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眺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海,半晌,扭頭看著我:“對了,冬兒最近還好嗎?好久沒見她了,我還欠你們的一頓飯呢。”
秋桐提起冬兒,我的心裏不禁有些黯然,我一下子想起了冬兒和白老三、張小天接觸的事情,心裏的陰影又浮現出來,心裏有些沉重,悵悵地說了一句:“還好!”
秋桐看著我:“易克,你不開心了?”
“沒有!”我強自笑了下。
“易克,我覺得你對冬兒很疼的,從你們倆在一起的細節,我就能感覺出來,你很疼憐她。”秋桐說:“冬兒是你的初戀吧,初戀的感覺,總是那麽讓人刻骨銘心,永世難忘,我看的出來,你是那麽在乎她,冬兒能有你,真的應該感覺很幸福。”
我的心有些苦澀,沒有說話。
在冬兒沒有出現之前,我是那麽無比熱切地盼望著她思念著她,無數個孤獨寂寞的夜晚,我帶著對往事的回憶和留戀輾轉反側,我固執而執著地眷戀著我的初戀。
可是,冬兒出現後,我卻驀然感覺,我和冬兒之間,似乎有了某種隔閡,不知是我變了還是冬兒變了,我們之間似乎有了某種以前從沒有感覺到的陌生,這種陌生讓我有時甚至對自己的情感產生了疑慮。
我甚至閃過一個念頭:我還愛冬兒嗎?冬兒還我嗎?我們之間的情感,還是愛情嗎?
這種念頭的出現,讓我感到驚懼恐懼,讓我心驚膽戰。
“易克,我希望你能有一份幸福的愛情,能有一個開心的生活!”秋桐娓娓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從雲朵和海珠的經曆和結果,我看到了你對冬兒的執著,對自己初戀的執著,我想,現在冬兒回到你身邊了,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麽,不管過去怎麽樣,既然一直在執著,那麽,你都應該專心一意去對待冬兒,不要做一個花心大蘿卜。”
秋桐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轉臉看著秋桐那嬌美的臉龐:“什麽花心大蘿卜,我是嗎?”
“你說呢?”秋桐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不是!”我說。
“哦……那就是我看錯了你?”秋桐說。
“是的,你也不是神人,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我說:“我是實心大蘿卜!”
“嗬嗬,那好吧,實心大蘿卜!”秋桐噗嗤笑出來,笑得彎了腰。
我和秋桐上了濱海馬路,在鬆林的邊緣,隨意地走著。
正在這時,一輛人力三輪車沿著濱海路過來了,離我們越來越近,我一看,騎三輪車的正是戴著草帽的四哥。
天熱了,四哥不戴舊氈帽了,換了一頂草帽。
四哥看到我和秋桐,將帽簷往下拉了拉,打算直接騎過去。
“哎——易克,咱倆坐會三輪車在海邊兜兜風吧?”秋桐突然說。
我沒有理由拒絕秋桐的建議,就點了點頭:”嗯。”
“哎——師傅,停一下,拉我們在附近隨便走走,好不好啊?”秋桐看著四哥說。
此刻的四哥衣著和以前大不通,臉上又塗抹了一些灰,還帶著草帽,低著頭,秋桐自然是人不出來的。
四哥沒有說話,停住了三輪車。
“那就麻煩師傅了,走,上車——”秋桐拉我一把,直接上去了。
我和秋桐上了四哥的三輪車,四哥就慢悠悠地躬身往前騎著。
我和秋桐坐在三輪車上,秋桐興致勃勃地看著大海,看著海邊的鬆樹林。一會兒秋桐突然說:“哎——易克,你看,這樹林裏還有個草棚啊,一般人不注意還看不到呢,我剛好不容易發現的。”
我知道秋桐說的是四哥棲身的居所,就往那看了看,說:“哦,還真有。”
“是什麽人住在這裏呢?”秋桐自言自語地說。
“護林的吧!”我說。
“哦,對,應該是!”秋桐點點頭:“不容易,好辛苦。”
我看著四哥的背影,沒有說話。
“對了,易克,我想起一件事,正要問你呢!”秋桐又說:“那個四哥包子鋪木有了哇,我昨天帶小雪要去吃包子的,結果不見了,小雪還哭著要找四哥叔叔呢。”
這時,我看到四哥的後背好像一抖,僵硬了一下。
我說:“那四哥說不定去做別的生意去了,我也是剛發現的。”
“唉……怎麽走之前我們都不知道啊,四哥是個好人啊,這樣的好人,難得。”秋桐歎息道:“他對小雪和她爺爺的恩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現在他走了,隻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好人一聲平安啊。”
秋桐的聲音明顯是動了感情,那是人世間最純真的友情。
四哥似乎被秋桐的話所打動所感動,突然停了下來。
我這時衝著四哥說:“師傅,怎麽停了?不要停,不要回頭,繼續走。”
我這是在提醒四哥不要衝動在秋桐麵前暴露身份,不然,秋桐知道了四哥的處境和現狀,會很不安的,我不想讓秋桐擔驚受怕。
四哥領會了我的意思,於是繼續前行。
秋桐這時仍沉浸在對四哥的懷想之中,悵悵地看著遠方,沉默不語。
逛了一會兒,我們回到原地,我裝模作樣給四哥付了車錢,秋桐不忘說了一句:“師傅辛苦了,謝謝你。”
四哥沒有說話,往下拉了拉帽簷,繼續緩緩往前騎去。
看著四哥離去的背影,秋桐說:“好奇怪。”
“奇怪什麽?”我說。
“這裏人很少啊,他怎麽來這裏拉客呢?掙錢很少的啊。”秋桐說。
“這不是也有我們這樣的客人嗎?”
秋桐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看著四哥遠去的背影,半天沒有說話。
下午,秋桐帶我和曹騰去星海賓館參加由市報協組織的一個星海報界經營座談會,平總也參加了。
會議中間休息的時候,大家紛紛走動著隨意招呼交談,我因為認識的人幾乎沒有,就坐在遠處看會議材料。
這時,一陣小聲的對話從背後傳進我的耳朵。
“哎——看見了嗎,那個美女,那是星海傳媒集團發行公司的老總,叫秋桐。”一個男人的聲音。
“看見了,我擦,真漂亮啊,還很年輕,這麽年輕就做到了總經理,一定很有本事吧。”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狗屁本事,這年頭,提拔快的女人,都有兩把刷子,隻是,這兩把刷子未必是在工作上。”
“老兄何出此言?”
“我可是聽說了,這秋桐委實不簡單啊,和傳媒集團的董事長、總裁都有一腿呢,你想想,這年頭,不和領導睡覺,女的哪裏有提拔這麽快的?”
“別胡說啊,這可不是隨便說的。”
“哪裏是隨便說啊,你以為我這是杜撰啊,我這可是從他們集團內部親自聽到的,在以前的一次酒場上,從他們集團經管辦曹主任口裏親自聽說的。聽那曹主任說,這秋桐看起來一般正經,其實呢,很那個的,床上的功夫很牛叉哦,不然,這麽重要的位置,油水又不小,哪裏輪到她來幹呢?
聽曹主任說,這秋桐以前是做行政的,其實根本就不懂經營管理,更不懂發行業務,他們發行公司有個做發行老資格的副總,一直提拔不起來,還得屈尊跟著秋桐幹呢,受盡了窩囊氣。”
“哦,原來是這樣啊,嗯,是這麽回事,有道理。哎,可惜啊,咱不是女人,沒長那玩意兒,天生的劣勢啊。嘿嘿……”
接著,是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
曹麗這臭娘們在背後原來如此糟踐秋桐,敗壞秋桐的聲譽,這個臭娘們,真是活膩了,我恨得牙根直癢癢。
聽著身後那二人繼續的帶著淫邪口氣的交談,我這時怒從心氣,一陣衝動,猛地站起來,握緊拳頭,轉過身——
我忘記了這是在會議室裏,也不知道不管這二位是那家報社的,也不管後果如何,我此刻一股衝動和怒火,現在隻想狠狠揍這倆狗日的。
轉過身,還沒看到交談的那兩個二貨,倒先看到了平總,正好走過來站在我跟前,擋住了我的視線。
平總顯然被我突然的動作弄得一怔,接著就笑了起來:“老弟,你背後長眼睛了啊,知道我過來找你,就站起來迎接我。”
我知道此時不能去找那嚼舌頭的二人了,隻能應付平總了,於是強壓怒火,衝平總努力笑了下。
平總拍了拍我的肩膀:“來,老弟,坐,我們說會悄悄話。”
我又轉身坐下來,平總坐在我身邊。
一坐下,我腦子猛然有些清醒,突然有些後怕,我靠,這是在全市報業協會的會場上,剛才我要真是憑著一股子衝動把那倆揍了,那局麵豈不是很難收拾,豈不是會牽連秋桐,說不定會給秋桐帶來很大的難堪和被動。
我此時倒不由慶幸平總的突然出現,沒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麵。
“來,老弟,抽顆煙——”平總遞給我一支煙,我看了看會場,大家都沒有抽煙的,說:“這是無煙會場啊。”
“管他呢!”平總說。
我估計一會兒就要接著開會了,就對平總說:“要不,我們出去抽吧。”
“嗯,也行!”平總站起來,我也站起來和平總往外走。
這時,我看到大家陸續往會場裏走,估計會議接著就要開始了,秋桐看到我和平總往外走,看了我們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