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第三百〇四章 無數次

  “我們需要更多的成員，更好的技術儲備，一個行政部門，四個執行部門，越大越好的後勤部門，超乎想象的檔案館藏，人類迄今所有的知識，曆史上最強大的哲人團體，總之，需要一個強大的組織機器，一個革命的先鋒隊，這樣才能完成我們的目標。”


  “我反對。你這不是在為革命建立先鋒隊，你是在為超時空專製暴政搖旗呐喊，誰也沒法預料這樣一個團體的建立會對人類文明造成什麽影響，我的建議還是以一個秘密的小團體形式，不超過二十人，由最忠誠的革命者組成，一旦任務完成，立即就要銷毀時間儀相關的全部資料。”


  “附議。”


  最開始時，超時空革命委員會隻有三名成員，但在真理的號召下，這個組織開始擴張，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這是自然的過程，隻是委員會的組織形式是特別的，這是一個跨空間，且跨時間的秘密結社，核心成員隻從鼓山時期和民聯體初期的先進份子中選拔。


  每個核心成員的一生在組織裏都是完全透明的，確保他們絕對忠於革命真理而不會背叛。他們是可以使用時間儀的人員，並且終年躲在黑傘下躲避時間效應，他們在組織內被稱作時間委員，而在一些不為世人所知的野史怪談裏，目擊者們稱他們為避雨客、黑傘子。


  核心結社活躍於整個人類曆史時期。這裏應當說明時間儀穿梭的定位標準，這件儀器並不是能隨意地活躍於過去未來，而是需要相應曆史時期的標記物，倘若要穿越恐龍時代，則必須先從化石中取得定位。這也使得曆史檔案館變得尤為重要。也正因如此，他們無法簡單地前往未來。


  無限遠的過去和當下，這段曆史時間是可以抵達的，未來依舊是需要被迫等待，或者可以讓某位時間委員進行星際旅行，在黑洞附近借助時空相對效應來抵達未來，那麽該委員就自然將時間儀的作用範圍延長了。


  年輕人詢問導師，“這種獲取過去坐標的行為是有代價的嗎？”


  導師把灰濁透明的虛空水晶透鏡放在一塊馬門溪龍的趾骨化石碎片上，光線裏流淌出這條古代生物的蹤影，它生活的環境，口中嚼食的蕨類，跨越時間傳遞回來的影像，模糊但讓人驚奇。


  “真迷人。”


  這些影像並不呈現出時間順序，馬門溪龍的一生以錯亂顛倒混雜的形態在光線裏流淌，仿佛是照在一塊飛速旋轉的棱鏡上，將其生存過的痕跡胡亂噴灑呈現出來。


  “仔細看。”


  隨著時間推移，光線裏的景象在自發整合。


  一聲悠長、輕緩的嘶鳴，從百萬年前傳遞過來。


  “多漂亮，多強大的動物，他們在我們星球上繁衍了一億年，而人類建立第一座神廟距今也不到兩萬年，你知道這代表什麽。文明是多麽不可思議，超越時間的力量，而當時間真正掌握在人類手上時，你才發覺自己可以改變的曆史竟隻有這麽淺短的一截。


  “你注意到什麽異常了嗎？時間線在自行整合，原本散亂無序的生命曆程在順著一個空間方向密鋪，從它還是受精卵的時期開始，直到它如今被我們放在透鏡下的化石。這個自發的過程，如何能解釋呢？時間似乎在呈現出一種強烈的空間性秩序，這與我們感知的時間又是否相同呢？而這種過程是否是代表虛空對我們施加的影響呢？對此我們一無所知，假如有機會，你可以向劉香鈴同誌，或者邊寧同誌求教，他們說不定知道一些內情。”


  年輕人並不認可導師的建議，“他們都是頑固的死硬分子，向他們尋求幫助還不如求一塊石頭開花呢！”


  超時空革命委員會的外圍成員分布在人類曆史中，在封建王朝、民主城邦、近代帝國乃至原始部落，委員們會選定合適的合作對象，提供幫助，攤派一部分工作。


  時間線因委員們的行為而劇烈波動，因此對每條時間線進行存檔是必要且繁瑣的工作。


  尤其是近代，鼓山時期以來的這百年，更是發生過幾次超規格世界線偏轉。


  在超時空革委最激進的階段，這些避雨客甚至會刻意誘發世界線異變，以此收獲不同世代的技術資料。通過劇烈的局勢動蕩逼迫科技進步某種意義上是在給時間進行加速，超時空革委的暴力水平因此快速發展。


  通過這些狂徒，時間儀是真正開辟出了大量平行世界的，近百年的時間流從最初的一條直線演變為球體的經線一樣，大量分裂又聚攏在未來的某處，這個某處正是時間儀作用範圍的極點。


  時間在年輕人身上留下痕跡，他已經成長了許多，見識更是遠超被困在時間囹圄中的人類同胞，如今的他，終於有信心完全改變民聯體。


  因此最初的任務又被提了上來。


  “我們要用最小的作用力達成最遠大的目標，也就是說，我們要重返鼓山，將那時候的榮絨同誌保衛下來，讓她能順利接手領袖的擔子。那麽就說定了，我們出發吧。”


  年輕人與十一位避雨客重返革命戰爭時期，那個熱火朝天，戰火連天的年代。


  當年的秘密戰爭中有極重要的一環，是榮絨與她父親榮全的戰鬥。


  在正麵戰場上，民聯體節節獲勝，情勢所逼，黑島科技的掌舵人榮全不得不將自己的意識靈魂上傳到服務器中，在原先的設想裏，這是為榮絨準備的永生之階，如今則催生了一個強大邪惡的資本主義電子幽靈。榮全和他意識數字化的走狗們，在以極快的速度發展，製造金屬恐怖狂潮，假如不能及時遏製，那麽民聯體一方的勝利曙光會被無情抹滅。根據委員會的仔細觀察，榮絨的性格變化正是從她與榮全的戰爭結束開始，這場陰影戰線裏的鬥爭必然給她帶去不可磨滅的創傷。


  “我們不知道鼓山裏的榮絨同誌身上發生過什麽，我們也不知道為了勝利她做出過多艱難的抉擇，但至少我們可以阻止這一次她遭受的創傷。”年輕人已調查清楚當初在黿隆島取得的密鑰，那是格式化榮全意識體的安全密令。同樣，本是為榮絨準備。現在當然是要用於剪除強敵。


  他們推波助瀾，秘密地幫助民聯體獲得了密鑰。


  勝利比正史記載要早一天到來。


  全球歡慶的熱潮海洋裏，避雨客們欣然地返回了未來。


  然而，未來的一切沒有絲毫改變。


  他們的嚐試又一次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