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問青天，可否長生？
“西天王，隕落了麽？”
許萍望著逐漸趨於平靜的高空，即使到了眼下，她還是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幕。
她略有些滑稽的揉了揉眼睛，心頭仿若一道閃電劃過，振蕩的許萍聲音都是有些顫抖。
西摩迦啊，這可是雄踞天下第三寶座數十年的魁才人傑。
即使當年那位驚豔絕倫的白衣提劍西來，於釋禪寺上空浩蕩千劍，也沒有徹底擊敗西摩迦，隻是削去了一臂而已。
“隕落了啊。”
白姓青年接過許萍的呢喃細語，也是顯得有點瞠目結舌。
他之前和林雲打過交道，從瞧不起到現在的畏懼，沒有人能夠說的清白姓青年這段時間的心情有多麽糟糕。
甚至到了目下，心高氣傲的他連望林雲項背的資格都是不曾具備了。
這個十五六的青衫少年，仿若天人在世，強大的匪夷所思，真武戰天武啊，天下間誰人可辦到？
南山枯坐的李長仙不行，坐鎮燕山的季如風同樣也不行。
便是當世巨夔般的大公子，在這般年紀這般境界時，也無法和眼前青衫相互爭輝啊。
‘太強了，至強如斯，夫複何求啊。’
白姓青年心頭嘀咕的時候一陣咂舌，對少年的欽佩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他曾覺得大公子淩飛天西來，彈指橫擊王殿三王，已是驚世駭俗。
不曾想，一山還比一山高。
今日之戰，怕是數十年來最為驚豔的了，便是劍聖白衣謝龍鳳提劍而來，在兩禪寺上空借劍一千三百六，都不外如是了。
“不，不，不會的。”
相比較兩人，李芷江的吃驚尤其明顯，他畢竟是半隻腳踏入過天武的，知道天武有多麽的恐怖。
正是因為清楚，因此當李芷江看到西摩迦隕落，其心頭的震撼幾如驚濤駭浪掀起，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佛爺怎會敗的，他可是絕世天王呐，這不可能！！”
到了最後，李芷江的話音都是有點癲狂，幾近從其口中咆哮而出。
顯然，這位淩霄三十萬中浴血悍將，此時無法置信，更無法接受眼前一幕。
十餘年的馬踏淩霄，李芷江算得上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可剛剛一幕，誰人見過？簡直能人感到窒息一樣，這種風浪，李芷江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西摩迦啊，王殿絕世天王，這種至強高手，恐怕不論是在誰眼裏，除卻提兵甲天下的天下武夫徐太歲和北海道上蓑衣人外，西摩迦大抵上可以算的是強橫如天不可爭鋒。
青年一輩中，拋開天縱一樣的大公子，縱觀淩霄天下，何人能敵西天王？
這本是每個人都很篤定想都不用想，絕無可能有這等人的答案。
卻沒有想到，出乎了每個人的預料。
而正因為如此，當如今這個人橫空出世後，諸人才顯得是那麽的難以置信。
甚至是無法接受。
因為，在李芷江等人眼裏，剛剛的青衫如同螻蟻。
試問蚍蜉可否撼的動天？
這答案不用說，在每個人心裏已呼之欲出。
甚至是之前，已經有兩三萬信徒在林雲和西摩迦對峙的時候怕殃及池魚，早偷偷離開這裏，用行動說明了一切。
此時這些人，從房舍街道中徐徐走出，也是滿臉的慚愧，羞憤難當。
有人為他們出頭而來，舍以生命，而他們卻如此對待青衫。
但不管怎樣，那位凶攝三十年，茹毛飲血的獨臂客，終惡果自食。
從此以後，世上在無絕世天王一說。
“同歸於盡，嗬嗬…以真武迫使天武不得不以死博死，便是我李芷江都不得不承認，這等手段，強橫到淩霄數千年來，都是千古無二…”
李芷江感慨還沒有說完，驀然耳簾微動，然後麵色一陣鐵青，他竟還是看走眼了…
怎麽可能麽？
李芷江傻眼了，心裏的震蕩，此時無法言表。
哢嚓！
遙遙望去，那城池城堡廢墟中，一道修長手掌伸了出來，緊接著，青衫人影從其中踉蹌爬出。
那赫然是林雲。
那個在他們看來，和西摩迦同歸於盡的少年，竟還活著。
看到青衫人影踉踉蹌蹌的爬到城池上，斜靠在哪裏，就是李芷江的性子，眼角也是一陣抖動。
撲通！
當少年掙紮著爬出來，王殿十萬信徒不約而同的一步跨出，然後五體皆投地。
這是王殿信徒獨特的臣服方式，表示傾盡終生，甘願赴湯蹈火。
雖說，天王殿也隸屬於淩霄，可在王殿十萬信徒心裏，他們誰也不認。
大公子不認，真正意義上若能在八月十五可震懾天下翹楚的執掌…小公子，同樣不會承認。
他們認得是希望。
而眼前的青衫，不但帶來了希望，甚至讓其成為了現實。
這就足以讓王殿信徒甘願舍以性命。
就是此刻少年命令他們去死，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便是信佛者。
或許在他們眼裏，信青衫，如信如來。
就是許萍等人的心頭也是一陣激動，不但是王殿信徒，就連他們也徹底解脫了。
而這一切，隻因那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青衫。
李芷江目光閃爍，望著那廢墟上的青年，猶豫要不要出手，此時的他，應該很虛弱吧？
‘終是不如人啊。’
但是在猶豫不定過後。李芷江那緊握的拳頭不由的鬆了下來，殺機也隨之消退一空。
這個初次見麵，他沒有看在眼裏的青衫少年，能耐一經暴露出來，是那麽的震撼人心。
強如西摩迦，都不能敵之。
或許此時的青衫，已是強弩之末，但少年之前的驚懼神通已讓李芷江感到畏懼，不敢在輕易出手。
小天武都難逃死路。
若其還有些許保留的話，李芷江敢肯定，他一旦出手，結果恐怕很西摩迦沒什麽兩樣啊。
顯然，這個剛剛在他看來沒有資格開創萬古先河的少年，震懾了李芷江。
這一生，能夠震懾李芷江的人，可謂是屈指可數。
不得不說，如今有永恒的多了那麽一人。
這個人，著青衫…十五六。
而且王殿十萬僧侶，全數低頭，他要是敢出手，恐怕還無法抵達青年身邊，便會被這些不畏死的僧侶拖下，然後蜂擁而上。
“昔日大公子踏空而來，彈指橫推天王，彼時一戰，直追五百年前李元道劍道截仙人，不遜色提劍西來白衣謝龍鳳…”李芷江以為，這已經是五百年後最驚豔的煌煌戰績。
沒有之一。
直到現在，李芷江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
從古至今，誕生的天才幾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有些甚至引領天下風雲數十年不敗，如同皓日倒懸。
這樣的人，很多很多，五百年棋劍雙絕稱世的李元道之於如今北海道上蓑衣人，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可是，這些人，不論是誰，都沒有做到能以真武殺天武。
繞是放眼千古之前，也沒有先例。
這個人獨創萬古先河，同一命相境界，蓋壓古今。
縱論真武之煊赫能耐，怕是天下無出其左右啊。
“斯之一戰，天下無雙。”
李芷江抬頭，深籲了口濁氣，輕輕的歎道。
“這淩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大公子天賦異稟直追千古巨才，如今又有這青衫…
一如當年，天驕並起群星璀璨。”
李芷江不由的想起當年白衣等人在世的時候。
那時，劍聖白衣提劍平天下事，武夫馬踏淩霄。
還有那北海道上蓑衣人，手染神血攝天下蒼生。
一如當下，風起雲湧。
真不知未來的淩霄，誰人能有資格提輊？
許萍等人對於李芷江的不由感歎也是心驚肉跳不已。
他們雖然仇恨李芷江，可不得不承認，李芷江的話，的確是如此。
眼前這個青衫少年，半點都不遜色大公子彈指鎮天王的風采。
他們兩人若是相遇，誰強孰弱？
兩人心頭劃過好奇，卻也猜測不出誰高孰低。
隻是，他們很清楚，兩人若是相遇，那應該是很絕倫的一幕。
至少，比這釋禪高空殺天王要來的精彩紛呈。
他們很是期待。
就連李芷江也是如此。
隻是，李芷江很清楚他已活不了多久，是看不到了。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好奇心。
……
…
廢墟上空，林雲長籲了口濁氣，今日一戰，與之白衣謝龍鳳劍氣對決一樣，有著很大的僥幸。
若是無三千宏願，他承認，難逃西摩迦的毒手。
天武太強，那怕是小天武，同樣不是大真武能夠相媲美的。
不然自古以來，不會沒有魁雄巨材做到真武殺天境。
林雲雖然很自信，可也不會盲目到自負的認為自己真能以真武殺天武。
沒有如來這一妙手，能以真武堪堪爭鋒下天武，已是不俗了。
“十年陽壽，還真是肉疼的緊呢。”
想到自己失去的壽命，林雲一陣肉痛，他那一頭黑發此時都隱隱有些黑中帶灰白，且奇經八脈等等都有著不小的移位。
真可謂是，殺一人自損七八了。
呼！
林雲輕籲濁氣，壓下心底躁動不安。驀然，他的視線掠向天際，忽然之間覺得人生就像一首長歌…不論如何，終將要謝幕。
如白衣謝龍鳳，橫空出世，卻也逃不過一死
亦如目下惡果自吞的西摩迦。
是否，多年以後，自己也會如這些人一樣，步於後塵？
不由的，他抬起頭，頂著風雪，望著那高不可攀的天——
青天之上，可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