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看到我,臉上的表情變得意外而驚訝,接著就是心痛和傷感,沒有立刻回到我的話,扔下手裏的旅行包,幾步走進房裏來,一下子就抱住我,仰臉看著我,帶著關切的目光說:“哥——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我一時沒回過神來,看著海珠:“怎麽了阿珠,我沒怎麽啊,你怎麽了?”
“沒怎麽?沒怎麽你的麵容怎麽會如此憔悴,好像剛剛大病初愈一樣!”海珠伸手摸著我的臉頰,眼淚閃亮,嘴唇哆嗦:“哥——你是不是身體得病了?你告訴我,是不是?”
我這才回味過海珠的話了,看著海珠的表情,聽著海珠的話語,感受著海珠的撫摸,心裏突然感到了一陣感動,笑了笑,輕輕拿開海珠的手,說:“傻丫頭,我沒怎麽啊,就是這幾天通宵打遊戲,熬夜累的,你看看你,大驚小怪的,我還以為怎麽回事呢?”
“是真的?”海珠看著我。
“廢話,當然是真的,這幾天沒事幹,就打紅警,上癮了。”我故作輕鬆地說。
“哎呀——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怎麽回事呢?”海珠長出了一口氣,輕鬆下來,揮起拳頭打了我的胸口一下:“壞蛋哥哥,淨貪玩,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我看啊,你不能太自由了,非得有個人管著你不行,不然,你就放羊了。”
我強笑下,看著海珠:“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不好好在家過年,跑這裏來幹嘛?”
海珠一撅嘴巴:“你說人家來幹嘛?”
我說:“你大過年的往外跑,家人同意?”
海珠一撇嘴巴:“嗯哪,我跟哥哥說要來星海找你玩,哥立馬就同意了,爸媽問我去星海幹嘛,我說找你的,爸媽早就知道你和我哥是鐵哥們,經常聽我哥說起你,一聽我來找你,都沒二話,爸媽還讓我邀請你有時間去我家做客呢,他們也想看看大活人。”
我聽了,感到有些期待和高興,但是,那埋藏於心底的不安卻又開始隱隱冒出來……
我說:“哎——傻丫頭。”
海珠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裏陪雲朵妹子過年的,我怕你孤獨,我不想看到你孤獨,我也想你,很想你,我早就決定來這裏陪你過年,不過,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故意不告訴你的。”
海珠的出現,確實讓我感到了幾分振奮和欣慰,畢竟,這是萬家團圓的時刻,能有個人一起說說話,自然是很讓人開心的,起碼,不寂寞。
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寂寞與孤獨是最可怕的。
我突然想起了秋桐,想起了她度過的那些年,那些春節,那些她注定要孤獨和寂寞的時刻,這麽多年,她一個人都是怎麽過來的?想到這裏,我的心又痛起來……
隨即,我又想,今年春節,今晚,秋桐應該不會寂寞孤獨了,畢竟,她是要到李順父母家和他們一起過年的,雖然不是親生父母,但是,也足以安慰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替秋桐感到欣慰,自己心裏也得到了某些慰藉。
這時,海珠看到了我擺的除夕大餐,說:“哥,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來啊,專門弄了2個酒杯,嗬嗬,那好,今晚妹妹就陪哥喝個一醉方休。”
說著,海珠大大方方坐到床沿,摸起酒杯就要等著和我碰杯。
我站在那兒沒動,看著海珠說:“阿珠,那酒杯不是給你準備的,那是給雲朵的。”
海珠一愣,放下酒杯,看看床上的雲朵,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說:“我……我在自作多情了……原來你是在和雲朵妹妹幹杯喝酒啊……”
我說:“海珠,你生氣了?”
海珠看著我:“哥,我如果說生氣,你會在意嗎?”
我說:“在意,很在意!但是,我覺得你不會生氣!”
海珠笑了:“知我者,哥哥也,雲朵妹妹是個好女孩,我很喜歡她的,你陪她過年我都不在意,和她喝酒,我當然不會生氣的,不過,我很喜歡你說在意哦。”
我笑了下,轉身拿出一打紙杯,摸出一個放在桌上:“來,這杯是你的,我給你倒酒!”
說著,我摸起白酒瓶。
“哎——別了,我不喝白酒了,我還是喝這個吧!”海珠阻止了我,轉身拉開旅行包,摸出一瓶花雕酒,在我麵前晃了晃:“嗨——看這個,這是咱老家的正宗黃酒,喝這個才帶勁呢,我帶了4瓶過來,托運的。”
我一看,也來了興致,收起白酒,說:“我也喝這個,很久沒喝花雕酒了。”
“我帶了就是專門給你喝的呢,就知道你這個小饞蟲想這個了。”海珠抿嘴一笑,接著又從旅行包裏摸出幾個紙包:“嗨——哥,這裏還有年糕呢,我媽自己在家裏做的,來的時候還熱乎乎的,可惜,現在涼了,不過,還沒發硬,可惜,這裏沒有微波爐。”
我接過來:“好啊,這個好吃,我喜歡,涼了沒事。”
海珠又繼續在包裏搗鼓,又拿出一瓶東西來:“看,哥,泥螺——”
海珠帶來的東西都是我在寧州的時候最喜歡吃的,我的食欲上來了。
海珠將帶來的東西在桌麵攤開,我重新倒上花雕酒,然後我們二人舉杯,海珠先看著雲朵說:“雲朵妹妹,阿拉是儂沒有見過的阿珠姐姐,今兒個和我哥一起陪你過年哦。來,這是阿拉家裏的花雕酒,阿拉和哥哥和你一起喝就過年,姐姐祝儂早日康複,祝你明年越來越漂亮哦。”
然後,海珠雙手捧杯向我,明亮的大眼睛帶著無比的深情和熱烈:“來,哥,阿拉敬你一杯酒,祝我的哥哥明年事業有成,祝你開心,永遠快樂。”
“來,阿珠,也祝你越來越漂亮,永遠開心!”我說。
然後,我和阿珠碰杯喝酒。
“哥,我來陪你過年,你開心嗎?”邊吃菜,海珠邊說。
“開心,當然開心!”我邊吃泥螺邊說。
“希望以後的每一個春節,我們都能一起過年,希望等我們80歲的時候,還能一起過年!”海珠輕聲說著,臉色微微紅了。
看著海珠美麗的臉龐,我的心微微顫抖著,我明白海珠這話裏的意思。
酒過三巡,海珠的臉越來越紅了,花雕酒雖然度數不高,但是後勁不小,我還摸不透海珠的酒量。
這時,我打開電視,正好開始播放新聞聯播,裏麵的天朝各位老大正在分頭下去巡視,與民共樂,歡度春節。
我和海珠邊吃邊喝邊看新聞。
“哎——這當國家領導人也不易,逢年過節的都不能回家,要到全國各地春節走訪。”海珠頗有感慨。
“必須的,這也是他們工作的一部分啊!”我說。
“你看,他們在各地走訪慰問群眾,我呢,千裏迢迢飛來走訪慰問你了,我是不是也不容易啊?”海珠打趣地看著我說。
“嗯……嗯……你也不容易,你也是領導人的風範——”我拿起一個雞腿,邊啃邊說。
“那我就是你的領導了?是不是啊?”海珠開心地說。
“嗯……嗯……儂是阿拉的領導,沒錯!”我嗬嗬笑著。
“阿拉才不呢,阿拉才不當儂的領導,阿拉願意讓儂做領導啊,阿拉做儂的小兵就好了。”海珠熱烈的目光看著我:“哥,阿拉願意做儂的小丫頭呢。”
我的心跳加速,聽了很受用,坐直身子,一挺腰杆:“丫頭,去,給阿拉倒杯水來!”
“是——”海珠柔柔地答應著,顛顛地起身去倒水。看著海珠順從的樣子,想起她在工作時候的儒雅氣質,我心裏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高雅氣質的的女子柔順起來,真的是別有一番風情。
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那高貴的女上司秋桐,要是柔順起來,會不會更加讓人心動更加別有風情呢?
想到秋桐,我的心就泛起了漣漪,此刻,秋桐應該在李順家裏,和李順一家人正在團聚吃年夜飯吧?或許,李順的父母正在和秋桐李順談他們二人何時完婚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亂了,一種強烈的不可遏製的妒意和醋意升起,在心裏翻湧著,變得有些無法忍受。
看到我的臉色有些變化,海珠邊給我倒水說:“哥,你怎麽了?眼神怔怔的,在想什麽呢?”
我回過神來,看著海珠,突然覺得自己的妒意和醋意有些荒唐和滑稽。在老李一家人眼裏,我算個什麽東西?李順和秋桐的婚事是現實裏無法更改的,即使沒有愛情,但是,那也是一樁婚姻,起碼秋桐會過上富裕安逸的日子,起碼那是人上人的生活,我一個落魄窮小子在這裏做夢癩蛤蟆吃天鵝肉,不是自尋煩惱嗎?
秋桐的現實,除了她自己,是誰都無法更改的,而她,是絕對不會更改的,她甚至腦子裏就沒有去更改的念頭,她已經認命接受了這個現實,我在這裏瞎操心有什麽用呢?我自己打翻了醋壇子,豈不是很可笑嗎?
對於我來說,秋桐是天上的浮雲,是永遠可望而不可及的,浮生若夢是我在虛擬世界裏可以觸摸到的空氣,但是,此刻,她也已經離去了。
隨著一網情深浮生若夢的離去,我剩下的隻是現實。
在現實世界裏,我此刻麵對的是海珠,是對我一往情深的海珠。
雖然那份虛幻的情感仍舊在我心裏不能揮去,但是,我不能無視現實,不能無視海珠的存在,不能不考慮現實中的生活和未來。
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好好和海珠發展,努力讓剛剛逝去的那一段虛幻情感在心裏逐漸淡化,甚至消失。
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嗎?冬兒的情愫還在隱隱作痛,浮生若夢的糾結又重重纏繞著我,我真的能將虛幻和現實徹底隔離徹底分開,真的能從這份虛幻的情感中走出來嗎?
看著對麵美麗動人的海珠,想著那煙消雲散的浮生若夢,我的心矛盾起來,虛幻和現實激烈地碰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