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情

  一人一鬼一蛇到達西梁國界。青衣少年囑咐道:“前麵城池相近,市井上人語喧嘩,想是西梁女國。汝等須要仔細,謹慎規矩,切休放蕩情懷。”一鬼一蛇聞言,謹遵嚴命。那銀鱗蛇妖化作人形,卻是一個白衣秀士。鬼神白無常是虛幻魂體,肉眼無法看見。


  言未盡,卻至東關廂街口。那裏人都是長裙短襖,粉麵油頭。不分老少,盡是婦女。正在兩街上做買做賣,忽見他二人來時,一齊都鼓掌嗬嗬,整容歡笑道:“人種來了!人種來了!”慌得那三藏勒馬難行。須臾間就塞滿街道,惟聞笑語。


  有詩為證。詩曰:

  道尊雲遊到西梁,國內陰世少正陽。


  士農工商皆女輩,漁樵耕牧盡紅妝。


  嬌娥滿路呼人種,幼婦盈街接粉郎。


  一個個都撚手矬腰,搖頭咬指,排塞街傍路下,都看青衣少年郎。


  又往前走,又見那市井上房屋齊整,鋪麵軒昂,一般有賣鹽賣米,酒肆茶房;鼓角樓台通貨殖,旗亭候館掛簾櫳。


  忽然看見有一女官員侍立街下,高聲叫道:“遠來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門。請投館驛注名上簿,待下官執名奏駕,驗引放行。”


  青衣少年上前與那女官作禮。


  女官引路,請他們都進驛內,正廳坐下,即喚看茶。


  又見那手下人盡是三綹梳頭,兩截穿衣之女兒。女官員欠身問曰:“使客何來?”青雲子道:“我等乃是大漢帝國雲遊四方的道人,隨身有通關文牒,乞為照驗放行。”


  那女官執筆寫罷,下來叩頭道:“老爺恕罪。下官乃迎陽驛驛丞,實不知上邦老爺,知當遠接。”拜畢起身,即令管事的安排飲饌。道:“爺爺們寬坐一時,待下官進城啟奏我王,倒換關文,打發領給。”


  那驛丞整了衣冠,徑入城中五鳳樓前,對黃門官員道:“我是迎陽館驛丞,有事見駕。”


  黃門即時啟奏。降旨傳宣至殿,女王問曰:“驛丞有何事來奏?”驛丞道:“微臣在驛,接得東土大漢帝國來此雲遊的兩名道人,一個是風度翩翩青衣少年郎,一個是白衣秀士,特來啟奏主公,可許他倒換關文放行?”


  女王聞奏,滿心歡喜,對眾文武道:“寡人夜來夢見金屏生彩豔,玉鏡展光明,青衣上仙臨凡塵,乃是今日之喜兆也。”眾女官擁拜丹墀道:“主公,怎見得是今日之喜兆?”


  女王道:“東土男人,乃是大漢帝國之道長。我國自混沌開辟之時,累代帝王,更不曾見個男人至此。寡人以一國之富,願招他為王,我願為後,與他陰陽配合,生子生孫,永傳帝業,卻不是今日之喜兆也?”眾女官拜舞稱揚,無不歡悅。


  女王問道:“卿見那青衣道人怎生模樣?”驛丞道:“他相貌堂堂,豐姿英俊,誠是朝上國之男兒,南贍中華之人物。”


  眾官拜奏道:“主公之言極當,臣等欽此欽遵。但隻是匹配之事,無媒不可。自古道:姻緣配合憑紅葉,月老夫妻係赤繩。”


  女王道:“依卿所奏,就著當駕太師作媒,迎陽驛丞主婚,先去驛中與他求親。待他許可,寡人卻擺駕出城迎接。”那太師、驛丞,領旨出朝。


  他們在驛廳上正享齋飯,隻見外麵人報:“當駕太師與我們本官老姆來了。”青雲子道:“太師來是何意?”銀鱗蛇妖道:“怕是女王請我們也。”白無常:神什麽都不知道!

  二女官早至,對青雲子下拜。青衣少年一一還禮道:“貧道出家人,有何德能,敢勞大人下拜?”


  那太師見青雲子相貌軒昂,心中暗喜道:“我國中實有造化,這個男子,卻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畢起來,侍立左右道:“道爺,萬千之喜了!”青衣少年道:“我出家人,喜從何來?”


  太師躬身道:“此處乃西梁女國,國中自來沒個男子。今幸道爺降臨,臣奉我王旨意,特來求親。”


  青雲子道:“善哉!貧道隻身來到貴地,又無兒女相隨,隻有徒弟一個,不知大人求的可是他的親事?”


  蛇妖:……


  白無常:哈哈哈哈哈哈……


  驛丞道:“下官才進朝啟奏,我王十分歡喜道,夜來得一吉夢,夢見金屏生彩豔,玉鏡展光明。道爺乃中華上國男兒,我王願以一國之富,招贅道爺為夫,坐南麵稱孤,我王願為帝後。傳旨著太師作媒,下官主婚,故此特來求這親事也。”


  青雲子聞言,驚呆了!


  太師道:“大丈夫遇時,不可錯過。似此招贅之事,下雖有;托國之富,世上實稀。請道爺速允,庶好回奏。”


  白衣秀士在旁叫道:“太師,你去上複國王:我師父乃久修得道的真人,決不愛你托國之富,也不愛你傾國之容;快些兒倒換關文,打發他離去!”


  青衣少年卻:“柳鱗兒,不得無禮,此事貧道答應了!”白衣秀士驚訝道:“師父你……”青雲子搖頭示意。


  那太師與驛丞,不等宣詔,直入朝門白玉階前,奏道:“主公佳夢最準,魚水之歡就矣。”女王聞奏,卷珠簾,下龍床,啟櫻唇,露銀齒,笑吟吟嬌聲問曰:“賢卿見他,怎麽來?”


  太師道:“臣等到驛,拜見禮畢,即備言求親之事,道爺答應此事,願配我主。”


  女王聞言,即傳旨,教禮部排宴。親自出城迎接夫君。眾女官即欽遵王命,打掃宮殿,鋪設庭台。一班擺宴的,火速安排;一班兒擺駕的,流星整備。


  那西梁國雖是婦女之邦,那鑾輿不亞中華之盛。


  六龍噴彩扶車出,雙鳳生祥駕輦來。馥異香藹,氤氳瑞氣開。金魚玉佩多官擁,寶髻雲鬟眾女排。鴛鴦掌扇遮鑾駕,翡翠珠簾影鳳釵。


  笙歌音美,弦管聲諧。一片歡情衝碧漢,無邊喜氣出靈台。三簷羅蓋搖宇,五色旌旗映禦階。此地自來無合巹,女王今日配道尊。


  王駕出城,到迎陽驛館。忽有人報道:“王駕到了。”青雲子聞言,即與白衣秀士,整衣出廳迎駕。女王卷簾下輦道:“那一位是寡人夫君?”太師指道:“那驛門外穿青衣者便是。”


  女王閃鳳目,簇蛾眉,仔細觀看,果然一表非凡。看他:

  豐姿英偉,相貌軒昂。齒白如銀砌,唇紅口四方。頂平額闊庭滿,目秀眉清地閣長。好個妙齡聰俊風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


  女王看到那心歡意美之處,不覺淫情汲汲,愛欲恣恣,展放櫻桃口,呼道:“青雲子,還不來占鳳乘鸞也?”


  那女王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秋波湛湛妖嬈態,春筍纖纖嬌媚姿。斜紅綃飄彩豔,高簪珠翠顯光輝。


  柳腰微展鳴金佩,蓮步輕移動玉肢。月裏嫦娥難到此,九仙子怎如斯。宮妝巧樣非凡類,誠然王母降瑤池。


  隻見那女王走近前來,一把扯住青衣少年,俏語嬌聲,叫道:“夫君,請上龍車,和我同上金鑾寶殿,匹配夫婦去來。”


  女帝真情,道尊假意。女帝真情,指望和諧同到老;道尊假意,牢藏情意養元神。


  那些文武官,見主公與他同登鳳輦,並肩而坐,一個個眉花眼笑,撥轉儀從,複入城中。。


  女王問道:“夫君,你吃葷吃素?”青雲子道:“吃素,但是未曾戒酒。”


  未了,太師啟奏:“請赴東閣會宴。今宵吉日良辰,就可成親。明日開黃道,請爺爺登寶殿南麵稱孤,改年號即位。”女王大喜,即與他攜手相攙,下了龍車,共入端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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