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用生命鋪就回家的路
“夫人,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
阿執上前,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脫容瑾西身上的衣服和鞋襪,包括他手腕上的名表,全都脫下來穿戴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桑榆驟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連忙上前:“不行!不能這樣!”
阿執衝她笑了笑:“夫人,很抱歉,回去的路,阿執不能陪你了!”
“不……”桑榆惶然:“阿執你聽我說,我們還沒有被逼上絕路,我們能想到辦法回去的……”
“阿勁!”阿執打斷她,對身邊的同伴道:“帶夫人和容先生去前麵叢林避一避!”
“是!”
阿勁等人和阿執似乎早就達成了某種默契。
從機場前麵經過,看到LED高清屏幕上的緝拿圖像時,他們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
就連一向隻聽命於容瑾西的黑衣隨從,這時候也都以阿執馬首是瞻。
他們看向阿執的眼神當中,不約而同都有了尊敬與訣別的味道。
明明隻是父親留下的一個保鏢而已,夏桑榆的心口卻也撕裂般的疼痛。
眼淚湧上來,喉頭也哽咽了:“阿執,真的不用……”
阿執沒有看她。
他半低著頭,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脫掉自己的鞋襪,換上容先生的鞋襪。
神色平靜得令人揪心。
夏桑榆想要撲過去阻止他,阿勁等人則強製將她架起,往前麵並不算茂密的鬆林深處走去。
晨曦的薄霧裏,十幾名精英保鏢和隨從護著他們往山上走。
她一次次回頭。
模糊的視線裏,他看到阿執上了車,駕駛著容瑾西的路虎往陡峭的懸崖下麵衝去。
不知道他進行了什麽操作,路虎一脫離路麵,便砰一聲爆炸開來。
餘下的幾名隨從全都撕心裂肺的大聲呼喊:“容先生!”
夏桑榆的心房被某種強烈的情緒緊緊攥著,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這種兄弟之間舍身成全的熱血之舉,深深的震撼著她……
眼淚奪眶而出!
阿勁在她身邊低聲安慰道:“夫人不必難過,我們的命都是千野老爺的!我們活著的意義就是保護千野老爺和保護千野老爺要我們保護的人……”
她低聲抽噎:“不值得……,真的不值得為我們這樣……”
“夫人這是哪裏話?”
阿勁沉聲道:“我們每一個人,都盼著有一天能為你們獻上我們的生命呢!”
他們從小就被洗,腦。
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裏,千野老爺是無比崇高無比神聖的存在,他們的一切都是千野老爺給的!
千野老爺讓他們保護夫人,那夫人就是他們精神世界中的女王。
他們的一切,包括性命,隨時都可以獻給她!
夏桑榆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扭轉他們的這種思想。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這一次能夠僥幸逃脫,回到晉城之後,一定給他們每個人找份兒正常的工作,幫他們娶妻生子,讓他們享受天倫之樂,過正常人的生活。
二十分鍾後,她跟著阿勁等人來到了山巔上一個絕佳的蔽身之地。
太陽衝破地平線,薄霧散盡。
整座山穀,整條道路,全都沐浴在金色的晨暉裏。
重型吉普的噠噠聲由遠至近。
最前麵的一輛迷彩敞篷吉普車上,舒婉披散著一頭茂密如海藻的秀發,穿著澡綠色迷彩裝,手中還握著一柄黑色小手槍。
此時的舒婉,全然沒有了穿著修身旗袍,秀發高挽時的細膩溫婉。
囂張,淩厲,充滿了進攻性和危險性。
那雙總是笑意盈盈的美眸中,迸射出的是仇恨的黑焰。
車子還沒停穩,她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看向跪在懸崖便痛哭流涕的一眾黑衣隨從,厲聲問道:“容先生呢?”
一名隨從跪著上前,哽咽回道:“容先生,容先生掉下懸崖了!”
“你胡說!”
舒婉上前幾步,長靴在隨從的身上用力一踹,怒聲喝道:“說!容瑾西到底在哪裏?讓他出來見我!”
隨從伏地:“容先生真的掉下懸崖了!他剛才接到你的電話,知道你要來這邊找他,心裏很慌亂,原地調頭想要帶我們離開,可是,可是車子突然失控,衝下了懸崖……”
其餘幾名隨從也都連聲附和:“是呀!車子一脫離路麵就著火爆炸了……”
舒婉快步來到懸崖邊,果然看見懸崖半腰上還有車輛爆炸後留下的碎片在燃燒。
她小臉一獰:“就這麽死了?”
一名膚色黝黑,頭發天然卷的男人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往下麵看了看:“容瑾西燒死了你哥哥,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舒婉緊緊繃著貝齒,憤怒的眼神當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之色飛快掠過。
良久,她歎了口氣,語氣也柔軟了些:“他幹嘛這麽怕我?我隻是想找他問問清楚,想知道他為什麽要殺死我哥哥……”
“寶貝兒,別難過!”黑皮膚的男人擁抱她,安慰道:“你哥哥死了,從今往後,這世上就沒人阻止咱們在一起了。”
“可是……,容先生也死了!”
她攜帶著滔天,怒火而來,卻因為容先生的死,而變成了無窮無盡的遺憾。
她從雷諾的懷裏掙開,走到懸崖邊看了看,對身後的隨從道:“你們下去看看,我不相信容先生已經死了!”
雷諾道:“這有什麽不相信的?你看這四周濺出來的血星還有這些被炸裂的衣物……”
“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舒婉固執道:“我總覺得容先生他應該還活著!”
“好吧好吧,我帶人下去找!”
雷諾從吉普車上拿來攀岩繩,帶著人往懸崖下麵滑去。
舒婉則挨個詢問容瑾西‘生前’的那幫隨從,一無所獲,便心情鬱悶的回到車上去等消息。
兩個小時後,雷諾從懸崖下麵爬了上來,將一塊被燒得發黑的手表遞到了她的麵前:“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容瑾西的!”
舒婉用布墊著,捧著腕表擦了又擦:“是……,這是他的東西……”
這麽說來,他真的死了。
舒婉心裏難過得要命,紅著眼眶說:“雷諾,我心裏好難受……,我知道是他殺了我相依為命的哥哥,我好恨他好恨他……,帶著人追過來,本來是想要取他性命的,可是他真的死了,我這心裏又好難過……”
“你呀……,心底太單純,太善良了!”
雷諾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寵溺道:“咱們回去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疼愛你的!”
“嗯!”
舒婉靠在雷諾的懷裏,膩味了一會兒,突然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那幾名隨從:“他們怎麽辦?”
雷諾像是早有主意:“把他們送去淘金場吧!這種黃皮膚的勞工在淘金場幹活最賣力了!而且他們性子軟弱,不會逃跑!”
舒婉點點頭:“嗯,都聽你的!”
雷諾轉過身,對吉普車旁邊站著的幾名持槍馬來男子道:“你們,把這群Z國人押上車,送他們去淘金礦場!”
“是!”
幾名馬來男子持槍上前,用英語大聲吆喝。
“起來!別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
“想要活命,就要乖乖聽話!”
“上車!動作快點兒!”
幾名黑衣隨從在辱罵聲中慢慢站了起來。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臉上都露出魚死網破的決絕之色。
一記右鉤拳直接將一名馬來男子擊翻在地,緊接著一個飛撲,鎖住了馬來男子的喉嚨。
所有的馬來男子,包括舒婉和雷諾,都以為這幾名黑衣隨從是砧上魚肉,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容瑾西‘生前’的這幾名隨從,到這時候了還會反擊。
黑衣隨從身手都還不錯,很快便與那些持槍的馬來男子混戰成了一團。
場麵一下子有些混亂失控。
雷諾咒了一句髒話,摸出腰間的手槍,對著一名黑衣隨從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一槍,又一槍。
黑衣隨從一個個倒下。
不遠處的山巔上。
隱蔽的叢林後麵,夏桑榆將下麵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聲又一聲的槍響,像是直擊在她的心頭。
他們都是容瑾西身邊最忠心的隨從,從晉城到吉隆坡,再從吉隆坡到這絕壁峽穀,他們想的做的都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讓容先生和龔小姐平安的回到晉城去!
可是她和瑾西何德何能,要用他們的生命來鋪墊回家的路?
愧疚和自責一點一點絞著她的心,眼前也再次漫起了氤氳霧氣。
半個小時後,舒婉和雷諾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夏桑榆站起身:“我們下去看看吧?”
阿勁伸手攔住她:“不行!他們都已經死了,沒什麽好看的!”
“萬一還有活著的呢?萬一他們還等著咱們去救命呢?”
“槍槍爆頭,怎麽可能還活著?”
“萬一呢……”她聲音弱了下去。
明知道他們都已經死了,可是心裏始終還是覺得將他們留在異國他鄉實在太殘忍了。
阿勁拗不過她,隻得說道:“再等兩個小時吧!”
桑榆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果然看見舒婉的吉普車車隊又折返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