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特殊的心理谘詢
5分鍾後,我被黃隊長帶到了另一個房間,這,就是一間審訊室。
一個低著頭的年輕男人就坐在鐵欄杆後麵,他是被關在裏麵了,這,就是一個嫌疑犯。
我看了看他,隻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了。
“就是他。”黃隊長指著這個年輕男人,“他也住在你們小區裏,他就是你們小區門口路上所發生的那起殺人案的嫌疑犯。”
“殺人案?就,就是那個女的,一絲不掛被殺死的那個女的?”我想起來了,這不是王大爺曾經告訴我的那個凶殺案嗎?
黃隊長點了點頭,“對,他還是被害者的哥哥。“
“這個我知道。”我點點頭,“我聽說了,我還聽說,他,他和自己的親妹妹同居了?”
“對。這就是我找你幫忙的原因。”黃隊長點點頭,“我們已經訊問他幾次了,他除了承認確實與自己的妹妹同居以外,絕口不承認自己殺了他的妹妹。“
那是,換了我也不會承認,殺人要被槍斃的,誰會承認啊?
“我們還給他測了謊,在問道‘你是否知道凶手是誰’的時候,他說他不知道。可是,測謊儀顯示:他撒了謊。他要麽就是殺人凶手,要麽,就知道誰是殺人凶手!”
“啊?你,你們還對他使用了測謊儀啊?”我愣住了。
“當然,現在我們警方破案,都使用這個,怎麽了?”黃隊長看著我。
“沒,沒什麽。”我隻覺得脖子後麵一陣發涼。
好險,剛才他要是也使用這測謊儀來測試我,那我還不露餡了啊?
“秦副教授,我希望你能從你的專業角度,和他好好溝通溝通。這個犯罪嫌疑人的情緒不大穩定,我們也不敢這樣一直訊問他,現在,就看你的了。”黃隊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轉過身走出了審訊室。
審訊室的門關上了,這裏麵,隻剩下我和那個嫌疑犯了。
啊?不會吧,你就把我一個人給丟在這裏了啊?這時候,我感覺我好像不是一個來協助警方做心理谘詢的專家,反倒像是一個嫌疑犯。
黃隊長,你別是找個理由,就把我給拘禁在這裏吧?
此時,我的心情別提有多別扭了。
我轉過頭,卻見到被關在欄杆後麵的那個男人緊鎖著眉頭,那目光茫然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別無選擇,隻得坐在欄杆外麵的一張椅子上,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你們還想問什麽?”這個男人仰起頭,充滿敵意地看著我。
他的手被銬著,但他的手指卻在微微發抖,這說明,他還是很緊張。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這裏,還一言不發,這是會讓他緊張的。
我還是不說話,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沉默。
果然,我的沉默策略產生作用了,他更加緊張了起來。
“你是誰?你也是警察嗎?你們不是已經問過了嗎,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麽要殺她?”
說著,他竟然哭了起來。
這下,輪到我有點不知所措了,我也隻能開口了。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你不知道嗎?”他看著我,眼裏終於有了一點亮光。
這個年輕人長得還算不錯,雖然坐在那裏,但我可以看出他的個頭,一米七五以上,身材不胖不瘦,從他的穿著打扮,還有不粗糙黝黑的皮膚看,這應該就是一個在公司裏上班的白領。
“你叫什麽名字?”我堅定地重複著這同一句話。
此時,我不能退縮,我必須保持對他的緊逼和威懾,這樣,他才會和我說話。
“李,李曉勇。”他低下了頭。
這第一仗,我終於攻下了他的前沿陣地,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我不是警察。”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破除他的緊張情緒。
“你不是警察?那你又是誰?你是律師?”他一愣,“誰請你來的,不會是我媽媽吧?”
“我也不是律師。”我搖搖頭,“我隻是一個大學副教授。”
“副教授?副教授來做什麽?”他一愣,“是那些警察找你來盤問我的?”
“確切地說,不是盤問,而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況。”我看著這個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說道,“我是來幫助你的。”
“幫助我的?”他聳了聳肩,露出了一種輕蔑的表情,“這世界上,沒人會來幫助我,沒人。”
“你很孤獨,對嗎?”
“我不孤獨。”他擺出了典型的防衛姿勢。
“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我每天都會接待很多的心理谘詢患者。”我站起身來,他不得不抬起頭,仰視著我。
這種姿態,能給他一種壓力,我必須在他麵前,擺出如牧師或者導師這樣的威嚴。
人的說話,與他的姿勢、環境甚至抬頭的角度有關。但他這樣仰視著我的時候,他很難不感到壓力,而我,需要的就是不斷地給他施加這種壓力。
“患者?我沒病!”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這種仰視的動作讓他很吃力。
接著,他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我沒有說你有病,隻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需要找人聊聊天。而我,作為一個教授,同時也是一個心理谘詢師,我的任務就是幫助別人聊天。”
“聊天?我又不認識你,有什麽好聊的?”他還是充滿敵意。
“不認識的人更好聊天啊。”我笑了,“要是你認識的人,你和他聊天反而不自然,對不對?你可以當我隻是一個網友,隻不過,是站在你麵前的網友。”
“有什麽可聊的?”他還是那句話,“聊金錢,還是聊女人?”
“就聊聊你自己吧。”我又坐了下來,“李曉勇,你家裏都有什麽人呢?”
一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馬上露出了一種混合著憤怒與痛苦的表情。我知道,我說到要點上了。
這個被害者就是他的親妹妹,同時,也是他同居的女友。
與自己的妹妹同居,這本身就是一種違背社會倫理的行為,不過,如果我直截了當地說出他們的關係,這一定會引起他強烈的抵觸的。對這樣的人,最好就是把他當成普通人,和他以朋友一樣地交談,讓他盡情地抒發出自己的情感,我要讓他覺得:其實,他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
他似乎對自己的家庭,有著一種錯綜複雜的感情。
“你剛才說到你媽媽,你媽媽她來看過你嗎?”我問道。
剛才,他懷疑我是他媽媽請來的律師,可見,他現在信任的親人,就是她的媽媽。
“她沒來。”他歎了口氣,“她已經好多年沒來看我們了。”
“我們?是你和你的爸爸。”我並不提及他的妹妹,雖然我知道有這麽一個家庭成員。
“別跟我提我爸爸!“突然,他激動了起來,眼裏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我明白了,在他家中,他與他父親似乎有矛盾,而且,是很激烈的矛盾。
“那,那是我說錯了,你剛才說的你們,是你和你的,你的妹妹?”我終於把話題導入到了那個受害者,也就是他的妹妹身上。
他不說話了,手指揉搓著。
“說說你的妹妹吧,你很愛她,對嗎?”我問道,“你們從小的感情都很好吧?”
不管他的妹妹是不是被他殺的,我都必須要了解這一對兄妹兼情侶的關係與感情。了解這世界上兩個人的真實情感與關係,是了解這個人心理問題的關鍵。畢竟,人都是在各種各樣,錯綜複雜的關係中成長的,而童年時期的情感問題,甚至會影響一個人的一生。
“你別問我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他又擺出了防衛姿態。
“你必須回答這個問題!”我突然加大了音量,“你為什麽要殺死你妹妹?你很恨她,對嗎?”
這一招叫“突然襲擊”,心理谘詢師先讓自己的患者處於一種極度放鬆的狀態下,再突然轉移到最尖銳的問題上。這樣,對方才會在猝不及防之中,吐露出自己的心聲。
“不,不是我殺的!”他大叫了起來,“我怎麽會殺她呢?我這麽愛她,我怎麽會殺了她嗎?”
突然,他哭了,就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抽泣了起來。
我終於找到了剛才那個沒問到答案。
他是愛自己的妹妹的,難道,他真的是由愛生恨,而殺死了自己的妹妹嗎?
這,難道是真的嗎?
這個大男人在我麵前哭泣,我也隻能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他哭過之後,我才開口了。
“曉勇,我看得出來,你們兄妹的感情很不錯。我也不相信你會殺了她,不過,人的情感問題是很難處理的,特別是你們兩個,不但是兄妹,還是,還是一對情侶。”我說道,“哎,這做情侶的是最難的。愛的時候可以愛得死去活來,可要是翻起臉來,那就比仇人還要壞。有時候,還不如做一對普通朋友好啊。”
我至始至終沒有去批評他這種行為有什麽不對,雖然,這種行為在道德上有個名詞,那就是——亂*倫。
當然,警方並不關心這種道德層麵上的東西,他們隻關心那個女孩子是被誰殺的。
他不吭聲了,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我也沒有做聲,而是看著他。
“人真的不是我殺的。”他終於開口了,“但我知道她被殺了的事情,我差點就昏死過去了。”
“是嗎?”我點了點頭,“可你知道是誰殺了她,對嗎?”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驚恐地搖著頭。
“警方已經給你做了測謊,你對他們撒了謊。”我很嚴肅地看著他,“我相信,你不會殺了你妹妹,因為你剛才哭得那麽痛苦,你是愛她的。可是,你難道不想抓到那個殺害了你妹妹的凶手嗎?她可是你,你愛的人啊!”
“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頭搖得越來越厲害,手抖得也越來越厲害。
“難道,你就希望你妹妹這樣死了嗎?”我加大了攻堅的力度,“你一定知道那個殺她的人是誰,對嗎?既然知道,為什麽你不說出來?你想過嗎?那個殺人犯今天可以殺你妹妹,明天就還會殺其他的女孩!你想想看,你妹妹被他殺了,還脫得一絲不掛,甚至還可能遭到了性侵。你想想看,你妹妹她死得多慘啊!”
“不,不!”他抱著頭,大叫了起來。
“李曉勇,你怕什麽?你怕那個凶手報複你嗎?”我大叫道,“你是個男人,就要勇敢地站出來!你既然這麽愛你妹妹,你還怕死嗎?你要是怕死的話,這說明你並不是真的愛她!”
“不,我,我不怕死,可是,我,我不敢說啊!”他似乎都要崩潰了。
“你說吧,大膽說出來吧!就算你現在不說,將來那個人也肯定是要被警察抓到的!”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猶豫了一下,又沉默了。
我不說話了,我會給他足夠的時間來消化他激動的情緒。
過了許久,他終於還是開口了。
“好吧,那我說。那個,那個凶手,就,就是我,我的爸爸!“
“什麽?你的爸爸?”我頓時驚呆了??????