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被秋桐揭穿了,我有些臉紅,說:“嘿嘿,剛才在其他包間遇到一個熟人,過去喝了幾杯。我怕你訓我,就。”
秋桐嗔怪地看著我:“看你,自己還要求大家不要喝醉,結果你自己帶頭喝多了。你出去這麽久,群龍無首,大家都找不到組織了。”
“嘿嘿,你不就是組織嘛。我沒事。我酒量大。”我說著,腦袋有些發沉,喝下去的白酒開始上頭了。
“不要再喝了,我看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適可而止,結束吧。”秋桐看著我。
秋桐的臉色有些紅,看起來也有些醉意,但似乎還保持著幾分清醒。
“好,你去告訴服務員,上飯,不喝了。”我把手一揮,帶著命令的語氣。
秋桐聞聽,竟然就真順從了,接著就轉身過去吩咐服務員上飯,然後我和秋桐走到酒桌前,秋桐對我說:“來個結束語吧。”
我點點頭,衝大家揮揮手,大聲叫著:“安靜。各位。”
大家都安靜下來,看著我。
我舉起酒杯:“來,各位,今晚最後一杯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晚的酒到此為止,大家一起幹掉,然後。吃飯,吃飽飯,大家明天還得繼續幹活。來,幹——”
大家一起幹了最後一杯酒,然後服務員上飯,大家吃飯。
酒足飯飽,大家紛紛散去,我和秋桐雲朵最後走的,結完帳,一起出了酒店。
“我送你們二位美女回家。”我醉意有些濃,邊說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雲朵直接上了前排,我和秋桐自然要坐後排。
我先讓秋桐進去,然後跟了進去。
雲朵告訴出租車自己要去的地方,按照路線,先送雲朵。
出租車在城市初冬的夜色裏穿行,十月底了,天氣日漸冷了起來。
大家坐在車裏,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又似乎都喝得有些醉意。
我腦袋繼續有些發沉,不由往座位後背一靠,同時把左手隨意放在了座位上。
驀地,我的手掌外側碰到了一個柔軟嫩滑溫熱的東西。
我的腦子一個激靈,這是秋桐的手,我的手無意中觸摸到了秋桐的手,雖然隻是輕微的接觸,但的確是秋桐的手。
我的心跳起來,身體一陣觸電般的感覺,手放在那裏沒動。
我分明感覺到秋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動了動,脫離了和我手的接觸,卻似乎沒有走遠,還放在座位上。
我的心繼續跳動不止,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怎麽,手掌突然就輕輕向裏移動了下,手心正好覆住了秋桐的右手手背。
覆住秋桐手背的一刹那,我的心猛烈劇烈跳動起來,幾乎就要把我的心髒擊穿。
我的手一動也不敢動,就這麽覆在秋桐的手上,大手覆小手。
分明感到了秋桐的手在發顫,變得有些冷,似乎充滿了局促和驚惶。
此時此刻兩手的接觸,似乎別有意味,似乎充滿了某種曖昧和感覺,似乎在傳遞著某種東西。
這時,出租車裏的收音機傳來一陣歌聲:“我想握住你的手,為你蓄一海的溫柔……”
歌聲滄桑而憂鬱,恰如我此刻的心情。
我側眼看了下秋桐,夜色裏,秋桐正側臉看著窗外,嘴角緊緊抿著,似乎在壓抑自己內心的複雜感覺。
不知歌聲是否也打動了秋桐,或許刺激到了她什麽,她的手突然一動,想抽回去,我本能的用力壓了下,她沒能抽出。
稍微停頓片刻,她又開始往回抽手,我又壓了一下,還是沒能抽出。
秋桐不再試圖往回抽了,轉過臉開始看著我,眼神明亮而清澈,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看著我。
麵對秋桐目光的直視,我的心突然就開始發虛,不敢看秋桐的眼睛。
“你喝多了。”秋桐用隻有我和她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或許,我們都喝多了。”
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巨大的羞愧,仿佛剛才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驀地想起了海珠。
不由自主,我收回了自己的手,秋桐把手抽了回去,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目光又看著窗外的夜色。
不再言語。
我的心稍微平息了下來,心中愧疚難當,我覺得自己不但對不住海珠,也褻瀆了秋桐的純潔。
我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狼狽和無恥,還有猥瑣和下作。
一會兒,車子到了雲朵的住處,雲朵和我們告別下車,出租車然後直奔秋桐家的方向。
快到秋桐家的時候,秋桐讓司機停車,然後對我說:“下車走走吧,清醒一下頭腦。”
我點點頭,付了錢,然後和秋桐一起下車。
初冬的夜晚有些清冷,下車後,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們一起沿著人行道往秋桐家的方向走,周圍很靜,偶爾有一輛汽車駛過。
我們都沒有說話,默默地走著。
終於,我首先打破了沉默:“剛才,對不起。”
秋桐站住,看著我,眼神裏帶著難言的掙紮和苦楚,還有無語的糾結和矛盾,看了一會兒,說:“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喝多了。其實,我也喝多了。”
我低下頭。
秋桐沉默了一會兒,說:“易克——”
我抬起頭看著秋桐,夜色燈影下,秋桐的麵容分外嬌媚和楚楚。
“我在——”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秋桐深深地呼了口氣:“易克,我想問你,男人什麽時候最脆弱?”
我說:“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秋桐說:“為什麽?”
我說:“我不知道。”
秋桐說:“你是害怕觸動自己內心最敏感的神經,是不是?”
我說,”我說了,我不知道。我想,雖然你問我這個問題,但是我想你大概會知道答案,你之所以要問我,要麽是想驗證自己的想法,要麽是想探究我此刻的內心。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
秋桐平靜地看著我:“易克,你不敢直麵自己。”
我說:“不要問我這個問題,你呢,你敢直麵自己嗎?”
秋桐沒有回答,看著我:“易克,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我說:“我就是個普通的男人,和其他男人沒有什麽兩樣。”
“不,你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你和其他任何男人都不一樣。”秋桐說:“易克,很多時候,我以為自己能看透你,但是,更多時候,我卻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你。當然,有時候,我也看不懂我自己。”
我說:“因為看不懂別人和自己,所以才會糾結,是不是?”
秋桐的眼神有些慌亂,說:“我什麽時候糾結了?我從來沒有糾結過什麽。”
我看著秋桐:“秋桐,不要欺騙自己,你的心事逃不過我的眼睛。”
秋桐的神情更加慌亂了,掩飾般強笑了下,說:“你以為你什麽都能看透,你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
我的心裏掠過一陣悲涼,說:“我不是自以為是,我是憑著自己的直覺來說這話。我知道,你的心裏一直很糾結很矛盾,你一直在掙紮著什麽。”
秋桐低下頭,半晌,喃喃地說:“那又怎麽樣。人生裏,糾結矛盾和掙紮總是難免的,或許,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可以痛苦,可以糾結,但是你無法去改變現實,現實總是殘酷和冷酷的。這就是命運。”
秋桐的話讓我的心一陣絞痛和酸楚,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秋桐的內心在糾結和痛苦,我又何嚐不是呢?不由我又想起了海珠,心中陣陣愧疚湧出來。
一會兒,秋桐抬起頭看著我:“易克,我們永遠是朋友,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秋桐這話我聽得分明,與其她是在和我說,不如說她是在提醒告誡自己。
我的心裏充滿了難言的悲楚,深深地點了點頭:”嗯。”
秋桐又說:“謝謝你。”
我不知道秋桐此話的意思,我不知道她在感謝我什麽。
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問,或許,有些話問明白了就沒意思了,或許,有些話隻能充滿著曖昧和困惑。
“今晚我喝多了。”我說。
“我也喝多了。”秋桐說。
“我剛才不該在車上……”我欲言又止。
秋桐的臉又紅了,似乎不僅僅是害羞的紅。
“不要說了,過去了,不要提了。我剛才說了,我沒有怪你。其實,我也不對,我很不對,都是我不對。”秋桐自責地低語著,低下頭。
我抬頭看著夜空中閃爍的繁星,也沉默了。
周圍一片靜寂,隻有路邊法國梧桐的樹葉和枝幹在冷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音。
前麵就是秋桐家所在的小區門口,我和秋桐似乎都不願意再往前走,似乎都想在這裏多呆一會,所以,彼此沉默著,卻都沒有說出走的話來。
正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聲音:“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在這裏幹嘛呢?”
我和秋桐都吃了一驚,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是冬兒!
冬兒正站在離我們不遠的身後穿著一件神色的長風衣,兩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臉上帶著譏諷和妒忌的表情看著我們。
我沒有察覺到冬兒是何時出現在我們身後的,顯然,秋桐也沒有。
我也不知道冬兒在我們身後站了多久,聽到了哪些我們談話的內容,我想秋桐也不會知道。
冬兒的出現顯然讓秋桐有些亂了方寸,她的臉色頓時顯出幾分慌亂和不安的神色,仿佛自己剛才和我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冬兒妹妹。”秋桐怯怯地叫了一聲,聲音提起來很心虛。
“天黑我一直沒看清楚你們二位是誰,原來是秋桐姐姐和易克大經理啊。”冬兒慢慢走近我們,聲音裏帶著幾分嘲笑的意味:“這大冷天黑燈瞎火的,你們二位站在這裏幹嘛呢?”
“我們……”秋桐講話有些支支吾吾,一時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