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竹馬抵不過天降
韓若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拉住了醫生的衣袖，懇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腹中的劇痛一陣陣襲來，她痛得臉色發白，緊緊咬著下唇，從額頭上滲出汗來。
若不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為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那般心痛。
孩子，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好好照顧你……
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她隻聽到了耳邊有人大聲叫著她的名字，她張了張口想要回應，卻抓不住他的手。
莫子聰，即使是在意識最不清醒的時候，她也能無比悲涼地感知到，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仿佛墜入無盡的虛空之中……
幸好，這邊的小鎮醫院規模不大，醫療設備卻很齊全，在幾個小時的搶救之後，這個孩子最終還是保住了。
她再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隻有冷毅焦灼不安的麵孔。
孩子——
她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小腹，還好，孩子沒事。
“我的孩子沒事了，是嗎？”
“醫生說你的情況並沒有很好，一定要臥床休養，知道了嗎？”冷毅非常不放心她。
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他一顆心揪得坐立難安。
“謝謝。”她低語。
“房東太太在你昏迷的時候過來看過你，她說你剛剛在家裏忽然就哭了，是怎麽回事？”
她低下眼眸，輕輕撫摸著小腹，半晌才問：“那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麽？”
“莫子聰，和陸小姐訂婚的事情。”
韓若知道，她在國外沒有看到國內的新聞，但冷毅一定關注著，他不讓她看報紙，或許就是不想讓她看到這些消息。
冷毅默然。
“我的確是瞞著你。”他坦白，“我原本並不想讓你知道，對不起。”
他故意瞞著她，就是害怕她知道了以後會情緒激動對身體不好，但沒想到，還是沒有瞞住。
“我聽說陸家是海城建築行業的龍頭大佬，他們一定很是般配。”
冷毅以為她一定會哭得厲害，但沒想到，她卻隻是柔和地笑了笑。
“既然決定不回去了，莫家的事情，從此就與我們無關了，好不好？”冷毅溫聲寬慰著她。
“我沒事了。”她默默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看著醫院裏純白的牆壁，思緒飛得老遠。
不該屬於她的東西，她原本就不應該奢求。
從始至終，都是她不配罷了。
“冷毅，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好不好？”
……
幾個月後，韓若在小鎮的醫院裏生下了一個女兒。
看著醫生懷裏那個粉糯可愛的小團子，她終於露出了幾個月來的第一次笑臉。
或許是因為陣痛太疼，或許是因為早已痛到麻木，連眼淚落下，她都沒有知覺。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隻屬於她的孩子，從此以後，她也隻剩下了她。
她翻了很久的字典，才給她取好了名字。
安安，韓安安。
她什麽都不求，隻求她的孩子能夠一生平安。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她能長得稍微漂亮一點，但是叫韓漂亮韓美麗的話，未免就太難聽了。
出院那天，冷毅抱著一大簇鮮紅豔麗的玫瑰出現在她的麵前，對著她單膝下跪。
“阿若，我們結婚吧。”
他這話說得真摯動人，那張溫潤從容的臉上生平第一次透露出緊張的情緒，滿臉期待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圍攏過來，有人開始鼓掌起哄。
她有些難堪。
誠然，冷毅很好，非常好。
可是，她總覺得自己並不能夠配上他的好。
歸根究底，她隻是一個孑然一身一無所有、還生過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媽罷了。
懷裏的孩子不知為何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這孩子從出生起就一直都很乖，像這樣的哭泣，還是頭一回。
她有些手忙腳亂。
忙著哄孩子，便忽視了還在地下向她求婚的冷毅。
他有些尷尬，但還是站起身來，想幫著她一起哄一哄安安。
可是，安安卻隻是哭得更凶。
她看起來並不喜歡冷毅抱自己，他略微尷尬地縮回了手。
“冷毅，對不起。”
韓若低聲道。
一句抱歉，將他精心準備的求婚給溫溫吞吞地推了回去，拒絕得如此幹脆，不留任何餘地。
周圍看熱鬧的人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彼此給了眼神默默散去。
“阿若，你若是顧慮安安，沒關係，我一定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照顧的，我家裏那邊，也隻會把安安當成是我的孩子。”冷毅說。
她倏然抬起頭，一雙眼睛明眸皓燦，“你這段日子一直國內國外兩頭跑，關於我的事，你告訴家裏人了嗎？”
“我爸媽從小就很喜歡你，隻要我跟他們說，安安是我的女兒，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韓若卻搖了搖頭。
韓家和冷家本來就是世交，當初韓若家裏破了產，冷家的長輩也隻是冷眼旁觀而已，莫子聰的爺爺容不下韓若這樣出身的孫媳，難道冷家的長輩就能願意嗎？
說到底，她和冷毅之間，也根本不可能。
“你願意為了我去隱瞞冷伯父和伯母，可我不能永遠活在謊言裏麵。而且……”
她頓了一頓，後半句話，沒能說出口。
他了然。
拒絕人的方式向來有很多種，而她，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希望。
從來竹馬比不上天降，即使那個人在遙不可及的遠方，而他就在身邊，也無濟於事。
手裏的玫瑰灑落了一地。
她看著地上那些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瓣，隻覺得刺目。
懷裏的孩子哭累了，已經漸漸睡去，她就這樣躺在韓若的臂彎裏麵，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
“阿若，是不是在你這裏，我從來都沒有機會？”冷毅問道。
“對不起，我……”
“走吧，我已經辦好出院手續了。”
他依舊是一臉溫和的模樣，想伸出手去揉一揉她的腦袋，想了想又放下了，隻是將她從床沿輕輕扶起。
韓若不敢去看他，隻能低著頭抱緊了孩子。
“冷毅，你實在太好，但是我不夠好。”她低喃一聲。
他隻剩下苦笑：“既然我那麽好，那你別拒絕我照顧你們母女，好不好？”
“你已經幫了我太多，我一輩子都還不清。”
“那就別還，攢著，下輩子還讓我先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