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還是很亂,我可以安慰雲朵沒事,可是,我無法逃避自己,無法回避這個已經到來的現實,我不知道此刻秋桐是如何麵對李順父母的,不知道李順父母會不會當著小雪的麵會對秋桐怎麽樣,不知道他們將會如何決定小雪的命運。
此時,我沒有僥幸,也無法讓自己不去想這事,我急切地盼望著秋桐和小雪趕快平安回來。
過了一會兒,雲朵父母和海峰雲朵先回去了,我和海珠忙完公司的事情,也下班回去。
晚上,躺在床上,我心神不寧地靠在床頭,手裏拿著一本書,眼睛盯著書本,其實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我的心早已飛到了丹東鴨綠江。
海珠洗完澡,躺在我身邊。
我放下書本,伸手輕輕撫摸著海珠的頭發。
一會兒,海珠輕輕歎了口氣。
“怎麽了?”我說。
“我聽帶團的導遊說,這次他們出去旅遊,沒在一個房間住。”海珠輕聲說。
“他們是誰?什麽意思?”我說。
“海峰和雲朵啊。”海珠說:“他倆沒在一個房間住呢。雲朵和她媽媽還有小雪一個房間,我哥和你義父一個房間住的。”
“這又怎麽了?”我說。
“我以為。我以為我哥和雲朵已經像我們這樣了。沒想到,他們的關係發展還是老樣子,進展真慢。”海珠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意外和失落。
“你急什麽?他們自己不急,你瞎操的什麽心?”我說。
“他們早在一起了,我這心裏早安穩啊。”海珠說。
“為什麽?”
“在一起了,那就說明兩人的關係已經成了,雲朵就不會是別人的了。”
“你覺得現在的男女之間,會把那種事看得那麽重要,隻要一起住了,就不會分手了?”我說。
“別人或許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知道,雲朵也同樣在乎,隻要身體給了一個男人,那麽,無論生死,此生就是他的人了。”海珠說:“我和雲朵都是這樣的人,身體的給予,是靈魂歸屬的結果。在這方麵,我和雲朵其實都還是很傳統的人。”
不知怎麽,海珠的話讓我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假如真的如海珠所言,雲朵的身體第一次就給了我,那麽,她的靈魂歸宿現在何處呢?我的一次酒後衝動,會不會毀了雲朵的一生呢?
我的心裏覺得很壓抑,似有千斤的石頭壓在心頭,無比沉重。
“我哥這個人,真是個癡情的人,周圍追求他的女孩子那麽多,很多個人條件很好的,可是,他都看不中,唯獨就愛上了雲朵。這愛情啊,真的是難以捉摸。”海珠又說。
“嗯,是難以捉摸。”我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
“哥,你說,雲朵是不是心裏還有你?”海珠突然冒出一句,接著抬頭看著我。
我的心一顫,忙說:“別胡說八道,雲朵和我已經結拜為兄妹,她要是由此心思,又怎麽會主動和我結拜呢。”
“即使結拜,即使是義兄妹又怎麽樣,反正實際上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海珠說:“要是她心裏沒有無法舍棄的東西,麵對海峰的苦苦追求,怎麽會一直熱烈不起來?怎麽會愛不上海峰?”
“誰說雲朵不愛海峰,她不是要求我做主把她許配給海峰了嗎?”
“那並不能說明雲朵就愛海峰,起碼她沒有真正愛上海峰,我知道,那天她這麽做,很大的成分是因為我。她想給我吃安定片,讓我安心不猜疑什麽。其實,她的內心裏,並沒有真正愛上我哥。”海珠說。
“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是需要慢慢醞釀和培養的。”我說:“難道你沒有覺察,雲朵對你哥正慢慢滋生出發自內心的感情嗎?正在逐步從內心裏全麵接納你哥嗎?要不是這樣,她怎麽會讓你哥和自己的父母見麵,怎麽會讓你哥陪著自己的父母一起出去旅遊。
再說了,就算是他倆出去旅遊願意在一起住,但是,父母在跟前,還沒有訂婚和定親,住到一起,豈不是顯得不合時宜?就像你到我家,我們不也是不在一起住?”
海珠想了想:“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或許是我的過於著急了。”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海珠心裏不是過於著急,而是一直隱隱不踏實,不踏實的根源,不在於雲朵和海峰的進度快慢,而是在於我。
我覺得,海珠的思慮似乎是多餘的。
我承認自己曾經偶爾對雲朵有過那種朦朧的模糊的情感,但是,其後,我心裏對她的親情卻大大超越了愛情,我總願意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來嗬護來對待。
我的心裏感到異常紛亂,腦海裏不由又想起了秋桐,此刻,秋桐在幹嗎呢?今夜,她能入眠嗎?
我不由想爬起來去打開電腦上網,去看看浮生若夢在不在,可是,此刻,海珠正躺在我的懷裏。
然後,忙碌了一天的海珠在我的懷裏安然入睡。
我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感到了一陣無邊的飄渺的空虛,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刀叢林立的陷阱裏狂舞,正在往看不到底的深淵裏滑落。
我驀然感覺,我正在漸漸失去自己的靈魂。
第二天,雲朵的父母要回通遼了,一大早,我和海珠去送行。
海珠和我先到商店給雲朵的父母買了很多禮物,等我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海峰和雲朵以及雲朵父母已經到了。
海珠把禮物給雲朵父母,雲朵父母又免不了客氣一番。
“雲朵和你們在一起,單位裏有秋桐那麽好的領導,生活裏有你們這樣好的朋友,我們就放心了。”雲朵父母說。
“叔叔,阿姨,雲朵和我們在一起,您二老盡管放心好了。雲朵是易克的義妹,也就是我的親妹妹,再說,還有我哥海峰在,她會過的很快樂開心的。”海珠笑嗬嗬地說。
雲朵父母看著我們,寬慰地點點頭。
我們進站,送他們上了火車。
火車開動前,雲朵爸爸拍著海峰的肩膀,說了一句話:“小夥子,你很好,我和我老伴都很喜歡你。”
隻這一句,海峰就受寵若驚般地興奮起來,激動地隻知道搓手點頭,語無倫次地說:“謝謝叔叔阿姨。我一定不辜負叔叔和阿姨的期望,一定再接再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一定好好照顧好雲朵。”
雲朵和海珠忍不住地笑,我也皮笑肉不笑了幾下。
火車汽笛一聲長鳴,緩緩駛出了站台,雲朵衝著火車不停地揮手。
火車走遠了,在金秋蔚藍的天空下,駛向那遙遠茫茫的北方大草原,那裏,是雲朵的故鄉,是雲朵生長的地方。
佇立在站台,雲朵的身影有些單薄。
海峰走到雲朵身後,輕輕將胳膊搭在雲朵的肩膀,輕輕攬住了雲朵的身體。
雲朵將身體依靠在海峰的懷抱裏,低下頭,輕輕擦了擦眼角。
看到這一幕,海珠的身體也輕輕靠向了我,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送走雲朵父母,雲朵到公司去值班,海峰主動要求去陪值,兩人先走了。
我和海珠去了公司,繼續忙碌公司裏的工作,假期已經過了大半,出遊的人少了,回來的團隊逐漸多了起來,到目前,出遊的客人反映一直都是很好的,還沒有接到過一起投訴。
海珠很滿意,我也很滿意,畢竟,旅遊做的就是服務,拚的就是服務,服務製旅遊公司的生命。
中午的時候,我接到了老秦的電話。
“小易,李老板今天來電話了,他讓我轉告你,他現在在北海道,一切都很好,讓你不要擔心,不要牽掛。”
我聽了很別扭:“什麽不要牽掛?”
老秦說:“李老板原話就是這麽說的,其實我聽了也有些別扭,不過,李老板讓我原話轉告你,我隻好如此了。”
“李老板還說什麽了?”我說。
“別的倒也沒說,就這幾句!”老秦說。
“哦。”我答應了一聲,心裏琢磨不透李順的用意,不直接給我打電話,通過老秦轉告我,什麽鳥意思?是提醒我什麽呢還是不信任我?亦或是……
我猜不透李順的鬼心眼,他一直就是那麽多疑,口是心非,嘴上說對你無比信任,行動上卻又處處試探,步步設防,戒備異常。
我不想猜李順的心思了,對老秦說:“最近寧州的情況怎麽樣?”
“寧州警方老大的爪牙在到處找我,我已經全麵轉入地下了。”老秦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手下的那幫兄弟們,也都在寧州隱蔽地很好。”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說:“那幫人可都是偵查能力很強的。”
“我的反偵查能力也未必就弱啊。”老秦笑著:“你放心,我已經提早給我和手下的兄弟們都漂白身份了。”
“漂白身份?什麽意思?”我說。
“就是給他們全部重新在外地弄了新的身份證明,重新落戶,等於是另外一個人了。而且,這些身份證和戶口還都是真的,不是偽造的。”老秦說。
“啊——這個也能行啊,你是怎麽弄的?”我說。
“這都是按照老板以前的吩咐搞的,最近剛剛全部辦妥。”老秦說:“辦這樣的事,無非就是金錢開道,這年頭,隻要有錢,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我聯係了一些貧困地區,用錢猛砸,村幹部、鄉鎮幹部、戶籍管理員,微機錄入員。一路綠燈,當然,不是在一個地方辦的,分了十好幾個地方才把兄弟們的都辦妥。唉,還是有些慢了,要是早辦出來,說不定二子和小五也就不會……”
說到這裏,老秦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