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秋桐轉過身,身體靠在窗台上,看著我。
“怎麽?你不希望順?”我站在老板桌跟前,看著秋桐笑了,眼神閃爍了一下,接著低垂眼皮,故意不看秋桐。
“當然希望順利,隻是,我覺得有些不太正常。”秋桐頓了下,緊盯著我的眼睛:“易克,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沒說實話,嘿嘿……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我又笑了:“我的眼神能說明什麽呢?”
“放在以前,我不注意看你,或許你撒謊的時候我看不出,可是,這回,我看清楚了,你一定沒說實話。”秋桐笑吟吟地說:“易克啊易克,一個人總會有自己的弱項的,這不,現在你的這一弱項被我發現了,服不服?老實交代吧。”
我心中不由一陣心虛和恐懼,難道秋桐真的能從我眼神裏看出我撒謊,既如此,那麽,亦客裝逼的事情早晚不得泄露?秋桐果真能有火眼金睛?或許這次是她蒙的吧,巧了,我自以為心理狀態還是很穩定的,這丫頭應該是看不出的啊。
但是,此刻聽秋桐的語氣,她是真看出來了,或許也是我沒有想刻意隱瞞秋桐的緣故。
於是,我不在遮掩,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孫東凱留下我單獨談話的事情我沒有說,我不想讓秋桐多為我靠心,或者說擔驚受怕。
秋桐聽完,沉默了片刻,接著出了口氣:“這麽說,最終報告還是交給董事長了。”
“是的!”我說。
“這麽說,這次報告幸虧是由你去送的了,換了別人,或者就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或者這報告就壓在孫總那裏石沉大海了。”秋桐說:“甚至,就是我親自去送,也未必能達到這個效果,收到這個結果。”
“或許大概可能應該是!”我說。
秋桐輕輕點了點頭,笑看我:“易經理,你真是一員福將!”
我也笑了:“秋總經理,我的福氣是沾了你的光,你才是有福之人。”
“為什麽這樣說呢?”秋桐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說:“因為從你麵相上看,你是有福之人。”
秋桐撲哧笑了:“你還會看相,你還真能了,你就掰吧胡扯吧。”
我說:“真的啊,不信我給你說說哈。”
“哈,你說!”秋桐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我其實根本不懂看相,確實是胡扯的,這會兒我心中暗笑,裝作很認真的樣子衝秋桐招招手:“你——過來——”
秋桐說:“幹嘛?”
我說:“不是看相嘛,你這麽遠我怎麽看?”
秋桐走近我兩步,站在我跟前:“行了嗎?”
“再近點!”
秋桐又走近一步,身體幾乎就貼到我的身體了,然後說:“這樣可以了吧?”
我點點頭:“嗯,仰起臉,目視前方。”
秋桐按我說的做。
我稍微俯視,一張白皙俊俏嬌媚的麵孔在我眼前,那皮膚是如此細嫩,那眼睛是如此明亮而純潔,那鼻梁是如此小巧玲瓏,那嘴唇是如此嬌嫩鮮豔……
我癡癡地看著秋桐美麗的臉,一時不禁有些呆了。
我承認海珠和冬兒都很漂亮,可是,比起秋桐,卻都要顯遜色,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秋桐的美是一種別致的美,正像我第一次在鴨綠江遊船上見到她的時候那樣,她的美除了嬌豔的外表,還有無與倫比的涵養和氣質,這種涵養和氣質,是無法模仿的,更是很難超越的。
“怎麽?你還沒看完?”秋桐的黑眼珠骨碌轉了一下,看著我的眼睛。
四目相對,我們的眼睛相聚不到20厘米,我的心一顫,有些發慌,我不敢對視秋桐清澈的目光,我覺得自己內心好汙濁。
我忙轉移開視線,說:“行了!”
秋桐轉動了下腦袋,後退幾步,坐到老板椅上,托著腮看著我:“易大師,說吧。”
我裝模作樣開始說了:“從我剛才看的結果,你的眼睛大而且清澈,眼睛黑白分明,目秀神清,主其人秉性堅毅,識大體,不急躁胡為,處事有條理,這樣的人是天生的福相,還有,有福之人的眉形是不宜濃濁及帶有逆毛的,否則易交損友及被朋友所累。而你的眉形清秀、彎長,眉心寬闊,這樣的人必多才多藝、性情中和、善解人意及心境開朗……”
我信口開河,侃侃而談,秋桐聽得似懂非懂,似信非信,一臉狐疑地看著我,一會兒,秋桐突然笑起來,打斷了我的話:“好了,大師,你歇歇,我有話要說!”
我停下來:“你要說啥子撒?”
秋桐笑嘻嘻地說:“俺也會看相,不信,俺給你看看?”
我說:“哦……那你說說!”
秋桐站起來,看著我的臉,左看右看了一會兒,接著坐回去:“易大師,俺看你也是有福之人哦……”
我說:“你怎麽看的?”
秋桐一板正經地說:“俺是看你的鼻子和嘴巴,標準的好鼻相是鼻頭有肉、鼻翼飽滿。你的鼻子恰好就是這種。還有,你的嘴巴大,嘴唇厚,嘴型棱線明顯,門牙大且整齊守得住財……”
我樂了:“嗨——你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秋桐抿嘴笑:“跟大師學的唄。”
“跟哪個大師學的?”
“易大師啊!”秋桐做認真狀,嘴角卻又露出忍不住的笑意。
“我什麽時候教你了?”我做驚詫狀。
“就是在這會兒啊,我現學現賣啊!”秋桐嘻嘻地笑起來。
“你學的是什麽?”
“學的是你現編現賣的本事,哈哈……”秋桐終於忍不住開懷笑起來。
我知道自己剛才的胡扯被秋桐看穿了,不由也嘿嘿笑起來。
邊笑我邊看著秋桐,此刻的秋桐笑的好開心,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認識秋桐這麽久,難得見到秋桐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
看著秋桐的笑容,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感動和寬慰,還有一絲酸楚。
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就在於笑,人能笑,而動物不會。
可人類的笑越來越少,現在那種澄淨的、舒展的、發自內心的笑似乎正在淡出我們的生活。
不是嗎?都市裏的笑正變得越來越功利,越來越成為一種工具。
“秋桐,你笑得好開心,真美!”我由衷地說了一句。
“是嗎?”
“是的!”我開心地笑起來。
“易克,你此刻的笑也很純,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我很少見到你的這種笑呢。”秋桐說。
秋桐這麽一說,我驀然想起,自從企業破產我出來流浪,自己許久沒有這種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了。
想到這裏,我心底不由一聲歎息。
我說:“有的笑包含著天真單純,有的笑包含著率直和豪爽,還有的笑,包含著成熟和滄桑。比如,江峰大哥柳月姐還有許晴姐,他們的笑容裏,我感覺到的更多是成熟和滄桑。”
聽我提起江峰柳月和許晴,秋桐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黯然,沉默了一會,喃喃地說:“其實,關於他們,我的內心很糾結,我知道我應該祝福江峰和柳月,可是,想起許晴,我的心又亂了,我不知道這個結果對許晴來說到底是公平還是不公平,江峰和柳月留給我的是感慨和唏噓,是欣慰和寬慰,可是,許晴帶給我的是悠遠的惆悵和落寞。”
我的心也起落起來,一會兒說:“或許,世上的愛情都不是十分完美的吧,留點缺憾,或許更能讓人感到滿足。”
秋桐看著我:“我不懂你這話的意思,雖然現實裏我無能為力,可是,在我的夢想裏,我依舊幻想完美的愛情,我不要任何遺憾。”
看著秋桐的目光裏流露出的些許傷感和憂鬱,我的心揪了一下,突地冒出一句:“那天,江峰柳月許晴看我們的眼神你注意到了嗎?”
秋桐眼皮跳了下,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接著做鎮靜狀看著我:“什麽眼神?我沒看到!”
“你撒謊——”我說。
“我……我沒撒謊!”秋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敢看我。
“你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你在撒謊!”我說。
秋桐低頭沉默了,我也不說話了,我心裏突然感到很不安,我這是在幹什麽?我硬逼著秋桐承認這個是要幹什麽?我已經有海珠了,我已經和海珠在一起了,我這樣做,到底要幹什麽?
我不由暗罵自己混賬。
房間裏一時很安靜,我和秋桐都沉默著,秋桐坐在那裏,我站在她的老板桌前,我們之間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我心裏不停地責罵著自己,後悔自己剛才的言語。
一會兒,秋桐抬起頭,眼神有些悵惘,而更深的則是憂鬱,她輕聲說:“易克,是的,不錯,剛才我是撒謊了。其實,那天,江峰柳月和許晴看我們的眼神,我注意到了,這種眼神所包含的東西,我也模模糊糊明白。
隻是,我很惶恐,我很迷惑,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看我們。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有海珠,而我,也是已經訂婚的人。何況,拋開我的訂婚不說,我心裏也是有自己傾心的人,雖然那人在空氣裏,但是,在殘酷的現實之外,我的心隻屬於那個人,永遠也不會改變。
所以,我寧願相信,他們的眼神隻是一種錯覺,隻是一種誤解,隻是一種善良的美好的祝福。我知道你是一個優秀的男人,但是,我要提醒你,易克,愛情必須講責任,在雲朵冬兒和海珠之間,你最後選擇了海珠,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麽,就要承擔一個男人的責任,就要好好去珍惜自己的女人,不要再有什麽非分之想。
雖然在現實世界裏我得不到我渴望的愛情,可是,在另一個世界裏,我得到了,我已經知足了,我沒有更多的要求和幻想。似乎,我現在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我也不應該再做夢,雖然我有時候不能控製住自己去想很多。”
說完,秋桐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怔怔地看著窗外並不清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