考試,能考上當然好,但要做兩手準備,即使考不上,也不要緊,你還是集團的中層管理人員,還是我的發行公司副總,絲毫不會影響你目前的工作和待遇。以後,也還會有機會的。”
我點點頭:“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裏就沒後顧之憂了,我會在不耽誤工作的前提下好好努力去考好的。”
“好,很好,我是很希望你能進入體製內的。”孫東凱微笑著:“小易,我看你適合在體製內混,在體製內,你會有更好的發展前景。”
我說:“沒有孫書記的提攜和培養,體製內外我都沒戲。”
孫東凱開心地笑了,似乎我的話他很喜歡聽。
“小易,你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我們的事業,就需要你這樣年輕有為的人來接班啊。我們培養第二梯隊,就需要你培養你這樣的年輕化知識化的人。”孫東凱高興地說。
“孫書記這話說的太對了。”曹麗又高興起來:“易總,孫書記的話可是語重心長意味深長啊,你回去可要好好領會。”
我點點頭:“嗯,我一定深刻領會孫書記的講話精神。”
孫東凱嗬嗬笑起來:“很好,今天不錯,終於知道了易克的真實學曆,終於知道易克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哎,說到這裏,小易,我忍不住又想批評你幾句,不管你有多麽充分的理由,你都不該瞞著我的哦,你要知道,在體製內混,學曆是必不可少的硬件。”
我說:“那我錯了,我檢討。”
“嗬嗬,算了,都已經坦白了,還檢討什麽。”孫東凱說著,遞給我一支煙:“來,抽顆煙。”
點著煙吸了兩口,孫東凱看著我,說:“對了,前2天,你和大健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過節?”
我猜趙大健一定是給孫東凱打了我和秋桐的小報告,就點點頭:“是,是有點小事,不過,已經解決好了。”
“說說,什麽事?”孫東凱看來想驗證下趙大健匯報的真假虛實。
我於是把事情的經過完完本本說了一遍,說完後,曹麗接過話:“對,易克說的對,是這樣的。”
孫東凱看了一眼曹麗:“你怎麽知道是這樣的?”
“我聽曹騰和我說過這事的經過。”曹麗說。
孫東凱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我:“如此看來,大健這事做得是不妥,這個人啊,就是酒後誤事,喜歡擺老資格,我批評過他好幾次了,就是不長記性。”
我沒有說話。
“你對秋桐對這事的處理怎麽看?”孫東凱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